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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风呼啸而过。
本来已经没有多少树叶的枝头彻底的空空如也。
半空中,枯叶打着旋的转着,零星几片雪花落下,落到人的脸上感觉凉丝丝的,落到地上入土皆没。
这样阴冷的天气里,云瑶坐在厢房放置的宽大椅子上,双手灵巧的动着,十指翻飞间,一个个小巧的物件被组装完成。
“娘子。”
齐靖坐在云瑶身旁,托着下巴痴痴看着她:“莫担忧,我定能护你平安。”
云瑶抬头,咧开嘴笑了笑:“我没担心,我又不是那等莬丝花般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女人,做什么忧心,我只是在想办法帮你。”
“帮我?”齐靖抓抓头发,憨憨一笑:“娘子真好。”
云瑶斜了他一眼:“你就坐那儿别说话了,小心叫我分神,等我把这些物件弄好了再说。”
“好。”齐靖赶紧答应,坐在离云瑶不远处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些时候,齐靖见云瑶没理会他,又听着外头风声以及落雪的声音,不由的站起身朝外看了一会儿,又看看云瑶,就掀起门帘出了门,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提了碳炉以及上好的银霜碳。
轻手轻脚的烧暖炉子,齐靖再度坐下,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屋里暖融融的如春天一般,他脸上才又绽开一个放心的微笑。
“老爷!”
牡丹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齐靖赶紧起身,推门出去,就看到外头已经下起大雪来,牡丹一头的雪站在廊下侯着。一阵风吹过,冻的这丫头直打哆嗦。
“有甚事?”齐靖问了一声。
牡丹垂头,把手袖到袖子里小声答道:“宫中来人,老太爷叫老爷过去。”
“知道了。”齐靖摆摆手:“你回屋给太太拿些衣服送过来,太太一会儿出来问起时,就说我有事情外出……”
“不必了。”云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动静,已经掀帘子出来。看了牡丹一眼:“回屋添些衣裳吧。别冻坏了。”
牡丹小小的笑了一声,云瑶拉住齐靖:“即是宫中来人,咱们一起见见吧。”
齐靖无声叹息。和云瑶一起向前院走去。
两个人沿抄手游廊走着,齐靖走在外侧,将云瑶护在里侧,他高大的身躯挡着寒风。几乎将云瑶护的密不透风。
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放心。一边走一边抓了云瑶的手抄在怀里,担忧道:“你这手凉的,都跟冰块似的,怎么补了一年多身子。到如今还体寒气虚呢。”
云瑶原本因做活弄的冰凉的一双手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暖和了,只是她贪恋齐靖怀中的暖意,舍不得把手拿出来。就这么被齐靖半拖着去了正房。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云瑶才将手拿出。齐靖已经打起帘子,小心的扶她迈过门槛,满脸柔情蜜意的叮嘱她小心点。
云瑶答应一声,脸上也是淡淡的温柔甜蜜的笑容。
坐在下堂屋椅子上喝茶的刘瑞见此情形,心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又是担忧又是惋惜,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等到云瑶和齐靖进来,齐靖看向刘瑞:“刘公公大驾光临寒舍,真是不胜荣幸。”
刘瑞一笑:“客气,客气。”
他也没多废话,当场便道:“杂家传陛下口谕,齐员外郎胆大包天,带人擅闯鸿胪馆打伤楚王侍从,实在可恨,这一次陛下暂且记下,若再有下一次,陛下定然将尔削职为民。”
“谢陛下不怪之恩。”齐靖一听心下大松一口气,听承平帝这话里话外的语气,虽则骂他,然却还是偏着他的,想来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多加怪罪,云瑶这里也应……
只是,他才谢了恩,就听刘瑞道:“杂家的话还没说完,陛下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因您的夫人惹的祸事,此等样红颜祸水不能再留,陛下有意叫齐状元休妻,若是齐状元肯休掉云氏,陛下不只愿将公主下嫁,还要简拔齐状元为工部侍郎,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齐状元好生考虑清楚。”
齐靖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子暗叫不好。
云瑶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变的惨白,身形摇摇欲坠,看起来又单薄又可怜,就是刘瑞这等样的人看了也心生怜惜之意,很为云瑶担忧。
他朝云瑶拱了拱手,叹了一声:“齐夫人,这件事情……罢,陛下也是被逼无奈,陛下心里还是偏着您和齐状元的,只是……唉,你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云瑶努力稳住深形,深吸了一口气,笑着上前一步朝刘瑞行了一礼。
刘瑞赶紧侧身躲过:“使不得,使不得呀。”
云瑶笑了笑:“我和相公自成亲之后莫说打架争吵,就是脸都没红过一次,我虽不知古人常说的举案齐眉是何等样子,然,我和相公也算是恩爱夫妻了,我也常听人说宁拆一座庙,莫毁一宗婚,我们好好的夫妻,做什么陛下就非得叫我相公休了我?我是做了何等样天怒人怨的事情?还是说,我有什么对不住相公,对不住大周朝国君百姓的?还望刘公公告之一二。”
刘瑞听了云瑶这话,老脸也是一红,心里也是发虚啊。
不说别人,就是他这个在陛下跟前伺侯的半老头子都听说过齐状元爱妻的名头,也常听人提及齐状元和齐夫人夫妻恩爱,是难得的神仙眷侣,如今偏生要将这对神仙眷侣生生分离,他也着实的不忍。
可不忍又能怎样,这是一国之君所下的旨意,谁还能不尊,谁敢不尊?
