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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纱幔掩去床内的情况,他们的轮廓模糊不清,透着淡淡的迷蒙暧昧。
狐君双手撑在叶青青身体两侧,四目相对,就这么静静凝视着彼此,须臾,他撑起身子靠在一旁。
两人终拉开了距离,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叶青青骤时清醒了许多,深呼吸了几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尖,这才让她恢复如初。
方才的狐君让旁人看来绝对是已动情,但当时仅剩丝丝理智的叶青青明白,他没有,他所表现的不过就是为了不让另有图谋的人怀疑。
只见脸色苍白如纸的狐君倚靠着与床榻相接的墙壁,一腿支起,手随意搭着,神情并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唇角的的浅浅笑容依然挂着。
他侧着头,道:“青青,若还有下次,我只怕会忍不住,你会怪我吗?”
叶青青不语只是微微一震的身子出卖了她的内心,她开始动手检查狐君的伤口,当衣襟敞开的那一霎那,她惊呆了,手都不由微微发抖。
腹部血肉模糊的伤口惨不忍睹就不说,浓郁的血味中夹杂了难掩的花香,反胃腥气与丝丝似曾相识的香甜混合,叶青青只感觉视觉、嗅觉身体的每一处都被眼前的一幕狠狠冲击。
花香清淡非浓郁,只有在靠近狐君的时候才能嗅到,只是如此严重的伤势伴有迷人花香,叶青青觉得这个香气极为诡异,甚为可疑,“这香气是……”她可以确定她以前在哪里闻到过这香气。
狐君淡淡一笑,仿佛伤口并不在他的身上,“是幽梦花,墨府里墨影种了不少,香气具有提神醒脑之效。”
幽梦花、幽梦花……叶青青心里默默低喃这个名字,在墨府那片红艳艳的花朵,她还说过这种艳丽与墨影的冰冷淡漠不搭配,两个小药童忍着笑为她解释幽梦花的独特之处。
叶青青的身子猛地一僵,她想起来了!
幽梦花,暂时压制伤势与毒物有奇效,但后遗症严重,等它失效后,所承受的疼痛将是初始的百倍,止血过后失效,极有可能导致伤口大量出血,造成伤势加重,风险很大,因此不管是伤者还是医者都鲜少用到它,它只是个下下策。
叶青青愣愣地看向狐君,他竟然还可以若无其事的说话,脸上的笑容是画上去的吗?怎么也不会消失。
她的的双手开始发抖,除了止血裹纱布她怎么也做不了,镇定,镇定,她反复深呼吸平静心情,不断告诉自己,不是还有墨影吗?他们二人关系非一般,就算狐君命悬一线,墨影比会从阎王手里强人。
叶青青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一定平静下来,但她的声音仍然微微发抖,“大费周章地让我来九皋阁,就是为了我给你包扎伤口?如果现在换成墨影,情况会好很多。若为了引人耳目,大可不必,你这个大人物如果好男色、喜欢男子,相信您嘴里那些仇家会更加放松警惕。”
略带负气的口吻,狐君闻之哭笑不得,总算明白了“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这句至理名言所谓何意。
心的痛楚立即蔓延到四肢百骸,狐君的全身通的几乎僵直,能看到的只有他露出半张脸的苍白皮肤,他缓缓勾唇为叶青青耐心解释,“我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你。”
“仇家知道你受伤了?”叶青青突然意识到,狐君是否不愿山庄里的其他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其中也包括墨影?
她紧蹙眉头,她的平静心被这个突然冒出的狐君扰乱的荡然无存。
狐君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确定,所以才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观察屋内的情况,却无法听到我们说什么。”
叶青青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才对,可话就是憋不住,“狐君,你是在利用我吗?”
“青青,你若这么理解,我也无法阻止。”狐君深邃的眸光看向叶青青。
因为痛楚,他额上迅速的涌出冷汗,一粒粒的汇聚滑落下来,可是他的神情却还是那么的散漫,眼色从容悠然,好像那身体与他全无关系,“这段期间,我不管是让谁为我疗伤都会让对方察觉到,所以也只有你。”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叶青青不由问道:“这么活着,你难道就不累吗?”
