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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道:“你疯了么?”
杨大成也脸色黑沉,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林氏。
其余的人更是如见鬼般看着林氏,谁也没想到一向温婉的林氏竟然会下这种残忍的命令。
林氏淡淡地扫了眼跪了一地的仆人,漫步走到了杨大成的面前,浅浅含笑道:“将军,您是不是说过一切由妾身作主?”
杨大成微一迟疑,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可是…。”
“将军”林氏打断了杨大成的话:“既然将军全权授权于妾身了,那么请相信妾身吧,将军征战沙场当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之理吧?”
杨大成一愣,只觉眼下的林氏与往日似乎不同了,似乎变得更强势了,也更善辩了,只一句话就封死了他的后路。
他看了眼伏在地上打着摆子的众仆,只稍一沉吟就摆了摆手道:“夫人都说到这份上了,为夫要是再不支持于你,岂不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了?这事就依着夫人的意思办吧!”
“成儿!”
“大哥!”
“将军饶命啊…。”
这三声一声是秦氏叫的,一声是杨大家兄弟惊呼的,至于求饶命的自然是一众奴仆了。
本来他们还指着将军救命呢,现在将军一声令下谁敢违抗?他们只觉魂飞魄散,看来今日要命丧于此了…。
不要啊,他们不想死啊!火烧了厨房又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凭什么要为这件事付出生命?这一刻他们恨死了那个烧了厨房的人!
林氏要的就是这效果,只有那纵火之人成了众矢之的,那人才会无以遁形!
她勾了勾唇,慢慢地走向了众仆,众仆惊恐地看着林氏越来越近的裙摆,直到林氏静静的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才惊恐莫明的抬起头,眼如死鱼般的挣扎着一星半点的光泽…。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那个纵火之人吧…。”
林氏的声音飘忽如凭地起风,让人无法捉摸却遍体生寒…。
“慢着,等等。”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妇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愤道:“夫人,厨房烧了是奴婢们的疏忽,可是罪不至死!您这样是枉顾人命,是草菅人命!奴婢们不服!”
白嬷嬷也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道:“是啊,夫人,厨房烧了,您要打要罚我们作下人的也就认了,可是您要是因此而杀了我们,我们绝不能答应!”
“我们不服,不服!”众仆见两个管事嬷嬷出头顿时如看到希望般叫了起来。
李氏与文氏对望了一眼,眼里划过一道笑意,她们都等着看好戏呢!
哼,林氏这个草包,以为当主母就是喊打喊杀么?她以为就这么容易杀人么?真是笑死了人!看吧,看林氏怎么收场吧。
李氏与文氏都翘首以待欲看林氏的笑话,就连秦氏也抿着唇冷意连连,她只希望这事越闹越大,闹得不可开交,成儿也就死了让林氏管家的心,也许就…。
一时间秦氏的心又活跃进了起来。
就在众人居心叵测的观望之中,林氏冷冷一笑对众仆道:“那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去衙门里申冤如何?”
“林氏不可!”杨大成恼怒的瞪了眼林氏,心想这个林氏怎么一点不懂事?这种事闹到衙门里去好看么?这不是丢人现眼到八百里外了么?
林氏看了眼杨大成道:“将军放心吧,妾身做事自然有妾身的道理。”
杨大成狠狠地瞪着她,警告道:“望夫人做事多想想杨家,多想想孩子。”
林氏淡然道:“妾身所做之事就是为了杨家,妾身身为杨家之媳从来都是以杨家的利益为先,杨家的荣誉至上的。”
杨大成这才敛住了怒意哼道:“你知道就好。”
林氏盈盈地对他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威仪地看向了众仆道:“怎么样,你们是决定现在死呢还是去衙门鸣冤?”
众奴婢面面相觑了一番,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要去府台大人那鸣冤!”
“好,很好,你们很有胆识!”林氏出其不意地赞了起来,让众人有种雾里看花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正在众人疑虑重重之时听林氏一字一顿道:“如果府台大人答应放了你们,那么我二话不说就饶了你们,可是要是府台大人也判你们死罪甚至诛九族的话,那么你们也别指望我会帮你们亲人求情!”
“诛九族?”众仆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到不过烧了个厨房却要诛九族去了。
不,不可能,一定是夫人在危言耸听。
别说众仆人了,就算是一干的主子都讶异的看着林氏,杨大成仿佛不认识般看着林氏,低道:“林氏,你知道你说得是什么么?”
