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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瑄走了,荣筝在家陪伴郡主。打点一下他们这一房的产业,管理下自己的铺子。日子还算过得。
端惠提议选个日子让十五娘来家散散心,荣筝道:“这还在热孝里,也不知她出不出门。”
端惠道:“作为朋友,能帮她一把,是一把。希望她能尽快的走出来。你给她下帖子吧,让她出来串串门。”
“那好,我试试吧,但是不敢保证她能出来。”
端惠见天色不早,道:“晚了,你先去睡吧。明天我们再接着商量。”
荣筝起身告辞。
端惠让雪青帮着送送荣筝,雪青提了个绣球灯,雨棠搀了荣筝慢慢的走着。出了锦绣院不远,荣筝便和雪青说:“妹子,你回去吧。有雨棠呢,不碍事的。天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清音馆在锦绣院的后面,本来就不远,出了门,过了一座穿堂,再走过一片柳树林,就到清音馆的院门前了。
院门前有两个婆子守着,知道荣筝还没回来,谁也不敢先撤。
“大奶奶回来了。”其中一个还主动的给荣筝打了灯笼。
荣筝走进院子,和雨棠道:“身上黏乎乎的,怎么着也得洗个澡,你去催一下水。身上有些乏,别忘了加些草药一起熬。”
雨棠答应着便去了。
荣筝独自进了屋,屋里亮堂堂的,却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那些丫鬟上哪里去了。她走到卧房,听见了窸窣的声响。脚下一滞,她站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发出声音。
窗外有丫鬟走过,一路走,一路说话。
就在此时,屏风里面的人出来了。
“奶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出声,偶然见了,吓死我了。”如意抱着衣服从里面出来,先是惊了一跳,很快又恢复了平常。
荣筝道:“其他人呢,怎么不影儿?”
如意笑道:“浮翠和秋词俩去帮奶奶清点库里的东西去了。”
“哦,你怎么没去啊?”
如意笑道:“这不正帮奶奶收拾衣裳嘛,再说没个人守着怕奶奶回来找不着人。”
“你倒是忠心。”
如意又道:“奶奶,奴婢这就去叫她们进来。”
荣筝舒服的泡了一个澡,让人拿了笔墨来准备给李十五娘下帖子,请她来家中散漫两日。没多少功夫帖子就写好了。她将帖子交给了秋词,吩咐道:“明天你找人把这个送到崔家去。”
秋词收了帖子,应了是。
荣筝见时辰不早,便要入睡。这些日子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人睡觉,因此不让丫鬟近身陪床,只让值夜的大丫鬟在外面的屋子守着。
屋里静悄悄的,荣筝自己移了灯烛,去了鞋子就上了床。她并未立刻睡下,而是床头靠内的一个抽屉。她拉开了抽屉,里面原本该有的东西却不见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有人已经沉不住气了。她并未叫丫鬟来询问,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安静的躺下来睡觉。
“这事果然是房里人干的!”荣筝前世驭下严厉,时常对身边人发火,动辄就打骂训斥,到死的时候身边的人竟然没剩下什么。重新来过后她改变了不少,也宽厚了许多,跟前这些偶尔犯点小错她也没有打骂过。如今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此事重大,她不能不管。躺下没多久后,荣筝终于按捺不住了,唤了一声:“来人啊!”
在外面屋里值夜的秋词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奶奶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屋里伺候的人都给我叫进来。”
秋词疑惑道,都这时候了闹这么大的动静,出了什么事?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清我说什么吗?”荣筝有些发火。
秋词忙退下去传话。
荣筝就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她今天要好好的审一审,就不信把内鬼抓不出来。
没过多久,房里的丫鬟都召集了起来。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荣筝在床上没有下来,她让人把屏风移到了墙边,看了一圈屋里人,让浮翠把人数点一点。浮翠看了一圈,说道:“丫鬟们除了小绢没来都来了。”
“小绢怎么没来?”
“小绢病了就没去通知她。奶奶要叫她过来的话奴婢这就去。”秋词说道。
小绢是房里的三等丫鬟,平时负责一下院子里的花草,根本没机会进房来服侍。荣筝想了想说:“病了就让她歇着吧。浮翠,你先留下。其余的人都在外面的屋子里候着,我叫谁进来谁就进来。谁要是中途溜了,回来仔细你们的皮!”
荣筝嫁到沐家来,第一次说了重的话,众人心里皆是一惊,又不敢有什么异议。浮翠留了下来,余下的都退了下去。
浮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半夜里动静这样大,肯定就不会是什么小事。知道荣筝心情不好不敢懈怠半分。不等荣筝开口,自己就跪下了,一副柔顺的样子,任由荣筝审讯。
听说浮翠和秋词是郡主房里的人,后来郡主又把这俩丫鬟送给了沐瑄。荣筝对浮翠和秋词向来都给足了面子,见此不免道:“你起来吧,我问你几句话。”
“大奶奶请吩咐。”浮翠低着头,心里却没底。
“我问你,午后我去了郡主那边,你都做了些什么?”
浮翠思忖片刻回答道:“回奶奶的话,奴婢一下午都和秋词俩在清理奶奶的库房。奶奶要看账目的话,明天上午应该就能整理好了。”
这是荣筝吩咐浮翠和秋词做的,点头道:“就清理库房,没做别的了?一直做到什么时候的?”
浮翠想了想方说:“一直到酉初,秋词说有些累了,歇息了半个时辰。酉正用的晚饭,晚饭后就接着清理。”
“歇息的这半个时辰你在哪里?”
浮翠道:“在自己房里。”
“谁可以证明你的话?”