“累吗?”狐君低低自喃,咀嚼着字眼,他靠回墙壁,微微仰头,望着床顶的绸缎。
须臾,很轻的声音幽然而落,“至少还活着——”
叶青青微微一怔,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她就这么注视着他,今天才算是真真见识了狐君,不管是自制力还是忍耐力,亦或者他可怕的冷静果断。
一切处理妥当,临行前,叶青青将犹豫多时的话说出了口,“好好休息,拥有一个好的心情会让伤口愈合的更快,我只会包扎止血而已,不行的话,趁着伤势家中前告诉墨影。今天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就当白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狐君靠坐在床头,如瀑的黑发倾泄了一床,有一番勾人妖姬的味道,男色亦可倾城,他微微一笑,“其实我觉得若是换药,还是晚上合适。”
“……”什么意思?
得寸进尺的意思!
“你总不能让我半夜爬墙头来给你换药吧?”那她这不是贱的么?
狐君慎重地点了点头,他含笑的眸中光芒闪烁不明,“这件事让青青来做确实不妥,既然这样,就由我来。”
临走前狐君再一次叫住叶青青,问她是否整日无聊。叶青青满含警惕的思考,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青青,我为你找为教书先生吧。”
叶青青呵呵一笑,“狐君还想把我培养成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我不过是个山野村妇,没有必要浪费教书先生的时间。”
“就当你这次帮我的酬劳可好?你要开酒家,不识字,字写得歪歪扭扭会被笑的。”叶青青不领情,狐君苦口婆心。
叶青青陷入沉思,对啊,她有以后的生活,她是酒家老板娘,狐君还是高高在上的尊上。
她在“知识就是力量”的时代活了二十几年,当知应该用知识充实自己,可她莫名的就是排斥,仍拒绝了狐君的好意。
两天后,幽冥山庄。
“谁?”身后忽然传来一男声。
叶青青一惊,倏然回神望去。
只见一个男子站在背光处,宽大的淡青儒衫轻垂,阳光勾勒出一个修长的轮廓,背影有些许的眼熟。
“原来是青青姑娘。”
叶青青眨了眨眼睛,认识?她咋没印象呢。
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了然一笑,“在下南宫铭,今后多多指教了。”
随着名字尾音缓缓落下,只见叶青青的表情骤时变化很大亦很丰富,恍然、微惊、沮丧、懊悔、纠结,“我可以当没见过你么?”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她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叶青青欲哭无泪,专制的狐君给她请先生也就罢了,听说这个先生是教山庄村民娃娃们的先生,这让她情何以堪?
闻言,南宫铭笑着摇了摇头。
叶青青低低的垂下了头,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这不是要了她的老命吗?
不管是练字还是作画,叶青青执笔几个时辰后,感觉全身僵硬,哪哪不得劲,怎么和李瑞在一起是就不曾出现过这种情况!
一连几天下来,叶青青终于忍无可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显然她要选择前者。
砰地一声,叶青青一手重重拍在伏案的同时,倏然站了起来,张口就问,“先生,你不会武功的对吧!”
南宫铭很诚实的点了点头,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由笑问道:“青青姑娘不会是要对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动手吧?”
“哪能啊,难道在先生眼里我就是那野蛮之人?”叶青青讪讪一笑,若换做以前她肯定就出手了,可现在的她也手无缚鸡之力好吧?
