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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酒筵之后,众好汉渐渐各自回去安歇。三娘回到静室内,唤来黄文炳后,说道:“那嵬名承景来意并不简单,此刻我方才明白,以如今我身份与势力,婚配之事定然不会如一般人家那等简。没想到勾得如此多的豪强之士前来,看来还是得仔细应对才是。否则一旦在婚事上落了把柄给人,将来便是坑害了一众兄弟。”
黄文炳颔首道:“娘子所言极是,以娘子目前身份,婚配之事便不再是一人之事,而是真个少华山与白莲教之事,须得仔细。”当下三娘又教拿来那名册,又摒弃杂念细看了,当看到第四十几页的时候,微微惊呼道:“此人也来了?”
黄文炳看了那页书册后道:“上党郡人氏,董平,善使双枪,于江湖上倒是不曾闻名。”三娘冷笑道:“江湖上不曾闻名,只因他乃是东平府兵马都监,是宋廷将官来的。”
黄文炳大惊道:“没想到竟被官军派人混了进来,小人失察了。”三娘摆手道:“此事不怪你,偶有看走眼的时候,情有可原,下次留心些便是。这董平有万夫不当之勇,人号英勇双枪将,风流万户侯。不但武艺精熟,而且心灵机巧,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品竹调弦,无有不会。也不知他此来有何目的!”
黄文炳道:“不如先差人将他拿了拷问。”三娘摆手道:“先不必打草惊蛇,稍后我自去查探一番,再做定论。”
随后三娘又道:“还是先请那嵬名承景前来单独说话,我倒是想看看这个人有什么打算。”当下黄文炳应了,自去请嵬名承景过来说话。
少时嵬名承景带到静室之内,承景朝三娘一礼,三娘却不还礼,只是指着一旁交椅道:“嵬名将军坐下说话吧。”承景笑着应了,自坐了。
坐定后,三娘只看着承景冷然道:“此刻静室内,只有我与心腹军师在场,嵬名将军大可开门见山,直说所来为何。”
便在静室内,嵬名承景听了三娘言语,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独霸华州少华山的扈三娘子,才智果然出众,一眼便看出我此趟前来并非只为那招亲之事。我与扈娘子交过手,其实也知道这趟招亲无非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三娘拉了拉裙摆,翘个二郎腿道:“恭维的话便不必多说,我这个人很是记仇,我还记得当年你为了那口破刀,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跟着我,不胜其烦。今日若是你说的事,我觉着还有些中意的话,便不为难你,若是你纯属来消遣,那就别怪我新账老账一起算!”
承景笑道:“为何有些话从娘子你口中说来,却难有威胁之感?”见三娘冷眼瞪来,承景急忙收敛笑容,正襟危坐道:“此事说来简单,宋夏连年交兵,如今宋军占住横山,我夏国节节败退,失却横山天险,我夏国国力大损,也只能先罢兵求和。但宋军占住横山,已经得了地利,一时罢兵也只是权宜之计,就恐日后宋军毁约复战,那我夏国亡国便不久矣。”
三娘笑道:“夏国亡不亡与我何干?”承景道:“自从沧州道一别之后,我回到夏国,便一直让潜伏宋国的细作打听娘子动向。其后方才探知,娘子不但霸住少华山等几处山寨,更加侵润华州一地官府,内外皆得通透。又闻娘子开山立教,那白莲教便连我夏国也开始有人信奉。华州出产的琉璃、镜子等宝物,也有娘子身影。种种消息看来,便知娘子其志不小。在宋国有如此势力、威望与军马的豪强可是不多。更加难得的便是前些日子,听闻娘子在蓟州与宋军交战,扈家庄便是公然反了大宋,因此我夏国觉着,娘子这里有必要结交一番。”
三娘与黄文炳对望一眼后,三娘笑道:“就算日后我反了宋廷,也不一定要投靠你夏国去。”承景道:“我夏国尚有自知之明,以我国眼前形势来看,的确不能教娘子投靠。但若说是先秘密结盟,日后娘子在华州举兵,若宋军来犯时,我夏国定然会出兵响应,两军联手夹攻西北诸路大宋军州,两家都有好处。”
三娘还是笑道:“你夏国打的好算盘,不费一兵一卒,只凭一纸盟约,便给宋国埋下一个隐患,真是打的好算盘。但可惜了,我这人只看重好处,与你们结盟若无好处,于我何益?”