浮翠摇头说:“这半个时辰是奴婢一人在房里的,奴婢哪里也没去,在床上躺了会儿就忙着做鞋子。”
荣筝听说点头道:“回头把鞋子给我看。”
“是!”
至今浮翠依旧一头雾水,不知荣筝到底要审问什么事。
荣筝沉吟了片刻说道:“好了,你去叫秋词进来吧。”
秋词进来后,荣筝向秋词问了同样的问题,加上之前浮翠的话,也都能相互证明。荣筝点头道:“好,你下去吧,叫如意过来。”
片刻后,如意低着头进来了。
荣筝见她第一句问的便是:“今天下午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说说看。”
如意低头道:“奴婢一直都在帮奶奶清理衣裳。冬天的带毛的衣裳要拿出来翻晒,风出了毛的,样式不好的也要清理出来。夏天这些褶皱的需要熨烫整齐。这些是奶奶之前吩咐过的。”
如意作为她的陪嫁大丫鬟,替她管着房里的衣裳首饰之类的东西,可见很得荣筝的信赖。荣筝的确吩咐过如意做这些,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又问:“和谁一起做的?”
如意道:“这是奴婢的活,奴婢没有叫人帮忙。”
“也就说你清理了一下午,在哪里做的?”
如意低头道:“西面的大屋子里。”
“今天晚上我进来的时候你抱着的那些衣服也是呢?”
“是!”如意头越发的低了。
荣筝有些不悦,道:“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如意这才勇敢的看向了荣筝,荣筝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人给看穿一般,如意不敢直视荣筝的眼睛,躲躲闪闪的,也不知该看向何处,最后目光依旧落在地上铺着的毯子上。
荣筝语气有些生硬,不再去看如意,说道:“好了,你出去吧。叫别人进来。”
如意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房里服侍的人都盘问完了,剩下就是些仆妇及小丫鬟,这些人是不能够进到荣筝的房里来的。问完了最后一个人,荣筝把她们都叫了进来,说道:“你们暂时还不能走,等白妈妈回来了再说。”
白妈妈是这边的管事媳妇,也是郡主送给荣筝使的。白妈妈三十来岁,行事十分的端正,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荣筝不可少的好帮手。
转眼已经三更天了,谁也不敢说困。荣筝端坐在床上,精神十足,她下定了决心今天要把这事给了结了,不能再拖延下去。
白妈妈已经进来了,禀道:“回大奶奶,大奶奶您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说着便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荣筝看。
一个青金色的绣花荷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荣筝将那荷包拿去,点头说:“辛苦白妈妈了,您去睡吧。”
余下的事不该白妈妈插手,她躬身退下。
荣筝紧紧的握住了荷包,如鲠在喉,她艰涩的看了眼屋里人,说道:“东西找到了,你们都下去吧。拿走荷包的人给留下来!这是我给的最后一个机会。”
丫鬟们三三两两的出去了,最后只剩下了一人。
荣筝气不打一处来,怒斥了一声:“你给我跪下!”
如意哆嗦着跪了下来。
荣筝猜来猜去,万万没想到背叛她的人竟然是她最信任的人。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拿走这个荷包?”
如意低头说:“是奴婢清理衣裳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的。”
“清理衣裳?不小心?”荣筝觉得可笑,指着她问:“衣裳要么在架子上,要么在衣橱里,这件东西我放在床上的抽屉里你都能给我找到?还要找这样的借口。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意的头埋得更低了。
“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要做一模一样的荷包来引我中计?”
如意辩解道:“奶奶,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我的陪嫁大丫鬟。紫英嫁了人,紫苏也有了人家,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这样对我。顾及你的脸面,我不在众人面前揭穿你。要是没想好怎么说,那就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想好再来和我交待。”
荣筝心如死灰,不想去看如意。
如意跪了一会儿只得站起来,头埋得低低的退了出去。
她走到外面,幸好一个人也没有遇见。她已经走了这样一条不归路,注定是回不去了。这一切都要从那次跟随奶奶去王府请安的事说起。
世子知道她是奶奶的贴身大丫鬟,找到了她,对她百般威逼利诱,她不得不屈从他的淫威。与世子里外联手做出了这个一模一样的荷包来引奶奶上钩。世子对她许诺,只要事成之后,便给她荣华富贵,让她做侧妃。
她不屑于做世子的侧妃,也知道背叛主人是什么下场。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不得已为之才走了这条路。
如今被荣筝发现,她却没退路了。都怪她,怪她没有经受住诱惑,做出了背主的事。看样子奶奶是不会饶过她了。
如意忐忑不安的回到自己住的屋子。连灯也没有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得逃。连夜逃走,能逃多远是多远。
当时如意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她不敢点灯。摸黑将几样重要的东西找包袱皮一卷,便准备要逃。
夜深如墨,一丝月光也没有。
这边躺在床上的荣筝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万万没想到如意会背叛她。当初她选了如意做陪嫁丫鬟,就是想着前世如意对她忠诚,在那样的环境下都没做出过对不起她的事。今生比前世好过多了,怎么反而就变了个人?
其实也怪荣筝后知后觉,要不是引如意来偷东西,她还抓不住如意。如今细细的想一遍,的确如意的嫌疑最大。她贴身的东西是如意在帮着照管。如意的针线出彩。当初荷包和信也是如意拿进来的。后来她身陷曹家巷不得脱身,所幸沐瑢救了她。回来后她担心如意的安全,正要安排人去营救如意,如意却自己回来了。给的理由也牵强。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如意,但她更多的是相信这个人,然而就是这份自信害了她。
夜色安宁,她还愿意给如意一个机会,一个说明真相的机会。她依旧相信如意,相信这个曾对她一片赤诚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