林氏神情严肃道:“将军您可知道今儿厨房里有什么?”
“有什么?”杨大成愣愣地问,心想厨房里不就是些鸡鸭鱼肉及锅碗瓢盆么?
林氏叹了口气,然后眼中露出怜悯之色看向了众仆,幽幽道:“你们心里一定是在恨我,怨我,怪我,认定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母是么?可是你们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我这般做只是为了保住你们的亲人!”
众仆人一个个依然愤懑地瞪着林氏。
秦氏她们则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氏,心想林氏难不成得了失心疯了么?
这时林氏看向了白嬷嬷道:“今儿个下午大小姐从司马神医那里取来一盅药送到了大厨房,不知道有没有这事?”
白嬷嬷心头一跳,想了想道:“确实有这事,说是明儿一早夫人要喝,让大厨房里一定要炖上一整夜才成。”
“那你可知道这碗盅是哪来的?”
白嬷嬷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听说司马神医是三王爷,他府里出来的东西难道是…。
顿时她的脸变得瞬白,脚一软跪了下去,别人见白嬷嬷这么一跪,登时也吓得肝胆惧裂了,一个个惊疑不定的打起了摆子来。
杨大成也神情严重道:“你说这碗是…。”
林氏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说出了五个让所有人都魂飞魄散的字:“那是御赐的!”
“蹦”所有人的脑中仿佛断了一根弦般,一个个呆如木鸡,再也没有一点的声响了。
御赐的!毁了御赐之物是要诛九族的!别说这干奴仆了,就算杨大成也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氏看了眼众奴仆道:“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说要杀了你们了么?也知道为什么你们要是喊冤的话,就要诛九族了么?你们要怪就怪那个烧了厨房的人吧,是她把你们送上了绝路,是她让你们成了刀下冤魂!更是她让你们的亲人受到了牵连!”
说完林氏抱歉的对杨大成道:“我本不想说的,可是总得让这帮子下人心服口服,不然闹大了反而连累了将军府。”
杨大成怒道:“你还是不说为好!”
他能不生气么?如果林氏不说出来,他就可以装作不知道,把这一干下人杀得干净灭了口就算完事了,可是偏偏林氏说了出来,那么所有知道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了。
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秦氏恨恨地瞪着昏倒在地的二姨娘,恨不得一口咬死她,要不是二姨娘,她也不会失了管大厨房的权,要不是二姨娘着人纵火烧了大厨房,也不会毁了御赐之物!
现在烧大厨房之事倒是小事了,如何解决烧毁御赐之物却是惊天大事!
杨大成心急如焚,见一个个都呈呆滞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来来回回地走了数圈,入眼处全是苍白的脸,惊恐的眼,越看越是心烦,这关键时没有一个顶用的。
突然,他看向了晨兮,只见晨兮处变不惊巍然而立,一脸的沉静如水,那般崩泰山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风仪,让他都自愧不如,心头一动,忙道:“晨兮,你看这事怎么办?”
顿时所有的人眼光都看向了晨兮,充满了期盼。
晨兮神情微动,轻道:“其实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如果说是失火,那么这些仆人都逃不了毁坏御赐之物的重罪,但要是如果是有人为纵火的话,那只要找出纵火的主谋,那么这毁坏御赐之物的事也就有人担当了,这样不仅不会牵连到将军府,就算是这帮子仆人也不用全死了。”
她的声音虽轻,却如一道惊雷一下炸醒了所有的人,尤其是处在生死关头的厨房众仆。
这时白嬷嬷首先道:“大小姐,奴婢有话要禀。”
晨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白嬷嬷,眼下这牵扯到了御赐之物,你要是胡乱攀诬也等同欺君的。”
白嬷嬷连忙道:“不敢,奴婢不敢,绝不敢胡乱攀诬。”
“嗯,那好,你把所知道的事告诉母亲吧。”
晨兮退后了几步,静静的站在了林氏的身后,这种时候是林氏立威的时候,不是该由她来出风头的。
白嬷嬷是老成精的人,自然心里明白,连忙跪在了林氏的面前道:“回夫人,奴婢是厨房的管事大嬷嬷,平日就有习惯在每天大厨房里熄火后巡视一遍,看看有什么没有安排妥贴的,偏生今儿个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就没按着平常的时间去巡视,等奴婢身体好些后已然是后半夜了,习惯使然不去看看大厨房是实在不放心,于是又去了趟大厨房,没想到奴婢巡视一番后却看到人影一闪,当下心里很是奇怪,想着这都三更天了,怎么还有人去大厨房,就跟了过去,但那人实在走得快,奴婢肚子又好巧不巧的又疼了起来,所以…。”
“所以你也没看到那人是么?”
