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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氏是个倔强的,这个是千金的感受,周老头的身体被搬出去了,房间里浓烈的血腥味在闷热的天气里,冲进人的鼻子里,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闻了之后,呕心想吐……包括千金在内的人都想让余氏离开这里,可是她环顾了众人一眼后,坚决的拒绝了。
千金知道,余氏不是真的想住在这里,而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去别人家,而自家的媳妇儿子没有开口让自己去他们那里住,她又能去什么地方呢?去了,会被人议论,会让老头子走的不安生,她就咬着牙,当了一会别人眼里固执的人。
虽然有血腥味,但陈氏等来帮忙的妇人还是把屋子里的一切都换了,连枕头,席子都扔掉了,换上了家里另外一套更旧的,然后又开了窗户,打扫了一遍,才让家里的味道好闻了许多,没有恶心难受的感觉。
“娘,你睡会儿吧,”夜深了,千金从外门回来,见余氏还睁着双眼,木木的看着远处,就有些担心的劝着说。
“日子挑好了吗?”因为周老头是意外而亡的,所以所有的东西都是仓促下准备的,看着不免有些寒酸。可是不仓促也不行,这样大热的天,搁置外面久了,就会腐烂,到时候对死人更不尊重。
守夜回来的千金揉揉自己的膝盖,乖巧的点点头说:“嗯,后天辰时出发,顺婶她们帮忙做了孝服,借了白布给咱们……,”她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余氏,因为这些东西她真的不懂。
前世的时候,她的父母去世了,那个时候她还很小,甚至不知道失去父母是什么意义。后来,她知道了,却没有了眼泪,只是有些不甘。如今,她知道了父母的意义,却还是失去了其中的一个。
三年多,周老头一直不怎么说话,但对自己,却从未骂过,打过,只是有时候,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从没说过重话。这样的父亲,去哪里找?他任劳任怨的养活着所有人,连儿子媳妇不孝,他也没有抱怨过一句,就这样的一个老好人,却被无情的夺走了,让她真的很想嚎啕大哭一场。
“千金,”等她说完话后,余氏突然扭头看着她,一脸认真的叮嘱道:“今天帮了咱们的人,你要深刻在心里,等以后日子好过了,一定好帮帮他们,知道吗?”
“我知道,我会的!”千金点点头,在心里发誓,等熬过了这一关,不管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她都要赚银子,赚很多很多的银子,好好的伺候余氏,让她不会在受任何的苦难了。
对周老头,她心里除了后悔外,只有心痛。后悔自己没有看清楚一切,让周老头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因为天热,所以周老头的丧礼安排的很急,甚至连余氏的娘家都没有报信的人,余氏自己也都忘记了,还是周顺提醒的,才匆忙的派了个熟悉路的人,去给余氏的大哥大嫂报信,好让他们那边来人帮衬。
想起自己那个酒鬼舅舅,千金没有一丝的好感,只觉得叫不叫都无所谓,但礼不可废,只能希望到时候,那个酒鬼舅舅不要闹出太多的事。
余氏的哥哥没来,来的是她的侄子余竹来,一个受尽苦难的瘦小伙子。因为父亲的不争气,所以让他们早早的开始干活。因为目不识丁,所以做的都是劳苦的重活,才把他们压得弯了腰,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周村都是有些连亲带故的,所以周老头出丧的时候,几乎大半个周村的人都来送他。披麻戴孝的千金被陈氏搀扶着,一路哭着送周老头最后一程,而余氏是不能送的,她只能躺在家里的木床上,心痛的听着那些哭嚎,眼泪“啪啦啪啦”的掉……。
周宏跟周泉只是红了眼眶,并没有大哭。而王氏跟柳氏,哭的很大声,可根本没有哽咽跟抽泣,哭的太假,只要有心,一看就知道了。而千金是真的哭,哭的差点上气不接下气,厥过去。
“你爹临终的时候,让你好好的照顾你娘,你可千万不能让他走的不安生,”陈氏见千金哭的差点窒息厥过去,就出声安抚着。
“呃……,”哭的打嗝的千金茫然的点点头,随着送葬的队伍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好几次差点跌到……。
“爹,你一路走好!”随着周宏的一句大吼,周老头的棺材被放进了挖好的坑里,然后被泥沙渐渐的掩盖了。
千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地方,那是自己清明的时候随着周老头跟余氏来过的,是村里的坟山。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才三个月,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周老头走了,周宏他们会让她跟余氏过安稳的日子吗?好像有些不可能,所以她不但不能倒下,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他们。
送葬的人回来后,都进了周家的院子,里面搁置了很多的桌子跟凳子,都是村里借的。因为周老头是意外而亡,所以周家也没怎么准备,只是炒了长寿面,让妇人做了圆子跟清汤,让众人吃饱就行了。
对于这样的条件,所有人都没有多说一句,他们都知道周家的人正沉浸在伤心中,谁愿意去在乎这些事情呢。
周老头上山安葬后,余氏就整天躺在床上,整日里昏昏的,整个人都瘦一圈,谁劝都没有用。因为周老头的突然去世,周家的渔船就停留在家里,那里都去不了了。船上至少要三个人,而靠着周宏跟周泉两兄弟,这船就白费了。
因为这样,王氏也不管周老头是否刚去世,就开始拐弯抹角的说起了难听的话。柳氏,依旧在沉默中默默的为自己打算着……。
林福海被官兵带走了,最后的结果,千金不想去看,也不想去问,只是默默的照顾着余氏,跟之前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咯吱,”门推开了,进来的是陈氏。她见余氏睡着了后,就轻声的喊道:“千金,”
千金回头看着陈氏,见她跟自己招招手,就看了一眼睡着了的余氏,站起来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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