南宫铭笑而不语。
借着要如厕的空隙,叶青青绕道了后院的墙边。
她不得不庆幸自己所住院落,有三大优点,人少、人少还是人少,唯一的丑奴还是她妥妥相信的自己人。
后墙只有一人半高,墙面中央有一镂空窗户,墙底还些巨大石块,天时地利人和,叶青青搓了搓手掌,跃跃欲试爬墙逃走。
叶青青伸出双臂扶着墙面,想先登上石块,可几番努力就是上不去,她纳闷连连,怎么感觉身子这般重?好不容易恢复些体力没一会儿就浪费尽了。
蓦然,愉悦的笑容在耳畔响起,有着清溪漫过山涧般的淙泠悦耳。
只感觉腰间一紧,叶青青下一刻,便落入了宽阔的胸膛,遽然仰头看去,“你怎么在这儿!”几经挣脱,却发现他放在她腰际的手纹丝不动。
“青青都要出墙了,我若不及时出现,岂不是大事不妙?”狐君将叶青青圈在怀中,唇畔是似笑非笑的浅弧。
如此近的距离,让暧昧在周围的空气中慢慢散开。
这笑面狐狸总是一副飘逸脱俗、纤尘不染的样子,此时此刻的举动,让叶青青有些措手不及。
“我再说一次,离我远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真的要爆发了哦。
“恩恩。”狐君很慎重的点了点头,倏然一笑,刹那芳华,“很快就要改称呼了。”他莫名其妙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可叶青青未曾留意,等明白过来时她才恍然“混蛋之事”是何事。
狐君凤眸紧锁着怀中的娇颜,眸光清澈如水,仿佛世间万物都引入了这双眼中,却又似世间万物全沉入其中,深不见底,温柔的音色好像要将一切都融化,说得人脸红心跳,极其附有磁性,撩动忍心。
叶青青险些被迷惑,她眉眼一横,“放手!”手中竟是那把随身携带的万能刀,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别逼她出手。
狐君的神情依然那么从容淡定,挑眉问道:“青青当真要动手?”
叶青青毫不客气的赏给他一记白眼,当她闹着玩啊?不再迟疑,手中利刃直直逼向他。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泛着银光的利刃距离狐君只有一指之距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再看她,手臂依旧保持着方才的一个动作。
狐君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收起叶青青手中的万能刀,放好她的手臂,让她完全依靠在他的胸膛,他继而拢了拢她额前的青丝,乍一看,画面十分温馨。
正在这时,见叶青青许久未回来的南宫铭寻了过来。
“尊上?”南宫铭有些意外地看向狐君,对于狐君此刻的举动而更显的惊讶。
狐君维持原状,并没有任何改变,温和淡定,如天边白云漫卷,“南宫是来找这个准备逃课的学生?”
南宫铭一愣,随即了然一笑,“是啊。”转头望向狐君怀中双眼瞪得溜大的叶青青,“青青姑娘,今天的柳体字再不完成,只怕晚上就要熬夜了。”
全然当没听见,叶青青狠狠地瞪着狐君。
“青青怎么不说话?”狐君并没有点她的哑穴。
叶青青重重一哼,别过脑袋不再看他。
南宫铭轻咳几声,别有深意地说道:“风寒还未完全康复,看来今天无法再继续下去。尊上写得一手好字,不知尊上能否帮忙指导青青姑娘完成今天的课业,也好不辱尊上对青青姑娘的期望。”
猛地回头,叶青青忍不住咬牙问道:“那先生让别人代劳就对得起领到的月俸?”
未等南宫铭回答,只听狐君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与南宫是朋友,这点小忙是帮得的。”唇畔含笑,说得头头是道。
“南宫放心休息就好。”说罢,他弯身将叶青青打横抱起,直接去了她的房间。
南宫铭紧随其后,刚入前院,就见缓缓合拢的房门,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便离开了叶青青所住的院落。
房间内。
叶青青被狐君直接抱到了伏案前。
“怎么写?”全身动不了,“难不成要我靠意念发功?”她没好气的开口,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双潋滟的水眸更是迷人万分。
此时生气的她更别有一番风情。
狐君忍俊不禁,一笑之下立时若春暖花开,“这样的你很可爱。”
可爱?
夸一个女子用可爱,不就是变着法儿说她不漂亮么?“不许你看!”她特别声明,可恶,会武功就了不起?
“可已经看到了,怎么办?”狐君含笑,一脸求教的的询问。
“忘掉。”叶青青马上给出答案。
“哦——”像是刻意拖长尾音,狐君意味深长地凝视她,“忘不掉怎么办?”