承景道:“我夏国河套产马,与宋国媾和之后,定然会开马市互通有无,到那时候,我夏国可暗中与少华山交易战马,供少华山所缺战马。”
三娘又笑道:“互通马市何必那么麻烦?辽国也产战马,这段时光,辽国对我少华山出产的琉璃、镜子等货品甚为看重,与辽国交换战马便可,何必与你夏国结盟?”
承景咬牙道:“多条商路,两家受益,定下攻守后,我夏国可每年多资助少华山三千匹战马。”三娘道:“我也不与你废话,每年五千匹战马,还是要上好的河套马,然后再出让一批青堂羌熟练甲具兵器打造工匠与我,这样我便与夏国结盟!”
承景皱眉道:“战马好说,但青堂羌甲具兵器乃我国不传之秘,难以应承。”三娘笑道:“那便无话可谈,请回。”说罢便让黄文炳送客。
承景有些慌乱起来,急忙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扈娘子容我禀报国中,方能定论。”三娘道:“好吧,我便等你消息,但还请嵬名将军转告夏国朝廷,我扈家并非一定需要与夏国结盟,而夏国却非我不可!”嵬名承景听了,心头一震,默念三娘最后这句话,黄文炳将他引出,方才去了。
送走嵬名承景后,黄文炳入内来道:“扈娘子,与夏国结盟之事当慎重,若夏国夺回横山,从此入寇中原,多生祸端。”三娘淡淡一笑道:“我岂会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真与他结盟,无异与虎谋皮。不过呢,不知黄军师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盟友就是用来出卖的。”黄文炳闻言奸笑起来道:“小人明白。”
顿了顿黄文炳又问道:“已经探明嵬名承景来意,接下来是否要探一探曾头市那伙金国人的来历?”三娘道:“金国方才立国不久,便急不可耐的派个曾家来我宋国境内,定有所图。但此刻他不急于先来试探,我等静观其变好了。倒是那东平府来的大宋将官董平,我倒想亲自去探探。黄军师,那董平下处哪里?”
黄文炳道:“便安排在东庄一带耳房内,小人便去通传一声,请他过来相见。”三娘道:“不必,我亲自去看看,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商议定后,三娘自回屋内换了一套夜行衣,转过东庄来,潜到东庄耳房董平下处,却见屋内尚且灯火通亮,只见屋内坐了一人,青衣短笛,便在灯下吹奏一曲来。
三娘一看便有些来气,这人长的相貌俊朗、仪表堂堂也就罢了,还能吹奏一手好笛子,一看便是个风流人物,此刻自己成了女儿身,再难像他那般风流,因此恼将起来,捡块石子打去,便将灯烛打灭。
那人惊呼声道:“什么人!”跟着三娘只见眼前一花,两大个斗大的枪花舞出,那人跟着撞出屋来,直取三娘躲藏之处。三娘暗赞一声好,不愧是双枪将,当下娇叱一声,掣出日月双刀来,铮铮两声,架开双枪,两个便在院内,你来我往斗将起来。
只见那人一双铁枪,神出鬼没,枪出无声,三娘许久未曾敌对如此劲敌,也打起精神,双刀上下翻舞,尽展妙速。两个来来回回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败,三娘暗赞道:“不愧是梁山五虎,果然手段不再我师兄之下。”
再斗便可,三娘双刀一挥,跳出圈来,站定后拉下面罩,只侧头笑着说道:“这位可是双枪将董平?”那人也收住枪,借着月光看了,有些惊喜道:“想不到原来是扈三娘子,我还道是什么小贼。在下正是河东董平。”
三娘笑笑道:“你见过如此武艺高强的小贼么?”董平玉面微红道:“扈娘子说笑了,不知娘子夜来探访有何要事?”三娘微微一笑说道:“听闻东平府兵马都监在此,我这个朝廷反贼草寇,自然坐卧不安,要来看看董都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董平微微一鄂道:“扈娘子已经知晓在下身份?”三娘道:“董都监威震东平府,你真当我扈家是瞎子么?”董平顿足道:“早知如此,还是该编个姓名来。”说到这里抬眼直盯着三娘,口中柔声道:“但我不想编个假名欺骗于你。”
三娘忍不住打个寒噤,退开一步,勉强笑道:“董都监,你堂堂一介宋廷将官,为何要来我扈家比武招亲?你难道不知我扈家已经反了么?”
董平道:“在下自然知晓,但心中着实仰慕娘子芳名,若是能比武得胜,娶得娘子而回,便不做那官儿,又如何?娘子难道便不明白在下心意么?”
三娘第二次打个寒噤,办起俏脸道:“难道董都监真是为了求亲而来?”董平面色凝重,目光灼灼的盯着三娘道:“只为卿来,若卿不负我,我定不负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