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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人公务繁忙,但有人告,本官不能不应。本官所能做的,便是把公堂设在牧场里,不劳尊驾去柳中县了。”柳中县令莫少聪说道。
“莫县令你客气了,在下不知得罪了哪个孙子。我在这里卖命,那帮孙子在背后鼓捣是非,还把别驾大人惊动到牧场里来,等莫县令还了在下清白,必于村中设酒谢罪!”
王别驾连忙道,“高牧监、莫县令,我们闲话少说,带原告。”
一个瘦小的中年人被带到了堂上,县令喝道,“因何闲中生事的乱告?”
那人道,“小人蒋三,某日晚去村中杨姐妹家闲坐,听她说起这位高牧监,似乎与以前那个高大人出入太大了,说怕是假冒的。”
县令道,“你说的那位杨姐妹是你什么人,”
“回大人的话,她,她是位本份的,本份的……窑姐。”
众人一愣,莫县令也是一愣,心说本官尚且看不出这位高大人哪里有出入,窑姐倒先看出来了。他知道眼前这位高牧监的家世渊缘,总须维护一下,不等他说完便喝道,“真是胡言乱语,难道本官不敢打你么!”
刘武挺身道,“莫县令,高大人是真是假,我们这些牧场里的不比外人清楚?”
莫县令道,“刘大人请讲。”
刘武道,“自从下过这场大雪,高大人先去西州郭大都督跟前回禀公事,回来后一直操劳牧事,有人偏说高大人假冒,简直是笑话!难道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还不如一个泼皮眼亮?”
莫县令频频点头,“有理,有理。”
正说着,牧监岳青鹤、陆尚楼到了。
众人寒喧,坐定。西州别驾王达听他兄弟王允达讲过,这位岳牧小舅子让高峻整得不轻,便问,“岳牧监,想必你已知道今天的事情,你说说看。”
高峻狠狠处置了岳牧监的小舅子,岳牧监那叫佩服。万士巨不但官职未丢,还得了高峻重用,人仿佛也洗心革面了。
岳牧监笑道,“大雪之后有了天大变化的又岂止高牧监一人?不如叫她替本官也认一认万士巨是不是假的,本官都快不认得他了!”
众人笑。
岳牧监道,“没什么好怀疑的,西州郭都督与长安高府极有渊缘,高大人刚从西州回来,若是个假冒的,岂能瞒得过郭都督?高牧监近日操了不少心,本官也觉着他前后判若两人,但却一点都不怀疑!”
“这又为何?”王别驾问道。
岳牧监说,“谁说不是自他娶了柳夫人之后,是柳夫人枕边之功?莫县令若不信,怎么不叫高大人家中管家、婆子说说?听说高牧监对他们都有救命之恩,他们岂会不知真假?”
“岳大人此言正是,去请婆子来。”
罗得刀连忙说,“小人是高大人在玉门关外救下的,对高大人自然十分的清楚,他若有假,小人情愿挖下一对眼珠子在地下踩踩!”
王达问道,“管家莫急,难道我们不是为高大人的清白?你日日与高大人在一起,何不说说他哪里与以前不同。”
罗得刀,“王大人,我家高牧监心地好、这个一直是没有变的,只是最近牧场事多,他没有功夫再去会他那些,那些……女朋友,”
王别驾暗道,看看,这便是宦门子弟的做派!
一会儿,一名衙役跑回来禀报,“高大人家的婆子不来,说任你们什么大官,又能把她一个婆子怎么样……她说正洗高大人的袍子,没功夫来。婆子还说,谁说高大人有假,她就日谁祖宗。”
蒋三面上一红,分辨道,“但小人不该算污告吧,小人的话不是自己编的,是小人那位姓杨的姐姐说得,又有鼻子有眼,不能算小人污告。”
不一会儿,杨窑姐被带上来,本来只是私下里与蒋三嘀咕了一句,却惹到了官司。
王达对她道,“污蔑命官,你可是要挨板子的!!”