白嬷嬷心头一跳,看向了林氏漠然的脸,无可奈何道:“是的,奴婢没看到那人,可是这深更半夜的,那人去大厨房定然是有鬼!”
林氏点了点头道:“你是说你看过大厨房里,并没有失火的迹象是么?”
白嬷嬷肯定道:“是的,奴婢敢以脑袋担保,大厨房绝不可能突然起火的,这火一定是人为的,是有人有意放的!”
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尤其是那些奴仆更是骂声不断,他们本以为是失火没想到是纵火,还害得他们要身首异处,甚至还要连累家人,所以一时间更恨死了那个纵火之人,恨不得立刻揪出来吃了那人的肉,剥了那人的皮。
林氏的唇微微勾起了笑,她要的就是白嬷嬷这句话!只要白嬷嬷肯定是纵火,那么这帮子人为了自己活命也会千方百计揪出纵火之人,只揪出那人来,那人就是想要抵赖也抵赖不了了!
这有纵火之人已然成了众矢之的,相信马上就有人会指认了。
果然人群一阵骚动后,又一个胖胖的女人站了出来,她跪在林氏面前道:“奴婢是掌厨的胖嫂,奴婢昨儿个半夜起来上净房,看到大厨房里的灵娟鬼鬼祟祟的从大厨房里跑回来,奴婢还奇怪地问她,她支支唔唔说急着茅厕却睡迷糊了走错地方了。奴婢当时也没深想,可是听白嬷嬷这么一说觉得灵娟很是值得怀疑。”
那灵娟一听急得哭了起来道:“夫人饶命啊,奴婢真是急迷糊了走错地方了。”
林氏看了眼这叫灵娟的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看着倒是清秀只是眉眼之间确是透着糊涂的样子,心下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看了眼白嬷嬷道:“白嬷嬷,你看看这灵娟是不是你看到的那黑影?”
白嬷嬷听了立刻仔细的打量起了灵娟,灵娟急得直哭,吓得更是瑟瑟发抖,白嬷嬷看了半天,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半夜三更的,奴婢实在看不清楚,仿佛是又好象不是。”
林氏冷笑道:“白嬷嬷这会还想做好人么?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这模棱两可的可是要害了众人的命的”
众仆一个个都急道:“白嬷嬷,你可不能有妇人之仁而害了大家的命啊!”
白嬷嬷一凛,迟疑了一会还是坚定道:“夫人刚才也说了不得胡乱攀诬,奴婢实在不能确定的事也不敢就这么肯定的,这灵娟虽然平日糊里糊涂的,可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奴婢不能昧着良心随便指认了她去。如果灵娟确实是纵火之人也就罢了,要是受了冤枉的,奴婢这辈子良心也会不安的。”
林氏意外地看了眼白嬷嬷,没想到白嬷嬷倒还是个正直的。
于是笑了笑道:“嗯,这奴婢之中有你这等心思的倒也是不多,不错,不错。”
听了林氏的赞扬,白嬷嬷却没有开心,眉皱得更深了,她知道如果找不出顶罪的,那么所有的人都得倒霉。此刻恐怕整个大厨房里的人都恨死她了,恨她生生地放过了这个能让大家都逃生的机会。
林氏自然知道众人所想,冷笑了笑道:“白嬷嬷既然有善良不忍之心,相信是个好的,这事定然与她没有关系,所以这大厨房着火之事与她无关。”
白嬷嬷顿时老泪纵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头道:“谢夫人活命之恩,谢夫人活命之恩。”
一群奴仆更是嫉妒地看着白嬷嬷。
林氏的眼扫过众仆道:“看到没,只要是全心全意为着杨家的,我们做主子的自然会法外施恩,但是…。”
她的语气陡然一厉道:“想要借着这事打击报复,胡乱攀诬好人的,我们也绝不会纵容!”
众仆人个个心惊胆战,将头低得更下了。
这时清烟走了出来道:“回夫人,昨儿奴婢看到百鸣姐姐半夜拿着东西鬼鬼祟祟地走了出去,但是不知道去哪了。”
那个叫百鸣的一下跳了出来,指着清烟骂道:“小蹄子,你说什么?你何时看到我去大厨房的?”