叶青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就烂在脑子里。”瞪着他那笑容,差点气出内伤。
“就算如此,下辈子也会再记起的。”言下之意,你就死心吧。
狐君站在伏案一侧,修长漂亮的手指捏着墨锭,细细缓缓的研墨,头微垂,看着慢慢晕开的墨汁,很是认真。
冷冷一哼,叶青青不以为然道:“还用得着下辈子么?”言下之意这辈子已经后悔认识你了。
闻言,狐君并没有恼怒,甚至不再接话,反而话锋一转,“写吧,我为你磨墨,穴道早已开了。”
动了动胳膊,见他并没有说假话,叶青青这才执起笔,望着专注的他,不免困惑,“你这么好心?”
狐君侧首,淡淡莞尔,“听说南宫先生很严格的,不知道青青会被罚什么呢?”
既已开始就要做到最好,就是叶青青的院子,她暂放与狐君的不愉快,当即开始动笔,认认真真写下一笔一划。
夕阳映红天际云霞,傍晚的风带来些许凉意,驱散白日的炽热。
房间内的他们在落日余晖下构成了那样唯美的画面,女子认真的写字,男子则专注磨墨,偶尔抬头看看女子,是如此的和谐,仿佛带着天生的默契。
难得一副静谧、温馨的美好画卷。
转眼过了九月,时间如同指缝中的细沙一般,觉得盼顾神离的时候,觉得慢得度日如年,但若是再不经意的一声叹息,却匆匆滑过两个月。
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空气丝丝清冷。
已是入秋时节九月初,草叶也渐渐换上了金色的新装。
叶青青掰着指头算,李瑞和她分离了多少个日子,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偶尔才会想起她,只因多数的时间被狐君霸占,脑子乱糟糟一团,自己姓什么都差点忘记了,又如何记起其他的事情?
她对狐君越是心里的情愫加深,她越是渴望以前平静的生活。
时至今日,叶青青还未能让狐君打消留她的念头,甚至变本加厉,逮不准哪个晚上就突然在她的房间里冒出,原本是为了给他换药疗伤,可现在倒好,伤势痊愈后就改成习惯性串门了。
期间有一次十五月圆夜,狐君又躲在看不到的纱幔后不说话,一切都由蓝臻带话,神神秘秘,勉强有体力的叶青青做了些驱寒暖胃的药膳,强忍住好奇心不去关心了解狐君更多的事情。
越想越烦闷,以至于书卷都看不下了,叶青青烦闷的把书卷放在桌面。
“丑奴?蓝槿?”叶青青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可半天没等到回应,更不见两人的影子。
叶青青起身去找两人,不想还未出门口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墨影与青诡,墨影的表情一向胆子看不出什么,就是青诡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叶青青浑身发毛,直到墨影皱眉头唤了青诡一声,青诡才适可而止。
叶青青迷茫的眨眼睛,八百年不来她这里一次,今天这事演哪出?
墨影的脸色逐渐发沉发冷,时不时瞥了一眼叶青青。
叶青青虽不如从前有蛮劲,但做些零碎小事的气力是有的,这一些都源于墨影丹药的调养,每次墨影闭关炼制丹药,出关后来脸色就极差,甚至走路都要人搀扶,这也就是叶青青为什么相比狐君,会畏惧墨影的原因了,铭记于心墨影的恩德。
过了好一会儿,奇怪的画面出现了,叶青青和青诡齐齐如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并肩站在墨影面前,墨影则高高坐在主位,像个严厉的大家长。
叶青青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青诡,见他转头看向自己,左脸上的表情骤然丰富起来,但动作极小,因为七天换一次药的右脸仍会出现丝丝疼痛。
她的眼眸时不时看眼墨影,作为无声的交流,墨影这是怎么了?是她惹到他了?
青诡摇了摇头,明确的表示,不知道!
失败的重重垂下头,叶青青感觉要被这种无形的压力掐死了,虽然墨影什么也没说,但她知道,绝对是冲着她来的,她最害怕的就是辜负了墨影忽略自身安慰炼制丹药为她的苦心。
将心比心,对她叶青青真心好,她有怎么会没感觉呢?