就在刘瑞想着怎么回答云瑶的时候,齐靖一脸平静的问了一句:“陛下有没有说我如果不尊圣旨有何下场?”
云瑶拉了拉齐靖的衣袖,齐靖对她轻轻摇头,一双眼睛目光烁烁盯着刘瑞。
刘瑞额上冒了些汗,他干笑两声,勉强道:“陛下说了,若是齐状元舍不得夫人,那便……便削职为民吧,身上功名一概剥除。”
“好。”齐靖郑重点头:“一会儿我便进宫向陛下辞官去。”
呃?
刘瑞吓了一跳,想要说什么,可好些话哽在喉间硬是说不出口。
云瑶却笑了,看向齐靖的目光越发的情意绵绵,她神情满足,笑的幸福安然,两人相视许久,云瑶才看向刘瑞:“刘公公,还请您告之实情,今日提点之恩,我们夫妻永世不忘。”
刘瑞点头,抿了抿唇,咽了口干沫才打起精神来,他看向云瑶和齐靖,有几分愧意:“二位……也莫要怪陛下,陛下也极为无奈,这,这南楚王进宫向陛下求娶齐夫人,陛下原是不同意的,还斥责了南楚王一回,可是,南楚王竟然威胁陛下,话里话外的意思,若是陛下不想办法叫他娶到齐夫人,他就会联合北梁两面夹击大周,两位应该也知道,如今北梁兵强马壮,这南楚也不弱,要真是两国联手,大周朝腹背受敌,到那时候……”
底下的话刘瑞没说,可是,云瑶和齐靖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明白。
这承平帝绝对是慑于南楚王的威胁,这才不甘不愿的同意,之后就叫刘瑞传旨,想用功名利禄来引诱齐靖休妻,若是不休妻,便夺了齐靖的功名,这也算是威逼利诱了吧,想来,多数人恐都受不住这个,就是再不舍,怕也要休妻的。
刘瑞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齐状元果然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杂家看了你们夫妻二人这般恩爱,也是心存不舍,若不是如此,杂家也不会将实情告之,如今还有时间,您二位……您二位好好商量一番。”
说完话,刘瑞拱手告辞,走的飞快,好像后头有什么恶魔在追一般。
只是,他走的快,齐靖行动更快,没等刘瑞出门,齐靖已经拦住他了,齐靖笑了笑:“刘公公且等等,我和你一处进宫,我得感谢一番陛下回护之恩,同时,向陛下辞官。”
刘瑞猛的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齐靖:“您……真的宁可辞官也不休妻?”
齐靖大笑:“做什么休妻?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娶到这般的如花美眷,天天宠着疼着还来不及,又哪里舍得休弃,我家娘子容貌秀美,为人和善,上敬长辈,下护幼妹,自嫁到齐家无一错处,对我对齐家来说,我家娘子比那劳什子官职功名要强百倍,再没有道理要我舍了恩爱发妻去要那劳什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功名利禄。”
云瑶听的也跟着笑了,她没说话,只是拿一双妙目瞅着齐靖,满眼都是深情痴恋,以及淡淡的鼓励之色,似乎在说不管齐靖做什么决定她都会决定到底,生一起生,死也一处死。
见此情形,刘瑞不知道怎么的,心头一松也跟着大笑起来:“好,好,杂家今生能见到你们这般同生共死的夫妻也知足了,杂家就大胆一回,带齐状元进宫见驾。”
刘瑞满心的豪气,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回之后他便告老出宫,不管是留在长安还是回乡做个富家翁,总归是不会留在宫中伺侯陛下,去做那人人都骂的狗阉奴了。
刘瑞等了片刻,齐靖换了一身官服,拿了披风出来和刘瑞相携出了齐家大门进宫见驾去了。
两人前脚离开,云瑶后脚就又回到厢房里去做活。
云瑶一副和寻常一般无二的样子,即不恼也不气,更没有任何的不安,叫听到此事怒气冲冲又担忧她来探看的齐顾氏放了心。
齐顾氏看了云瑶一回,心中暗叹,然却没有怪罪云瑶一句,只安慰她莫要多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