清烟瑟缩地往后退了数步。
白嬷嬷怒道:“百鸣,清烟也没说你去大厨房,只说你出去了,你又大呼小叫作什么?这不是此事无银三百两么?”
这时一个叫林嫂的站了起来道:“回夫人,昨儿奴婢半夜口渴出来找水喝看到百鸣从大厨房里出来,过了不久大厨房就失火了。”
百鸣顿时急了骂道:“林嫂,你不就是想让我嫁给你儿子,我没肯么,你就这么陷害我?”
林嫂也急了,对着林氏指天指地地发誓道:“夫人,奴婢说的句句是实,绝不是因为求亲不成而心生不满。如有半点虚言让我不得好死!”
林氏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她毫不犹豫地迎视着林氏慑人的目光,众人见了也不禁相信了林嫂的话来。
林氏慢慢收回目光,点头道:“那我问你,为何你一开始不指摘百鸣,却要等清烟说了才说出来呢?”
林嫂微微一涩才道:“奴婢也是有私心的,奴婢的儿子喜欢上了百鸣,奴婢想着等这事过了如果能以此拿捏住百鸣,那么百鸣就只能嫁给奴婢的儿子了,可是既然清烟指出她来了,奴婢再不说出来良心上也过不去,不能因为百鸣这一人害了大伙一群人的性命,这所有的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奴婢实在不忍心为了自己的儿子而置所有的人于不顾。”
林嫂话音刚落,这时又有一个烧火的丫头小翠战战兢兢道:“夫人,奴婢也有事要禀告。”
“说吧。”
“百鸣姐姐一直是厨房里的二副,平日里是给二姨娘烧菜的,所以百鸣姐姐是不会烧火的,连怎么点火都不知道。”
“噢?你怎么知道?”
“是前天百鸣姐姐偷偷地把奴婢叫到一边,问奴婢怎么生火,还问了奴婢怎么才能把火烧得不大不小,奴婢都一一告诉了百鸣姐姐,未了百鸣姐姐还给了奴婢五百文大钱,说让奴婢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别人笑话她不会生火。”
百鸣听了破口大骂道:“你这小贱蹄子,尽胡沁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五百文钱了?不就是烧个火我又怎么不会了?”
小翠一急从怀里拿出了五百文钱递给林氏看,急道:“奴婢是家生子,平日发得月银都是给奴婢爹娘领去的,奴婢手上没有一文钱的,这个大家都知道的,这五百文不是百鸣姐姐给的又是哪来的?”
这时纷纷有人上来作证说小翠身上是没有钱的,又有人证明百鸣确实不会生火,因为百鸣自以为是服侍二姨娘的,平日就眼高手低,莫说生火了,就该是她切菜的工作,她都会找三等丫环代劳,一般就只掌个勺而已。
面对这些多的证据,百鸣面如死灰,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拼命磕着头道:“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真的不是奴婢烧的大厨房啊,就算借给奴婢一千个胆奴婢也不敢烧大厨房啊。”
林氏冷笑道:“哼,不是你烧的那是谁烧的?为什么这么多人谁都不指认偏生要指认你呢?”
“奴婢…奴婢…奴婢…”百鸣急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知道她现在就算是有几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这时一个老妈子恨恨得冲上来对着百鸣就一个耳光哭骂道:“你这个小贱蹄子,平日里状着是给二姨娘烧菜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上眼睛就算了,怎么能这么黑心要害大伙的性命啊?你还有没有心啊?你说说我们大厨房里的人哪个亏待你了,哪个对你不好了?你要起这样的心思?”
有了一就有二,一会不少人都冲上来对着百鸣吐口水,踢她。
只一会儿百鸣浑身是伤,满脸红肿,她身心疲惫,再也受不了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摧残,哇得一声哭道:“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不是奴婢烧了,不是奴婢烧的,是二姨娘的奶娘陈嬷嬷烧的啊,是奴婢亲眼看到陈嬷嬷点的火,她先点着大厨房西侧的火,可是奴婢也奇怪怎么就把整个大厨房给点了呢,奴婢句句是实,没有一句谎言啊,求夫人给奴婢作主啊…”
陈嬷嬷顿时跳了出来,对着百鸣一顿拳打脚踢骂骂咧咧道:“打死你这小贱蹄子,满嘴胡说八道,自己做下这滔天的祸事,竟然敢攀到我的身上了。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生出你这个不要脸的女儿的,一点也不为你父母着想!”
