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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犀燃娓娓道来,伽蓝与樱都陷入了沉默。
说起来她入玄元真仙门下,经历也是大同小异,烜烨也号称是师父云游时无意中碰到的,但她有些怀疑,只怕师父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做出安排。说起来澹台兄弟也是师父在紫云山觅药时与澹台庄主相识,才将一对双胎胞儿子送到合虚山来学艺。
事实上她的师兄妹都有不凡的来历,不是世子就是公主,要不就是某大门派的传人,难道师父想图谋的,就是今日之事?
一时间思绪翻涌,但这些话,便是对樱都不好说出。毕竟师父对门下弟子十分爱护,稍存怀疑也是对师父的不敬。但这样一想,存于心底的很多疑惑都能得到解释。
只是师父如此神通广大,教授他们的,不到九牛一毛,又是何故?
伽蓝毫不怀疑,他们所学习的,与师父真正的本领,不是相同的境界。如果说师父会的是仙术,他们学的最多只是法术而已。
又是什么原因,让师父不愿意教他们最厉害的道术?如果他们的能力更高,在天劫来临的时候,不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想得深了,心情不由得更加沉重,便起着出去走走。
她掀开帐篷门,冒雪走了出去。风很大,便将风帽戴上,大氅裹得更紧些。一直走到靠近海边的一块岩石上,向着合虚山那边眺望。
大雪更紧,天地间晦暗一片,海水的颜色近乎苍蓝,雪花飘进海里,迅速融化,不留一丝痕迹。四野杳无人迹,这样荒凉的地方自然没有人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脚都要冰冷了,心微微一动,真气流转,刹那间手脚恢复了温度,便想着出来久了,怕樱与犀燃担心,还是早些回去。
转过来她也呆了。犀燃就在她身后,头顶与肩头落满雪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真傻。”
雪甚厚,只能提着真气在雪面飘行。她就这样足不沾地走着,犀燃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留下两行极浅的足印,很快就被雪花所覆盖。
“人生在世何所拟,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记东西。”
在这世间,她也不过是一过客,来过,留下一个名字,又被后来者淹没。
只是身后那个沉默的男子,让她冰冷的心渐渐温暖起来。“毕竟,不那么孤单了啊。”
快到帐篷的时候,樱老远就迎了出来,手里抱着一条狐裘。见她风帽与肩头都落满了雪,伸手替她拂试干净,再用狐裘将她裹住。
“哎呀,好冷!牙齿都要冻掉了。”她搓了搓僵硬的手指,一面走入帐篷。见犀燃犹疑,便招呼他说:“快进来,愣着干什么。”
樱抿嘴一笑。因为准备充分,她们的帐篷做得甚为巨大,也格外坚固,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房子,反正储物袋可装的东西甚多。在这荒郊野外,也不必经霜受雪。
这是她们今年去泽方时受到的启示,当时雷音住的帐篷真够宽阔舒适,回家后她们便令工匠照样做了好些个。
帐篷中央的小小几案上已经摆好饭菜。两盘熟牛肉,熟羊腿,一锅汤,甚至还有一碟清炒的小菜,绿油油的,十分新鲜,也不知道她怎么弄出来的。
伽蓝与犀燃落座的时候,樱已经从银瓶里倒出热热的茶,每人斟了一杯。
“要不要来点酒?随时可以烫一壶。”
提起酒,伽蓝不由得有了点兴致: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犀燃自然没有异议。他本来不敢与伽蓝同坐,被她瞪了一眼:“出门在外,哪那么多穷讲究?从今日起,只论朋友,不论君臣。”
樱运起真气,将酒烫热,香气顿时飘出,与牛羊肉的香味混在一起,格外诱人。
三人各坐一方,由樱执壶,各自饮了一杯,都赞:“好酒,好菜,樱恁的好手艺。”
正在此时,忽听门外有人高声叫道:“过路人讨杯酒喝!不知主人是否允可?”
三人都有些吃惊。这地方十分偏僻,又在海边,方圆十数里都寂寂无人,便是过路的,又能去往哪里?难道还能和他们一样想出远海?