女子闻言先打了一个大大的哆嗦,连声道,“小人是交河县青楼女子,与高大人相熟嘛,前日搬来牧场村,饭还没着落呢怎么敢乱告,都是蒋三多嘴惹事。”
县令道,“话是由你口中说出来的,你先将自己抖落清楚了再说别人,否则,哼哼,你知道本官的威严!快说,因何污蔑高大人?”
窑姐急着替自己撇清,“小人没胡说啊大人,更不想惹事,小人只是一个风尘中人,哪知官员的真假呢?只是这次有了些疑问罢了,又是私底下说的,并无坏心。”
王达冷哼,喝道,“什么疑问?还不速讲。”
女子红脸道,“吃我这行饭又能看出什么不同?我与高大人是早就相熟的,可这一回再遇到他,却感觉他是个童男子!”
此言一出,多人皆惊,再看高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对杨窑姐怒目而视。
柳玉如在下边哽咽出声,梨花带雨,高畅在一边连连相劝,“我只说这驴洗心革面,从此会做个好人,原来还是没变,难为你还处处维护着他”。
想起在西州时,高峻在胡同里对自己动粗轻薄,高畅一伸手掐了高峻的耳朵,骂道,“我掐死你也不解恨,弟妹天下少有的美人,你却还这样放纵”。
高畅手上加劲,高峻想挣也挣不脱耳朵,腰也弯了。
柳玉如反过来劝道,“大姐你撒开他罢,我不该在这里当着别驾大人闹,只是觉着委屈了!我好心替他说了谢家妹子同意做小,不到两天的功夫,又有一位如花似玉的樊姑娘从长安找他来了,这些我都忍,但他吃着锅里看着碗里,我们姐妹还比不上个窑姐!”
高畅这才撒了手,依旧忿忿不平地死盯着高峻,“我知道你在扬州的好事,才不信你还是个童子!说,是不是像她讲的那样不堪?”
柳玉如道,“算了大姐,他堪与不堪我不比别人清楚?你当着人逼他做什么,前日他才在牧场那次大火里晕死过去一次,当然身子虚了!”
看看柳玉如泪人似的,别架王达暗暗失望,这一趟白来了。
杨窑姐吱吱唔唔,用手指高峻胸前道,“还……还不止于此,他胸口上,”
话还未说完呢,柳玉如一把扯开高峻胸前袍襟,指着他胸前的烙痕冲几位官员说道,“几位大人,我家高大人为救火,人都跌在烟火里了,她说胸口又怎么了?”
杨窑姐一看高大人胸口,的确有一块火烧的疤痕,心中狐疑不止,话也没了,“想是那日匆匆忙忙自己看差了。”
莫县令“叭”地一拍桌子,茶杯盖子都跳起来,杨窑姐再是浑身一抖。
高峻却轻飘飘的插言道,“下官求个情,只将蒋三打几仗算了,又不算什么大事,不必为难她了。”
这次便是柳玉如去掐高峻耳朵,发狠道,“你倒心好!”
这件闹剧来如风雨、去似微尘,挺严肃的一座公堂,嘻嘻哈哈就散了。
柳玉如和高畅一边一个,一人掐了高牧监一只耳朵出了牧场,牧子们嘻嘻哈哈站在大门边看热闹。柳玉如边走边道,“大姐你问问他,杨窑姐那里怎么回事?”
高峻这才苦着脸道,“还不是我师妹逼得我走投无路,正好姓杨的招呼,我以为是个熟人,这才一头躲进去了。”
“那你怎么还替她求情呢?”
高峻一语双关,“我是长安高府公子,人倒是不堪了些,但心是软的!”
柳玉如立刻明白了,高府的纨绔公子哥可不就该这样,这场戏倒是被人帮着做真了。只是她看高畅大姐下手是真重,说道,“姐姐还不撒手,敢情不是你家的么!”
高畅这才放了手,“我是外人,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