叶青青想想就气闷,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和青诡、蓝槿他们去放风筝若墨影不悦,她一个没忍住就狠狠踩向了青诡的脚背。
疼痛从脚背蔓延开来,青诡龇牙咧嘴,极其有损他自以为是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形象,他转过瞪向叶青青。
看屋顶、看屋顶,继续看屋顶,叶青青无辜的回视青诡,美眸扑闪扑闪地眨,她耸了耸肩,发生了什么?
咬牙地看着眼前装无辜的某女,再想到她的大靠山尊上,青诡束手无策,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不想正在叶青青得意之际,就听耳边墨影冷死人不偿命的声音传来,“青青。”
叶青青浑身一愣,随即挪着小碎步,走上前几步,欲开口解释。
墨影拂了拂手,低着头不看她,“好了,你什么也不用说。”
“……”过堂都免了,直接判死刑?
墨影一手揉着太阳穴,看了眼叶青青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头疼的事情一般,他随手一抓,摸到了个茶杯,随即放在圆桌边缘,“就把这个送到九皋居去。”
微微一愣,叶青青不明白,“送茶杯做什么?”他们和狐君抬头不见低头见,让她去送茶杯,端茶倒水?
猛地抬头,墨影眉头紧皱,“青青,你去也得去,不去就让青诡架你过去。”丢下这句话,甩袖离去。
叶青青懵了,心想不就一个茶杯吗?怎么和有深仇大恨似的。她望向远处,墨影的背影很快在视线内消失。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
青诡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锦帕,开始用锦帕将方才那个茶杯仔细的包裹起来,“青青,不要怪墨影,他……只是在和自己生气。”难得不见他的嬉笑,包裹好的茶杯交到她手中,他继续开口解答她的困惑,“苗族圣女教的人你应该听说了吧?”
叶青青点点头,手中攥进杯子,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们逼尊上娶绯月,如果他们仍然坚持,婚礼只怕不会远了。”
叶青青身子猛地一僵,一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她的内心不断翻腾,安宁平静不得,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想自己、想狐君、想李瑞,想到她情绪低落,难以言喻。
揪心或释然?唯她自己知晓。
日升日落,绘出恒古不变的优美画卷。
清晨,推开窗,秋风吹来,叶青青不由拢了拢衣服,虽然风中携着凉意,但迎面而来的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气息沁人心脾,使得身心舒畅。
“青青,天气渐凉,怎么不多睡会?”蓝槿为叶青青很快准备好了洗漱用的热水。
入秋后,叶青青确实起的都比较晚,不过今天例外,她整了整衣服,煞有其事道,“突然想勤奋上劲,所以就早起了。”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干脆转移话题,“丑奴呢?你不是说他平时是起的最早的吗?”
“她啊。”听闻叶青青提及丑奴,蓝槿当即撇了撇嘴,“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刻木头吗?”说话酸溜溜的,还不忘抱怨,“刻了满满一屋子的木人,一个我都没有。”
原本蓝槿还委屈着呢,不想脸色一变,带着笑,“幸好丑奴只刻青青的木人,她还送我一个呢,雕的好像好像的。”
说到这里,叶青青才恍然记起自己自己瘦后的模样,她不曾想丑陋下是这样的一张美脸,连她自己都吃惊,美得有一种熟悉感,或许是她以前的肉脸看时间久了,才会有这种感觉。
往外走,经过蓝槿时,叶青青拍了拍蓝槿的肩膀,无奈又欣慰地叹了口气,和她们相处简单那又轻松,没有什么心眼,就是自我安慰能力强大的惊人。
待蓝槿回神时,叶青青都已走远,她急忙忙地提高声音问道:“青青,不吃早膳了吗?”
