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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学子庙后院,董策屋中。
方淑蔚拉过董策的手臂,将小脸枕在上面,盯着董策略显消瘦的俊朗侧脸,撅嘴问道:“之前一个是白莲教,现在又来太平道的,董大哥你留邪教之人在身边,不怕出事吗?”
方淑蔚之前不说,不代表心中不悦!
桌案上跳动的火烛照得董策的脸色变幻不断,闻言他道:“女人而已,能出什么事,传出去顶多让外人觉得我见色起意罢了,而且她和甄琬不同,甄琬可是人才啊,此女聪明伶俐,善于调节人际关系,肯学,用心,不用白不用,至于这个女人,蠢,没主见,还自以为是,但,谁让她长了张漂亮脸蛋呢。”
“董大哥!”方淑蔚立即不满了。
“别闹,这是事实论事,咱俩第一次见面我也说你漂亮,难道还说错了不成?”
方淑蔚听后心中小小得意一翻,修长的娇躯往董策身上挤了挤,脸蛋羞红道:“董大哥,我们何事成婚啊?”
“这……我不想麻烦了,干脆简简单单的,找相熟的人见证一下,就摆一两桌酒席吧。”董策是实在不想麻烦了。
方淑蔚听后有些失望,但想起上次的事情,她有担心还会再来一次!
方淑蔚的沉默让董策察觉异样,他苦笑一声,最终还是道:“得,我找柳爷再选日子,只能麻烦他老人家了!”
“随便啦。”方淑蔚一手抱紧董策的胸怀,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倍感甜蜜。
……
同是深夜,却在铁鹰府中,张义伯与其他三位统领一同单膝下跪,口中齐声道:“卑职参见太后。”
“人呢?”一身便服的殷太后摘下帷帽,冷冷的看着张义伯等人。
“人已关押在水牢,卑职立即将他提来见太后。”张义伯说着,正要起身,却听太后摆摆手道:“无需,你前头带路。”
“是!”张义伯等人不敢违逆,立即起身陪伴太后往水牢走去。
铁鹰府水牢建于后院,这本是一汪池塘,被铁鹰卫安置了上百个半丈长宽的牢笼,整个后院无遮无挡,白日任烈阳暴晒,夜间受寒风侵袭,这样的牢狱比任何酷刑还要折磨人!
当一行人来到水牢,顿时引起了激烈的喝骂声。
如今水牢关押的九成都是道士,他们大多数也是见过殷太后,此时深知在劫难逃,如何不使出最后一口气,痛痛快快的大骂一翻!
“殷老毒妇……”一道士扒在牢门上,仰头刚喝骂一声,便被一把利剑直接从嘴里刺入,贯穿了咽喉,顷刻间便命丧剑下。
张义伯抽回长剑,冷冷凝视水牢下的一众道士,吓得也准备大骂的道士硬生生把污言秽语吞入腹中。
殷太后对此毫无理会心思,她踏着木桥,在张义伯的指引下走到中间一个牢笼边,低头看着牢笼里白发苍苍的玄云子。
此刻玄云子不仅满头白发,连脸色也白得吓人,他抿了抿发紫的嘴唇,微微仰头看着殷太后,久久也没有说一句话。
殷太后也是直直的俯视玄云子,始终没有开口。
最后,玄云子不得不低下发酸的脖子,自嘲一笑道:“你来,就是为了看看贫道凄惨的遭遇?”
“十年前哀家已警告过你,奈何,你始终坚持,哀家也是没有选择。”殷太后冷冷道。
玄云子往牢笼旁一靠,闭上眼睛,喃喃道:“你以为,光是你没选择吗?贫道何尝不想规规矩矩,将太平道好好的发扬光大,然,朽木已成,何妄重生?”
玄云子何成没考虑过,要将太平道引向正道,奈何,教中蛀虫太多,多到连他自己,曾也是一条天师道的蛀虫!
玄云子也就这两年,闲暇时翻翻曾经师父给他留下的枯黄小册,恍然间发现,其实如果一开始在建立太平道的同时,也将道家门规建立起来,那将会是另一条崭新的道路。
可惜,他们几兄弟因名、因利、因权、因势,不知何时早已迷失自己,前有人引,后有人学,此后一代代的太平弟子谁不是奔向这四个方向,有谁会浪费时间去参悟那枯燥乏味的道家典籍。
太祖给了他们当头棒喝,他们不仅没有醒悟,反而变本加厉,挑起皇子的夺嫡之战,看到儿子的相互残杀,太祖终于是气死了,只是他们没想到,得胜的居然是太子,而非他们暗中扶持的两位皇子,如此一来,后果可想而知,但谁也没想到,玄云子还有一招后手,那便是太祖最后一位贵妃,也就是眼前的当朝太后!