艺高人胆大,伽蓝扬声应道:“客人请进,一杯薄酒还是有的。”
帐门掀开,一股冷风刀也似的袭了进来,一个庞大的身影跟着走进。那人做浪人装扮,头脸都裹在风帽里,这时解了下来。众人只看见他模样十分粗豪,面孔黧黑黧黑,藏在满脸的胡子里,实在看不出多少年岁,显然长年在野外生活。腰边悬着一柄弯刀,只是刀鞘也十分蔽旧,刀柄处更是磨得光滑油亮,用的次数自然不少。
他看着樱递过来的酒,眼睛一亮,鼻子用力地嗅了嗅:“好酒!”他赞道。
“请坐。”伽蓝出声。
“闻香而至,某家鲁莽了,多谢主人盛情。”那人样子粗犷,言语却十分温文有礼。
“哪里,来者是客,不必客气。”
樱见他杯干,又替他满上,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里颜色十分诱人。
那人却克制住一口喝干的强烈欲望,举杯致意:“借花献佛,某家敬三位一杯。”
樱已盈盈落座,见此也将杯子举了起来,四人一同饮了。
“用些菜罢。”犀燃不声不响,在樱执壶的时候已经替客人添上碗筷。那客人瞅了他一眼,赞道:“好个标致的少年。”
众人都有些啼笑皆非。伽蓝与樱,都是堪称绝色,他却只赞一个男子美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一壶酒很快见底。樱看了伽蓝一眼,用眼神询问是否添酒。伽蓝明白,她烫酒需用真气,在外人面前可不便显露,但此人一眼看去就知道非寻常人,倒不便小家子气,便笑笑说:“添酒。”
干涸的酒壶莫名其妙又满了。樱端着壶,过了片刻,已传出诱人的酒香,显然已经烫得滚热。
“好手法!”
那人赞叹一声,一口将新注入杯的酒喝干,再大口吃了块牛肉。
“敢问客人要去哪里?”伽蓝含笑问他。
“某家要出远海,只是这雪总是不停,却是好生烦恼。”
樱装出好奇的样子:“这冰天雪地的,并不是出海的季节,只怕有些不便。”
那人咧嘴而笑,眼睛里闪出一抹精光:“我看三位也是要出海罢?”
伽蓝也笑:“不瞒客人,咱们确实在等天放晴,便要出发了。”
“是去合虚山?”
这话令三人十分吃惊,那人混在江湖已久,哪里看不出来?知道自己的猜测不错,便笑道:“如此,咱们同路。”
这一顿吃得十分尽兴,不但酒喝了若干壶,连牛羊肉都热了好几盘。那客人嫌樱热得慢,接过来双手一拢,装满肉食的盘子四周都冒出腾腾热气,果然比樱要快得多。
只是汤是樱拿只小炉子放在木炭上炖了好久的,喝光了就没有了。众人吃得尽兴,倒也不以为意。那客人食量甚豪,吃的倒比他们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多些。
客人黧黑的面孔添了好些红润,似乎有了三分醉意,豪气顿生,笑道:“多谢三位的盛情,某家无以为谢,吹曲笛子助助兴罢。”
那人的衣衫宽大,褶皱甚多,里一层外一层的裹着,倒另有一番气概。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枝小小的竹笛,横在嘴里呜呜地吹了起来。
笛声婉转低徊,不是云梦一带的曲调,似在思念远人,又似在凭吊逝去的某些事物,竟然触动了伽蓝的心弦,令她思念起逝去的父母与一海之隔的烜烨,突然间鼻子便是一酸。
她突然警醒,看看樱,她脸上也露出怔忡的表情,眼神迷茫,不知道想什么事。
樱一向冷静机敏,情绪也十分稳定,没有注意到,她也有落寞伤感的时候。伽蓝不由得十分自责,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樱也是一个小女孩子,也有她的七情六欲呢?
犀燃表面上也是一幅沉醉的模样,暗地里却十分警惕,他有他的责任。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们安排,自己就只帮忙搭搭帐篷之类的粗重活计,早就感觉有些内疚。此时来了陌生人,他当然得全神提防,以免发生意外。
但仔细看那吹笛浪人,却见他的眼中突然滚出大颗的泪水,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男人有泪不轻弹,何况在陌生人面前?只怕他醉得已经深了。
三人都有些好笑。看那男人模样粗豪,食量也甚佳,哪料到他居然是唯一醉倒的那位,伽蓝他们都还清醒着呢!
果然,一曲吹罢,那人已颓然醉倒,伏在桌面一动不动,发出巨大的鼾声。
众人无奈,只得合力将他拖到犀燃所居的帐篷。好在她们准备充足,立刻又从储物袋里找出一只小床,犀燃有洁癖,替他脱了靴,好容易才将他搬到床上。
一夜要忍受那浪人巨大无比的鼾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伽蓝与樱笑笑,回到自己的帐篷各自安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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