叶青青背对着蓝槿,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挥了挥手,“不了。”迈着悠哉的小步,“今儿个,改善改善伙食,我自己做。”话才到嘴边,就因看见对面走来的儒雅俊公子而硬生生的卡住了,举过头的手也僵在半空。
不是她犯花痴,而是犯太岁了
“先生,早啊。”叶青青缓缓收回僵住的手,脸上些皮笑肉不笑,就为了躲他起个大早,结果还是碰到了。
“青青也早。”
文质彬彬的南宫铭面带笑容,青色的衣衫更衬托出他那种满腹经纶的书生气质,“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青青既已早起,不如我们就趁着清晨之际,有助于记忆力,将《百家文》剩余的内容学习。”
他说着话,突然——
叶青青猛地握住他的手,眼睛炯炯有神,仰着头,眸光盈盈,“先生说得极是,学生本该同先生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饱读诗书,充实自己,可自古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他人的大恩大德学生从不敢忘记,时刻铭记于心,只待时机称呼,学生上刀山下火海也要……”
她越说越动情,只见南宫铭的那张俊脸出现一丝龟裂,几次试图向将手从叶青青那里抽回都抽不出。
他扶了扶额,最终无奈道:“青青姑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南宫铭的话音才落,叶青青倏地松开他的手,干脆利落地说:“今天有事找尊上,先生的教学就下次吧。”说完,她深深鞠了个躬,“先生,回见!”
真得去九皋居送茶杯去了?
看叶青青所行方向就知道她在撒谎,她去得是山庄里一户村民的院子。
“妹子——”
“妹子——”
叶青青四处寻找,走出回廊一瞧,只见墙头露出四个脑袋,她眼睛顿时发光发亮恢复生气,“大哥大嫂我来了!”她兴奋无比,小跑向他们。
山大哥大嫂家,丰盛的一桌美食已吃得七七八八,都是叶青青亲自下厨,两女三男酒足饭饱地摸着自己的肚皮。
山大嫂剔着牙,拍了拍叶青青的肩膀,“妹子果然守信誉!”
此刻的叶青青像足了吃饱鱼儿的喵儿,她回拍山大嫂的肩膀,道:“希望大哥大嫂也要守信。”
“来来来,我们敬青青妹子一杯,感谢青青妹子给我们一顿丰盛的天下美味!”
话落,一家四口年轻人整齐划一的举起了酒杯,一起向叶青青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干!”要得就是随心而行的豪迈劲儿。
叶青青有些激动,举起酒杯,离开幽冥峰就靠他们了!
秋天染金的草坪,像是一块无边的金丝毛毯,洋溢着是另一种待续的生命力,各自枕着手臂投奔在蔚蓝天空的怀抱中,头挨着头,组成乡间田园的淳朴风情。
秋季的午后阳光,暖洋洋,晒的他们慵懒惬意。
飘散的白云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叶青青忽然开口道:“几位哥哥大嫂,你们下山有听说西沙河村什么事情吗?”
山大哥眯着眼睛,懒洋洋回答,“好像闹鬼了啥的。我说青青妹子,等你回去不就知道了?”
“好啊好啊!那什么时候可以走呢?”叶青青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可……她不知怎么了,忽然感觉背后嗖嗖的直刮冷风,可能是天气真的凉了吧,看来得多加衣服了。
不想身后传来温润清雅的声音直接解答了叶青青背后的冷风的出处。
“青青,你这是想去哪?”
“当然是回西沙……”叶青青兴奋不已,想也不想便回答。突感哪里不对劲儿,蓦地回身,映入眼帘的便是带着银色面具的含笑男子。
身着月色锦袍的狐君映着日光朝叶青青走来,宛若谪仙一般风姿翩然,润如月光,耀如旭日,不禁让她片刻失神。
依旧是那唇角带笑的精致容颜,狭长的凤眸用着深不见底地眸光望着叶青青,虽平日里他浑身也有一种淡然,可不知为何此刻的他身上竟是清清冽冽的气息,那柔和似乎模糊的若有似无。
狐君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凝眸注视着她。
就是这样的注视让叶青青不得不去躲闪,而后她自己都纳闷,她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吧?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尊上好啊!”
“哎呀,家里的农活干没做完呢!”没义气的山氏四人嗖嗖嗖片刻跑没了影。
下一刻,狐君蓦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清润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回家了。”
回、回家?
回哪个家!