百鸣听了一面哭一面躲一面喊道:“陈嬷嬷,你也别拿我父母来要胁我了,眼下这烧了御赐的宝物别说我父母了,就连我们九族都活不了了,我还要替你隐瞒什么?你还能拿我父母威胁我什么?”
陈嬷嬷听了脸色一变,脚又踹向了百鸣的胸口,那下脚之快,下脚之狠分明是想把百鸣往死了踢。
这时林氏喝道:“住手,拉住陈嬷嬷。”
花嬷嬷立刻冲到了陈嬷嬷身边,牢牢的握住了陈嬷嬷的手,冷笑道:“陈嬷嬷是想杀人灭口么?”
陈嬷嬷一呆,才嚎道:“天啊,这哪还有天理啊?奴婢就躺着也中枪啊,这死蹄子胡言乱语也有人信啊…”
说完如泼妇般躺在地上又哭又嚎了起来。
花嫬嬷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拿出手绢轻轻地擦了擦手,轻慢道:“秽气。”
这时杨大成喝道:“好了,既然知道百鸣就是纵火犯,那就拿百鸣是问了,来人,拿本将军的贴子将百鸣送到府衙去,把她纵火烧了御赐之物的事告诉府台王大人,让王大人立刻将她九族之内所有人都收监,听从圣上发落。”
百鸣一听顿时瘫软下去,这时一帮子仆人冲了上来抓着她就要往外拖。
她猛得咬了一口抓着她的仆人,疯了似得冲到了林氏的身边,哭喊道:“夫人,您说过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您说得话还算话么?”
林氏还未开口,杨大成怒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连一个丫环都抓不住?都不想活了么?”
晨兮眼中一冷,知道杨大成想到此为止,保住二姨娘身边的人,可是她布置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杀一个在二姨娘心中可有可无的百鸣的,她今天就是要除去二姨娘的奶娘陈嬷嬷的!
当下她喝道:“慢着!”
杨大成慢慢地转过身,眼中冒火地瞪着晨兮,一字一顿道:“怎么?你要违抗为父的命令不成?”
晨兮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女儿不敢,只是女儿看这百鸣如此悲怆,如此激烈,想来是有天大的冤情,女儿知道此次纵火之事让父亲愤怒之极,可是女儿亦知道父亲您一向公正廉明,在军中治下极严,不枉不过,素有青天之美名,女儿身为父亲的女儿,不忍心让父亲因一时之怒而错怪了一人,从而在您清白的名声上留下一个污点,所以女儿恳请父亲给百鸣一个机会,让她说出想说的话,如果她确实是纵火之人,那么也让她死得心服口服,如果她确实是冤枉的,那父亲也不能放过真正纵火之人。”
杨大成听了顿时满身戾气,眼犀利如刀的射向了晨兮,晨兮虽然跪在地上,却并不折一丝气节,腰杆挺直如松,眼如清泉,明净而坚定地直视着杨大成。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在空间对撞,一个狠戾,一个坚定;一个愤怒,一个清明;一个杀意遍布,一个如松如风。
就这样两人僵持下去,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甚至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终于杨大成收回了目光,对百鸣威胁道:“你今日要拿不出证据来,别怪本将军手下无情!”
百鸣一听如释重负,她知道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连忙匍匐到林氏的脚边道:“夫人,奴婢不敢胡说,大厨房真是陈嬷嬷烧的。奴婢有证据啊。”
“好,你拿证据来。”
百鸣牙一咬,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羊脂白玉手镯来递到了林氏面前道:“这是陈嬷嬷收买奴婢的东西。”
林氏接过了羊脂白玉手镯,转了几圈突然笑了起来,她将手镯递给了杨大成道:“将军,这手镯好生眼熟,好象是您送给二姨娘的吧?”
虽然是疑问的口气,可是林氏的神情却是讥嘲的。
杨大成拿着手镯脸阴晴不定,这个手镯他自然认识,是他买给二姨娘的,没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如命的人,竟然拿他的东西随意的赏给了下人,这不啻于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而且还是当着林氏的面打了他的脸。
他阴沉着脸,如狼般腥红着眼瞪着陈嬷嬷,声音很轻柔很轻柔道“陈嬷嬷,你怎么解释这镯子的事?”
