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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子庙内院,董策一边敲敲打打,钉着轮椅,一边口落悬河,言词飞扬。
摇椅上,丁老闭目细听,越听越震惊,最后他猛的睁开眼睛,竟不顾自己一把年纪,对董策这一个年轻后生深深一拜。
“听君这一席话,真的令老夫茅塞顿开了啊!”
董策苦笑一声,暗道:“他日,如果黄瑾真能重回帝位,不知道未来的皇子皇孙们会不会恨死我?”
但如果此事真成了,那将彻底改变了这个世代,以后的皇子皇孙,不再高高在上,而是沦为平凡,甚至会受人凌辱!
董策这番话,放到当今真可谓是大逆不道啊!但是丁老没有反对,因为他听后觉得处处占理,夺帝之争自古皆有,是否明君占且不论,光是那血腥,实在太不应该了,这有违伦理道德,理当扼制。
可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几乎不可能,不过今日在董策这里丁老看到了希望!同时,也不得不再次惊叹董策的胆子真的比天还大!
让皇子变为小吏,从基层步步做起,一切都靠他们自己,谁若顶不住,这个帝位也将与他毫无关系!
当然,除此之外,朝廷也会秘密安排一群人暗中观察,这些人还不能让皇子知道是谁,就算有性命之忧,他们出现帮助皇子后也只能称是行善之举,而若皇子犯法,他们则不可插手!
最后,当然是择优而选!
“考察皇子之人,必须要慎之又慎,当然,也不能让他们知道皇子的真实身份,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被某些人暗中做手脚!”丁老提出建议道。
董策点头道:“但是总归要有几个人知道。”
“嗯,我看不如,董教主也参与其中,毕竟以你衍教的能力,要做这些事并不难,况且你衍教之人不可为官,正是最优选择!”丁老热切的看着董策,他这样说,无法是想再次把董策绑到黄瑾的船上。
董策苦笑一声,道:“这些事情,等那小主真的归来坐稳,再提不迟,现今,以丁老一人足矣看好他了。”
“可我也活不了几年了,我怕到时候……”
“到时候我定会接替!”
丁老认真的看着董策,最后慎重的点点头!
与此同时,刑捕房内。
方牧拿着铜哨,皱着眉头道:“就是这东西?”
“嗯,爹爹不是见过吗!”方淑蔚很是羞涩,毕竟正是此物,让她和董策结下了良缘,而爹爹,其实是歪打正着的做了他们的媒人!
方牧也想起,当时就是这东西,让他对方淑蔚发了火。
“是爹不该,好好听你解释,不过,你这孩子也实在太蠢,如果你事先说明在吹响,爹又岂会怪你!”方牧是哭笑不得道。
“如果真这样了,恐怕人家就不会住到董大哥家里,也就不会……”方淑蔚心里是毫无悔意,反而万分感激爹爹当日的训斥!
“不过这东西吹出的声音确实洪亮震耳,比直接吼叫好了何止一筹,况且吼叫是个常人便会,极为容易混搅。”方牧说着,正准备把铜哨放到嘴边吹响,却立即被一旁女儿阻止了。
“爹,这可是人家用过的,如果爹需要,女儿再让董大哥为您做一个。”说着,方淑蔚便夺过铜哨。
方牧不由苦笑摇头,正准备让方淑蔚给董策传话呢,突然,看到关泽山急急忙忙的冲过来。
“太……太后来了!”关泽山是又急又喜的道。
想想,刑捕房什么时候如此耀眼过,竟能让太后两次光临!
虽然,这两日有传闻太后居然跑遍了所有基层衙门,但能让她再次光临的唯有他们刑捕房啊!
这一切,还多亏了这对父女,而自己也因为协助过他们,不仅得了赏赐,还能进宫面圣,最重要的是他在刑捕房里的地位也瞬间变了,如今陈纪看到自己,也只能恨恨的绕道而去,再也没有了以往趾高气扬的做派。
关泽山也不担心等事态平静后,陈纪会回头对付自己,因为他已经收到消息,刑捕房准备要有一场变革,如无意外,自己很可能会骑到陈纪头上去!
