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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苏浅若便将己从床底的绣箩里抱了出来,用一把小锤子替他慢慢锤打着。
己自从昨夜入塔之后便一直用爪子捂着脸,一直到现在,都在装死。
苏浅若于心不忍,又把重金收来的那些古书残本翻了翻,翻到一本叫披风十八捶的书。仔细翻了几页之后,苏浅若发现这好像是一本打铁的书,便尝试着抡起小锤子学了几下,刚开始也没想到用到己身上,后来见己一直装死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便想到打铁也是打,打金也是打,不如给他修一修脸。
在征得己的同意之后,苏浅若便开始认真的将披风十八捶看了个全,拿了个锅盖儿打了几下打顺了手,便开始替他锤起翅膀来。
己心想,他这张脸,毁得不成样子了,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苏浅若这么快就带他回来见家长,他自觉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苏太傅看没看清他的样子,要是第一次见面就留下坏印象了,以后想补也不好补了。
老祖宗说了,人类最喜欢这第一次。还说什么历经磨难也不改初心,说的就是第一次的重要性。
只要苏浅若不用锤子锤他的角,其他地方可以随便打。
修得好就皆大欢喜,修不好,也不会比现在更难看。
苏太傅在苏浅若的房门外晃了几圈了,这孩子从小就气性儿大,听说这两三年还跟一野精怪在山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已经变得有些不太喜欢按正常人类的思维方式去看问题。
所以蛮忠一说将这两年的经历给掐了,就说是一场梦,苏太傅也同意了。可是刚开始还好,这孩子安安静静的。不惹是生非。
苏太傅这心便渐渐安回了肚腹之中。
庆幸了没两天,她出去赏个荷花回来之后便开始变得古怪了。蛮忠总说那是小姐正在开始觉醒,他也信了。
可这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变得越来越不安于室,甚至令苏太傅有一种利剑即将出鞘,锋芒毕露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不好。
在苏闵行病死前。他便有好几年时间是这样。
“浅若。你这在屋里叮叮哐哐的在锤什么?”苏太傅实在忍不住了。
己趴在地上,苏浅若的小锤子打在他的翅膀上,溅起一些零星的火花。听到门外的动静。己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绣箩,再指了一下床底。
苏浅若狠狠地锤了一下,将他又重新摆正。继续举锤叮叮哐哐的打着,“老实点。一会要是把你翅膀锤成蝴蝶结了我可不管哦!”
己一怔,幻想自己背着一对蝴蝶结似的翅膀在天空中飞翔是什么样子后,赶紧伸直双臂,伸直双腿。呈一个标准的大字趴好,一动也不敢动。
苏太傅伸手推了推门,“浅若。府中的厨灶本来就不多了,你这孩子别全都敲坏了啊!得留下一口锅来做吃食哪。”
里面的敲打声顿了一下。“我没敲锅,我打的是人!”
苏太傅还以为是邓搈回来了,“邓搈,你给为师出来!浅若不懂事,你也由着她是不?”
苏浅若丢下锤子,一把拉开房门,己立马用爪子抱住了头,然后僵着身体不动弹。
苏太傅朝里探头看了看,除了苏浅若以外,房间里什么人也没有。
老头的神色有些凝重,试探道:“你就那么讨厌张梳行么?气成这样…还开始说胡话了?”
“的确,我是真的很讨厌张家的人。如果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与张家的人有任何交集。”苏浅若幽幽道。不再有交集已经是她与张家之间最好的结局,她还曾经想过要不死不休,以牙还牙。
苏太傅默默地转开椅子,眼神黯淡。果然,苏浅若变了,以前,她从来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她的喜好和讨厌。
还是受了那精怪的影响。
视线掠过地面上那具被打得不成形的赤金兽形摆具,又扫过那绣了不少山水纹的男式衣袍,苏太傅微微眯起了眼。
邓搈出去已经整整一天,塔外的天已经一寸一寸的暗下去。
亥时初,太傅外的灯火却突然一片一片的亮起来,照亮了半边天。
苏浅若自己剁了肉碎,放了大半碗椒面下去,炒制成了炸酱,又下了两碗龙须面,苏太傅的那碗没放葱,加了一大勺炸酱。她自己这碗放了一层厚厚的葱,青翠欲滴的。
将碗放到苏太傅手中,苏浅若回身端起自己那碗面慢条斯理的吃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又突然站了起来,回到塔的东南角,临时搭建起来小厨房中翻了一下,找出一个小碗,将面挑了一些出来,用手贴了贴锅里的温度,将小碗放到锅中,盖上了锅盖。
将剩下的面硬塞进了喉咙中,苏浅若又拍了一块肉,当当当地剁起来。
她记得,商墨允吃不了这么多椒面,每次吃面的时候都会把椒碎挑出来,偷偷扔到一边。
又炒了一碗不辣的炸酱,苏浅若才将厨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才出去收苏太傅那只碗。
苏太傅胃口也不太好,只略略戳了几下便放下了碗。
苏浅若出来的时候,他正出神地盯着窗户外面发呆。
“放鞭炮的人还没回来,那些人却等不及了。浅若,一会儿你洗完碗,早点回房间歇息啊。”
邓母的尸骨是龙鞘收的。
董氏也只有一张埋骨的舆图。
龙鞘的想法一直都很异于正常人。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生是夫家人,死为夫家的鬼。可龙鞘却觉得与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应该是他的鬼。骨头,当然也该他来收。
邓母死之后,董氏是想将她埋到一处阴地中的。可还在选址期间,尸体便被龙鞘拖走了。
董氏来到埋骨地之时,很费了些周折。
邓搈赶来之后,竟比她还先找到了母亲的遗骨。他与龙鞘多次交锋,知道龙鞘喜好有犀牛皮来制作随身的小物件儿。
不喜欢红色的和白色的东西。
当他看到一座小土包上挂着一面画着女子的犀牛皮时,他直接便将那处刨开了。
土包之中有一具漆黑的骨架。
邓搈将它小心翼翼地用外袍包了挟在腋下,点火烧了那张犀牛皮画像时,他听到半里外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然后有一个女人尖叫着他的名字,“邓搈!”
叫声有些惊讶,也有些凄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