陈嬷嬷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拼命磕着头道:“将军啊,您千万不要听这么小蹄子的,这手镯是您送给二姨娘的,二姨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送人呢?这是百鸣偷的,偷了来嫁祸老奴的啊。”
杨大成顿时心情好了许多,原来这不是二姨娘赏给丫头的,他说二姨娘对他爱深情重也不可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赏人的,于是回过头对准百鸣狠狠一脚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不但纵火还敢偷东西!真是死有余辜!来人…。”
百鸣一听急道:“将军,这不是奴婢偷的,真是陈嬷嬷给奴婢的啊…”
“哼,还敢胡说?来人…。”
“等等。”晨兮阻止了杨大成第三次叫人,她上前一步道:“父亲既然宽宏大量让百鸣能拿出证据,为何不能听百鸣说出原因呢?”
杨大成气得瞪了眼晨兮,不得不说这个女儿字字句句总是能戳中他的软肋之处!
他气怒的指着百鸣道:“好,既然你要申冤,本将军就让你说个够,你倒说出个天花乱坠来也不可能抹杀你纵火的恶行!”
百鸣听这杨大成分明是认定她是纵火之人,知道怎么说也不可能取信于杨大成,她也是个机灵的,连忙对林氏道:“夫人,奴婢还有证据。”
林氏眼微闪,淡淡道:“你还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陈嬷嬷身上的衣服。”百鸣一个箭步冲到了孙嬷嬷身边,抓起了陈嬷嬷的一片衣角道:“夫人请看,这陈嬷嬷身上的衣服被烧了几个洞,这就是陈嬷嬷纵火时被火星烧出来的洞。”
陈嬷嬷一惊,看到衣角上真有几个洞,顿时面色大变,她扑通一下跪到了杨大成的面前,哭道:“将军,这是二夫人替老夫人烧香拜佛时不小心烧得洞啊,根本不是纵火烧的洞。”
杨大成听了对百鸣喝道:“你这贱丫头,到现在还敢诬蔑陈嬷嬷,明明陈嬷嬷是烧香时烧的洞你却说是纵火时烧的洞,真是可恨可恶!”
百鸣听了瘫在了地上,哭得不能自已,这将军是一口咬定了她纵火,铁了心地要保陈嬷嬷,她就算是拿出再多的证据也不能表自己清白了。
这时晨兮走到陈嬷嬷身边道:“陈嬷嬷,你说这衣衫上的洞是二姨娘不小心烧的,那么二姨娘知道不知道?”
陈嬷嬷连忙道:“自然是知道的。”
晨兮点了点头,对花嬷嬷道:“花嬷嬷,让陈嬷嬷暂时说不了话。”
花嬷嬷快速地点了陈嬷嬷的穴道,陈嬷嬷顿时一动不能动了。
杨大成眼微闪看向了花嬷嬷,眼底一片猜疑与深思。
这时晨兮走到了二姨娘的身边,手掐了掐二姨娘的人中,二姨娘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她醒来后看到晨兮正笑兮兮的看着她,登时吓了一跳,不自禁的倒退了几步。
晨兮笑眯眯道:“二姨娘这是怎么了?不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么?往后退个什么劲?”
二姨娘惊疑不定地看着杨大成,杨大成则盯着花嬷嬷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她看到所有的人都看着她,更是惊恐不安了。
晨兮柔声道:“二姨娘,想问你一件,你只要据实回答就行了。”
二姨娘不说话。
晨兮笑得更灿烂了:“二姨娘,陈嬷嬷说今儿个早上陪你烧香时你把她的衣服烧破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事?”
二姨娘惊异地看着晨兮,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晨兮问这话肯定是给她圈套上,所以她不敢轻易回答是与不是,她看向了陈嬷嬷,却见陈嬷嬷面无表情,连一个眼色都不给她,一时间她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她想了想,觉得晨兮定然是说反话来套她,再说陈嬷嬷平白无故的说什么烧香烧衣服的事做什么?于是她自作聪明道:“没有此事,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烧香还能把衣服烧着,那有多少衣服才够烧的?”