刑捕房一间雅室内,方淑蔚和关泽山站在方牧身后两侧,三人一直注视着殷太后的举动,特别是方淑蔚,她身旁殷太后把手中的铜哨放进嘴里。
不过让她多虑里,同为女子的殷太后自然注意到这些细节,刚才她已经见过方淑蔚吹哨,知道这东西如果不对着嘴,怕是吹不响,可对嘴了就如同吃人口水了。
把铜哨还给方淑蔚后,殷太后和颜悦色的笑道:“有了此物,捉贼之时必将更为便利,方捕头,你立了一大功啊。”
“谢太后称赞,但这并非卑职之功,而是董议郎的做出来的!”方淑蔚略带羞涩道。
“哦!”殷太后眉梢一挑,看着方淑蔚那红扑扑的脸蛋,心里也瞬间明白了。
殷太后虽然知道董策被抓那日正是他的婚事,却不知,那位新娘竟是眼前的方淑蔚。
殷太后之注意董策这个人,对他的身边人却没有兴趣,不过如今看来,这董策身边倒是有不少能人啊!特别是这方淑蔚,居然不在乎自己的女儿身,投身到这与恶贼争斗的刑捕房里,此等做举,正附合了她的心意,故而她也是越看方淑蔚越是顺眼。
“刑捕房乃我大宁太祖所设,为的是让天下再无冤案,可是这些年中,怨声仍旧不断,不过较之前朝好了何止十倍,可见,太祖英明啊,然,只要一日怨声未平,刑捕房便要不断改善,大理寺卿曾在哀家面前提及,不论是查案断案,缉拿凶犯,方牧总捕都是我大宁最出类拔萃者,哀家有意想让你到洛阳任职,不知你意下如何?”
方牧一愣,他没想到殷太后居然想把他调到洛阳,难道是知道他来洛阳的目的?
刚想到这里,方牧内心便否定了,虽然他知道的事情很隐秘,可朝廷未必不会知晓,他来京之后,也得知大理寺派出许多人至今未归,而这些人的去向还都是东南方!
“卑职何德何能,任天下第一总捕!”方牧惭愧道。
殷太后一笑,道:“哀家已经查过,江南取消坊市这般多年,发生的窃案凶案的确比洛阳多,但是令哀家惊讶的是,唯独你们宁州金陵是个异类,不仅案子少,结案也是出奇的迅捷,这难道不是方总捕的功劳?而同样取消坊市不久的徐州,案发不断,结案卷宗的数目也是惨不忍睹,这不得不让人痛思其中缘由,而依哀家之见,这些州府所缺的不是捕快,而是断案的经验,唯有方总捕坐镇京师,才能更好的传扬所学!而非如上次指纹事件,若非大理寺卿偶然发现了方总捕寄来的卷宗,怕早已深埋存库,再也不见天日了。”
殷太后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如果方牧还要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况且方牧也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太后说的指纹事件,那日从皇宫出来,萧近特地找方牧闲聊时,说明了此事,让知道情况的方牧郁闷的不行。
指纹能顺利的慢慢普及,从查案到合约逐一让人接受,真的全靠萧近,若非他闲暇时随意拿起一些卷宗查看,刚好就看到金陵的,恐怕早已让鼠目寸光的大理寺官员们丢到存库,等待焚烧了。
这也让方牧明白,即便你有再高明的查案手法,如果没人在太后面前提,它终究会被蒙尘,因为能看到他们查案卷宗的只有一些小官小吏,而这些人,且不说他的眼光如何,单是长年累月的埋头在案卷里,人不乏心也乏了,况且他们多半是士族子弟,个个年纪轻轻毫无经验,到这里也只是走个过场,岂会在乎这些案情卷宗的重要性。
想到这,方牧突然明白,为何当日堂堂大理寺卿,居然会在下朝后找自己闲聊了,看来他早就有心让自己留在京师!
想通这些,方牧也就释然了,掀起衣摆便是一跪,朝太后叩头领命。
殷太后满意一笑,然后便起身道:“好了,哀家还要赶去卫府,对了,方总捕暂且在刑捕房任职,待哀家回去与大理寺卿商讨如何改动后,再行安排。”殷太后说罢,便走出了雅室。
方牧三人一路尾随相送,直到刑捕房大门外才停住脚步。
“恭喜方总捕啊!”待殷太后的仪仗队离去,关泽山才松了一口气,对方牧是连声道贺。
方牧笑着回了一礼,却没说什么,对于在京里任职,是说话他内心其实是不愿意的,毕竟,这里水太深,一不小心万一抓了某某大臣之子,偏偏这小子还真犯事了,你说他要如何抉择?
早已过了年轻气盛的方牧,已经知道收敛,但并不代表他就能眼睁睁看着官宦子弟犯完事拍拍屁股走人。
最好的方式,还是眼不见为净!
忙碌一天,当方淑蔚欢喜的回到学子庙,打算把这件喜事告诉董策时,却发现董大哥不在家中。
问了六子,六子只说了一句:“东家坐着轮椅跟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出去了!”便让方淑蔚心里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