他们达成协议,共同对付太宗,谋害所有敢来继位的皇室亲族,这一切,皆因他们没有退路,更因利益太重,谁都舍不得丢下,这才越陷越深!
只是到头来,还是昔日的盟友亲自结果了他们!
“太极生两仪,有一便有二,今日我太平事败,他日,又该轮到谁啊!哈哈哈……”玄云子说完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苍老的笑声中道尽了苍凉、落寞与悔恨!
殷太后微微一笑,居然蹲下来,看着玄云子,道:“你是否想说,衍教会是下一个太平道!如果你真这般想,哀家可以告诉你,没错,哀家始终认为,只有权力不断更替,才能维持皇室的兴盛,但……不是谁都和你一样笨,董郎他……是实话,哀家不如他,如果执意要和他斗,或许,哀家才是下一个太平道!”
太后此言一出,不论是玄云子,还是其余四位统领,都是震惊无比!
“你应该和董郎谈谈,或许,如果你能早点结识他,或者,广招贤能,而非妒忌,些须真能让你遇到一个衍教真人,而太平道也将回归于正,所以哀家认为,你们的失败,全因无法接受比你们更聪明的人!”
太后言至此,留下一脸错愕与明悟的玄云子,她站了起来,往回走去。
张义伯四人紧紧跟随,当出了后院时,只听走在前面的太后低声道:“这些人已无用处,不必浪费口食了。”
“卑职遵命!”张义伯四人都不明白,太后深夜来访难道只是为了气一气将死之人?
如果殷太后知道他们的心思,必然会笑着点头,她就是来气玄云子的,她要看的,就是玄云子的懊悔!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她自然不会逗留。
当太后一走,张义伯四人立即躲到石室中密探起来!
之所以如此急切,都是因为太后的那番话,什么叫她会是下一个太平道?
“老张,你似乎和那董策走得挺近啊!究竟怎么回事,快和我等说个明白啊!”三位统领都是期盼的看着张义伯。
张义伯摇头一叹,皱眉道:“其实我也不清楚,说起来,董掌教来京之后,不久便引得太后秘密召见,听闻,刚开始是太后想让董掌教办私塾,可是却让太学院的大儒们不满,为此,董掌教小施一计,弄了一个科举便把大儒们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此后也再也没有为难衍教,不过也因为这件事,太后对他有些不满,故此让我去拿他,结果我真没想到这小子……呃,没啥,太后不让我动他,反而让我协助他,而最近,想必三位也收到消息了吧,董掌教准备要掌国安印,建立全新的衙门!”
“此事如此重大,我等岂会不知,奈何这董策油盐不进,似乎没……”没等这名统领说完,张义伯赶紧打断道:“兄弟奉劝你一句,关于董掌教的事,最好别乱评论,此事并非你所想,而是董掌教与太后还有谢大人和萧大人他们商讨过了,据我所知,是要召集所有参考者,择优而选,所以只要不笨,要进入国安府并不难!”
“你俩也别问了,老张似乎还没我知道的多!”一名八撇胡的统领说道。
张义伯三人闻言都望向他,特别是张义伯,皱着眉道:“宋统领,这话……那你来说说,太后为何会忌惮董掌教?”
“忌惮?谈不上。”宋统领连连摇头,而后道:“以我之见,太后忌惮的是董掌教背后的衍教,这衍教的能耐你三肯定不清楚,但我却了解一二,传言,他们早在八百年前就存在了,那时候好像是春秋吧!一个从春秋过来的教派,而且还是代代苦修衍学,呃这衍学,听我儿子说就是什么都学,同时还要推衍万法的无限可能,追求真理,我家那孩子才跟了董掌教几天啊,现在弄得神神叨叨的,天天夜观星象,鼓弄什么风……哎呀,就是三个铜碗,还有什么三求一,反正我也不清楚,但您还别说,我那孩子现在是说风来风,说雨有雨,别提多神了!”
张义伯三人听后,惊讶的相视一眼,既而都问道:“当真如此?”
“嗯,而且不仅如此,几个月前他和几个至交到江南,说是去看衍教的水利,起初我还不懂,等他们回来后一说,我才明白,这水利的用途可真大,听闻,前金陵府令,现蜀州督州秦麒,就是靠着水利得到提拔!”
此言一出,张义伯三人才恍然大悟,这金陵,不正是董掌教的崛起之地吗,没想到这衍教还有这般妙用!
宋统领看着惊讶的三人微微一笑,道:“所以啊,如此有能耐的教派,太后如何不忌惮,但是,如果能利用得好,太后不是更容易坐稳天下!”
张义伯看着得意洋洋的宋统领,心里不由暗骂道:“他娘的,这姓宋的居然早就知道了,而且让他儿子加入了衍教,若不是今夜敞开了说,恐怕老子还被蒙在鼓里呢,不行,我得再加把劲啊,否则这府主非得落在这姓宋的家伙手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