晨兮笑了,慢慢地走到了杨大成的身边,恭敬道:“父亲,女儿问完了。”
杨大成目光复杂的看着二姨娘,心想这二姨娘终究是没算计过晨兮,晨兮这是吃准了二姨娘多疑的个性,有意将真话相问,却不想二姨娘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落入了晨兮的圈套,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欣慰自己有一个如此聪明如此睿智的女儿呢,还是该为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小妾悲哀。
唉,算了,只能把陈嬷嬷扔出去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二姨娘,对林氏道:“这事你做主吧。”
林氏躬了躬身淡淡道:“是。”
随后命令道:“来人,将陈嬷嬷拉下去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二姨娘听了顿时肝胆俱裂,哭爬到杨大成的脚边拉着杨大成的脚求道:“将军,将军,为什么要打陈嬷嬷啊?她又做错了什么事啊?她就算有错也是错在身为妾身的奶娘,妾身千不该万不该做您的妾,被夫人记恨啊…。”
她以为说出这话能得到杨大成的怜惜,可是杨大成心里早就下定决心要处罚陈嬷嬷了,她这话就不但不能让杨大成心生怜惜,反而让杨大成认为她这是在后悔,是在埋怨,是在要胁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么?连一个小妾都能要胁他了?
于是杨大成脸一板冷笑道:“二姨娘,我问你,我送你的羊脂白玉手镯在哪?”
二姨娘脸一下白了,她嗫嚅道:“妾身…妾身…”她怎么敢说因为她两个哥哥急需用钱,她一时拿不出钱来周转,所以让陈嬷嬷把她的一些首鉓拿出去换钱了,其中就有一个是羊脂白玉手镯。
而她更想不到的是陈嬷嬷为了买通百鸣帮她烧厨房,竟然把这手镯给了百鸣。
当然陈嬷嬷也没准备真给百鸣,只等百鸣做完这事后,就杀了百鸣灭口,然后再把手镯拿回来的。
这时杨大成阴阴一笑轻道“丢了是么?”
二姨娘连忙点头道:“是的,是丢了。”
杨大成勃然大怒,拿起了手镯狠狠的砸向了二姨娘,怒吼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就是你丢掉了手镯,都丢到大厨房里去了!到现在你还要包庇陈嬷嬷么?陈嬷嬷她竟然敢纵火大厨房,烧了御赐的宝盅,你说你有几个脑袋敢包庇这样狗胆包天的奴才?”
二姨娘听了身体一软,惊道:“什么…御…御。赐的…。宝盅?”
杨大成哼了一声不理她。
林氏扫过了二姨娘一眼,淡淡道:“大厨房里有三王爷府里拿来的御赐宝盅,没想到却被陈嬷嬷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了。这烧毁御赐之物这罪二姨娘可是要帮陈嬷嬷顶么?”
二姨娘脑袋一下轰得乱如麻,这烧毁御赐之物可是死罪啊,是要诛九族的,她们秦家就要完蛋了!
她怎么敢认,如何敢认?
她顿时打定主意要把这事全赖到陈嬷嬷身上,叫了起来:“不。不…妾身不知道陈嬷嬷怎么会烧大厨房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林氏讥嘲的看了她一眼,轻道:“二姨娘不知道么?”
“自然不知道,这个老货为什么要烧大厨房啊?她疯了么?她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啊!”
说完她匍匐到杨大成的身边哭道:“将军啊,妾身真是不知道陈嬷嬷怎么做出这等恶事来啊!这玉镯也真是丢掉了,妾身还找了好久,眼下看来却是陈嬷嬷偷了去的,对了,妾身好些首饰都找不到了,定然全是陈嬷嬷偷的。这陈嬷嬷怎么可以这样呢?妾身以为她是妾身的奶娘一向待她如同亲人,给她吃好穿好用好,谁想到她狼子野心,非但偷妾身东西,害妾身受不白之冤,更是要害整个将军府啊,这样的人绝对不成轻饶!”
林氏扬了扬眉道:“不能轻饶么?”
二姨娘只求把自己摘出去,哪还顾得陈嬷嬷,更是恨不得陈嬷嬷受了罚越重,她也能越摘得干净,于是恶狠狠道:“自然不能轻饶,依妾身看就该乱棍打死,还要诛九族!”
林氏声音陡然提高道:“来人,传二姨娘的话,说陈嬷嬷纵火烧毁大厨房,乱棍打死!”