“喂!我是有夫之妇,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
“那正好,我是有妇之夫。”
“……”
九皋别院。
“咯吱——”主卧的房门缓缓合拢,院内又恢复了如初的安静。
须臾,有男有女蹑手蹑脚地靠近主卧,贴着门板,或者往门缝里扒眼,上看下看,寻找最佳位置。
“紫妖娆你给爷让开,这种事情你都来凑热闹,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怎么?要不你来检验下老娘是不是女人?”
“行啊!爷来了你可别后悔!”
“滚开!耽误了我看尊上兽性大发,我让你一辈子被人喊‘诡公公’!”
门外一男一女的两个冤家已然激情四射,以至于让后来想扒眼的人都无从插足。
而房间内则……叶青青被狐君放在床榻上,虽然身子动不得却能开口说话,可她已经和他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干脆闭眼养神,当午休。
狐君安放好叶青青后,斜倚在了一旁的软榻上,也不说话。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倒是门外的动静占据主导。
随着时间的推移,门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美人榻上的狐君闭着双眸,绝美的唇呈现出惑人的线条,浅浅的血色,明明没有表情变化却总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幻觉,仿佛他就连入睡后唇角都带着淡淡的微笑,银面的光泽不在犀利,而是透着淡淡的柔和。
他呼吸平缓,胸口微微起伏,如瀑的长发倾泄了一身,背后的发丝直落在榻上,散出浓郁的幽黑亮泽,乌黑如墨,柔滑似绸。
也不知暗卫告之狐君叶青青的去向时,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竟然连发束都未挽就追出来了。
清闲淡然的躺姿,透着一股高雅的气质,肌肤散着玉石一般的润泽,光看就是细腻柔滑引的人试手,无论是哪个角度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要是因为这样太过优雅完美的状态,让人不知他是否真的睡着。
针落可闻,安静的有些怪异。
忽而,这份静被不耐烦的声音打破。
“狐君,今天你‘请’我过来,莫不是来欣赏你独具一格的破床顶?”叶青青此刻是生气不得又愉快不得。
她缓缓睁开迷人的微微上挑狐狸眼眸,虽然她从进了屋就没睡着,但床舒服的让她有丝懒洋洋,身子动也不动,侧仰着头朝狐君看去,就见一副睡美人映入眼帘。
眉如画,唇如桃,面如玉……人如仙。
或许是见识过了狐君的专制,让叶青青总是感觉他那股仙质之下有着摆脱不掉的妖气,就是这种似正非邪,让他更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叶青青又唤了几声,见狐君都没反应,便下床走到美人榻旁细细观察起了他。
她屏住呼吸,青葱指尖支撑下巴,她的眸光不放过他脸颊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须臾,似乎终于得到了确定,点头暗叹。
男色当前,自己一定要把持住!
突然,凤眸蓦地睁开——叶青青正好与他四目相对,眼瞳中映着彼此。
方才狐君闭着眼睛,会觉得他容色俊秀,然等他睁开眼后,叶青青却只能注意到他的神情高雅不可攀附,仿佛那温柔的秀色,都被高旷之气洗涤一空,心不由一颤,叶青青只感觉自己要被那凤眸中的漆黑吸进去了,不受控制的,身子莫名地冒出丝丝冷意。
深不见底地深渊,猜不透又寻不到彼岸。
这……才是真实的他吧。
猛地回神,她迅速撤回身子,不知狐君的不知何时拦住了她的纤腰,微微用力抽回,下一刻,她的身子就压向了他。
“你——”叶青青想撑起身子,挣扎了几下,却发现狐君看似单薄的手臂就如铁臂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摩擦生热,恒股定律。
叶青青干脆身子一松一再做无谓挣扎,全部的重量都压向了狐君,就恨不得平时没多吃点。
神情依然散淡幽然,柔和再次重生,狐君单手支着头,注视着怀中的叶青青,“方才不是看得入神吗?怎么现在急着要走。”
叶青青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了过来,他根本就没睡着!
他、他……根本就是故意装作入睡,就是等着她上钩呢。
叶青青咬了咬牙,她平静地不做任何过火的反应,眼眸潋滟惑人,唇角微微上扬,道:“狐君,你是何时学会这美男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