此言一说,所有的下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二姨娘,谁都知道陈嬷嬷是二姨娘的心腹,是二姨娘的奶娘,可叹这陈嬷嬷一心为了二姨娘,最后却被二姨娘就这么扔了出去,这下寒了所有仆人的心,每个人都心里暗道千万不能帮二姨娘办事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姨娘听了林氏的吩咐脸变得霎白,她知道这下她真的大势已去了,这宅子里她再也找不到能真心为她做事的人了!
这林氏太狠了,太阴了,太毒了!
没想到真是会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才咬人咬得狠!
杨大成见这事已然木已成舟了,不禁眉皱得深深。
林氏道:“将军何事担忧?”
杨大成似怨似恨地看了眼林氏:“林氏,这纵火之人是找到了,可是陈嬷嬷是秦家的家仆,如果真的算九族的话,秦家也是九族之内,这事你做得过了…。”
林氏心中冷笑,说来说去杨大成为了二姨娘身边的人而怪罪她了,看来她在杨大成的心目中还真不如二姨娘身边的仆人了。
这时春儿突然嗫嚅道:“将军,那药盅不是御赐的。”
“什么?”杨大成腾地跳了起来,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指着春儿道:“你再说一遍!”
春儿声音大了些道:“司马神医给了奴婢药盅后,奴婢见这药盅十分精美,怕大厨房人多手杂而摔坏了引得神医不愉,所以就把这药盅换了。现在神医给的御赐药盅正好端端的在兮园呢。”
登时所有的人各种表情都有,有怨恨的,有庆幸的,有讥嘲的,有恼怒的…。
一时间人间百态可谓齐全非常。
秦氏勃然大怒道:“林氏,你知道不知道这药盅换了的事?”
林氏还未回答,春儿一下跪在了地上道:“回老夫人,这事夫人不知道,连小姐也不知道。奴婢还来不及说呢。”
秦氏不怒反笑:“来不及说?刚才这么多机会你为什么不说?难道你看着这么多人吓得胆战心惊很好玩么?”
春儿低着头道:“奴婢本来想说的,可是奴婢也有私心,心想着今天是夫人第一次掌家,竟然有人这么恶毒,竟然敢纵火烧大厨房来给夫人一个下马威,那么奴婢就吓吓她又何妨?所以奴婢就没说出口,眼下终于真相大白了,奴婢知道再不说出来就是奴婢的不对了,所以奴婢才说的。”
春儿口齿伶俐,虽然满口都是自认有错,却每一句每一字都堵住了秦氏的嘴,让秦氏有火也发不出,人家春儿字字在理,没有过错,怎么惩罚她?
秦氏一时间哑口无言,看着春儿是又气又恨又怨又怒,却无从下手。
杨大成听了心中明白这哪是春儿忘了说,分明是晨兮设的计,说白了就是打草惊蛇,先是一通恐吓,让这帮子奴才乱了分寸,才迫不及待的将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出来,从而很快的捉出了真正的纵火犯!
一时间他复杂的看着晨兮,他征战沙场数十年熟读兵书上百部,他常常叹息如瑯无心习武,使得他自纵然胸中有计谋千策却无人继承,没想到这最遗传他计谋的人竟然是晨兮。这一刻他只是遗憾晨兮竟然不是男子!
二姨娘听了却呆在那里,等她回过神来,疯了似得扑向了春儿,骂道:“你这个小贱人,我打死你!”
花嬷嬷一下拽住了她,斥道:“老夫人在此,将军在此,你一个贱妾怎么敢如此嚣张?”
说完将二姨娘扑通一声扔到了杨大成的脚边。
杨大成看着如死狗般躺着的二姨娘,心头一阵厌恶,怒道:“看看你,成何体统?明日开始你搬去家庙住吧。”
“不…”二姨娘惊叫起来,她知道这次让她住家庙是真的了。
秦氏轻咳了声道:“成儿,听说你请你二妹妹一家来作客了?”
杨大成连忙道:“是的。”
秦氏看了眼二姨娘才缓缓道:“既然家里要来客人了,要是你二妹问起家里的事,少了人也不好交待不如…”
杨大成看了眼二姨娘,又看了眼秦氏,叹了口气道:“一切母亲作主吧。”
秦氏满意的笑了笑道:“我知道成儿是孝顺的。”
杨大成勾了勾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听话的自然是孝顺的!
他向秦氏行了个礼道:“都忙了大半夜了,您也快休息吧。”
“嗯,好,都散了吧。”
众人顿时都散了去。
杨大成经过晨兮的身边时,吩咐道:“兮儿,明日一早上我的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