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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一条缝,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秦石拿着一封信,神情怔怔的。
玄晏往后退了两步,再走过来时,脚步刻意放重,这才推开了门。
秦石依旧站在窗边,信不知去向。
深夜,秦石睡熟后,玄晏起身,自他枕下抽出了信。
窗子开了一扇,月色寂然。他展开信笺,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神武危。
秦石睡得迷迷糊糊的,却忽然觉得有人在挠自己。他不耐烦,正欲睁眼,却有一双手蒙在他双眼上。
犹如轻羽,犹如美梦。
他又睡着了。
玄晏举起信笺,伸向灯火,犹豫再三,还是放回了秦石枕下。
罢了,等他大仇得报,门派事务交给清鸿……
玄晏躺了回去,眼神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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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鸿蒙初开,便有修士纳取万物灵气修行,以证大道。尔后修士间争执不断,门派间也攻讦四起。后来定下了洞天大会,以供修士间相互切磋,比拼实力。
为了发展壮大,各个门派各自占据了一块灵气丰厚之地。这些地方离凡尘俗世都较远,如西海原玄天山的玄天门,瘴烟弥漫的夜荒中的云门,东海灵山之上的灵净宫等等。
修士在这些灵气丰厚之地修炼,可谓事半功倍,而修真门派往往会许以优厚条件,吸引修士加入。久而久之,洞天大会上的散修渐渐少了,门派之间的争夺越发激烈,在洞天大会表现突出的弟子也会得到门派的丰厚奖励。
夺得魁首次数越多的门派,越吸引散修,门派实力也就越强。以至如今各门派出战的弟子都是优中选优、万里挑一的。
洞天大会三年一次,由各门派轮流举办。今年轮到玄天门,又逢玄天门内剧变,众修士前来参加,也有看热闹的心态。
晨光初露,漫山苍翠,天枢宫前一片纯粹的白。
早有弟子将天枢宫前广场清扫干净,给各门派依次安置座位桌椅,置上茶水点心和礼物。
各门派陆续入场,偶有低声攀谈。目光扫视一圈,皆是唏嘘不已。
玄天门办了无数次洞天大会,每次前来,门下弟子都是满满当当,令人艳羡不已。如今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几人一字排开,样貌精神也比不上以前,当真是世事无常。
然而修真门派间一般不插手别派事务,顶多背后做点动作。眼下他们除了感慨,也无别的可做,便打量起那十几个弟子来。
一排十余人,唯有两个比较显眼。一个是站在最东边的少年,眉目飞扬,双目炯炯有神。另一个是站在最西边的疤脸男子,神情冷肃,自有一股飘然出尘的意味。即便他容貌有损,仍然能让看向他的人不敢慢怠。
站的时间长了,中间十余人有些松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最东端的少年也偷偷打哈欠,站不住了。唯有最西段的男子依旧冷着脸,微风徐来,声色不动。
许多目光落在他脸上,探讨两句,又安静下去。
辰时三刻,玄凛带着清敏姗姗来迟。清敏端着托盘,上面盛着一样光华闪烁的物事,正是玄天门的宝物之一,掌门所有的太极金印。
无数道目光落向了金印。
真阳祖师留下的,可都是好东西。
想是这么想,毕竟人家的宝贝,抢来也没法用,还得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清敏端着太极金印上前,各门派依次将宝物放进托盘。
这是洞天大会的传统,正式开始前,各门派须交出信物,以表诚意。
转了一圈,各门派都非常配合。轮到云门时,长老模样的人拈着胡须,将一支笔放进去。
云门的符咒出神入化,笔是最重要的法器。
下一个是灵净宫。
七风斜了清敏一眼,满不在乎地道:“我没有信物。”
满场哗然。海长老不赞同地道:“拿出来吧。”
几人僵持片刻,七风才冷哼一声,取出一条鞭子,放进托盘。
交换信物的过程有惊无险,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玄凛客套两句,自托盘中举起太极金印,默念法诀。玄晏默然看着,微微闭眼。
洞天大会都是掌门师兄的影子,玄凛的法诀念得他心烦意乱。
他索性不看这边,目光落向了远处的秦石。
似是西海原上的庆功宴,他坐在角落,秦石坐在台上。两两相望,便能望到对方眼底。
法诀催动之下,太极金印幻出几道影子,自上而下地,将天枢宫前广场笼罩住。
在四角等候多时的弟子适时催动符咒,原本空旷的广场上,似是有流光自天际倾泻,铸成一方宽阔的高台。
自今日始,至夏至为止,各方门派修士,皆可登上高台,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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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洞天大会的魁首是玄天门,夺魁的是清鸿。这回众人心知肚明地没提起他,而是四处寻找玄晏等人,意图事先切磋,探查底细。
第三天才有正式的比试。清敏深居简出,寻不到人;玄晏常日冷着脸,一副闲人莫近的模样;反倒是言齐自己手痒,忍不住接了好几场切磋,输赢各半。
虽然对玄晏有所怀疑,玄凛还是将他留到最后,先派了言齐出场。
第一场便是言齐对战云门弟子,场边围满了人,等着看双方如何应对拆招。
云门擅长符咒,单薄的袍子里能藏上百张,甚至有高阶弟子随手一划便是一张,与玄天门的法诀十分相似。
言齐有玄晏的教导,信心十足地上了台,转头一看,云门竟然派了个娇小瘦弱的女子上台,对方甚至朝他羞怯地笑了笑。
他凌乱了,险些连手串也掉在地上。
玄晏见状叹气。
言齐这般轻敌,这场很难拿下。
正如玄晏所料的,言齐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娇小女子衣袖一划,两道金光扑面袭来,一道拍在他脸上,一道拍在他胸口,将他打飞下去。
第一场比试这样结束,众人目瞪口呆,碍于玄凛在场,不好发作。莫南乔急忙上去,将他扶起来一看,只见言齐脸上印着一道符文,连胸口也被符文灼出焦痕,又气又笑。
她将草环套在言齐手腕,没掩住嘴角笑意,让言齐看个正着。
言齐闷闷地走了,莫南乔追在他身后,很快都不见了。
天枢宫檐下,海长老淡笑着对玄凛道:“弟子们真是年轻气盛。”
玄凛眉头一皱。
第一场的风波很快过去,之后几场都十分精彩,渐渐无人再提丢脸的言齐。
玄晏看得入神,忍不住摇摇头:“云门实力大有长进。”
一旁有人附和道:“自然是为了与玄天门一较高下。不想上回的魁首不在,换成这些不成器的对手,实在是令人失望。”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云门弟子装束,白色衣袍宽松飘逸,一双眼似笑非笑,朝玄晏看来。
之前打败言齐的娇小女子拉着他衣袖,叫了句师兄。那人不管不顾,对着玄晏拱手:“在下云门云岳,失礼了。”
洞天大会期间,各派弟子出言挑衅再平常不过,玄晏只当耳旁风,听过就忘。云岳亦是一笑,似有后话。
第一天只有言齐上场,清敏和玄晏都安排在第二天。玄晏将场上对手的招式暗自记下,待到比试散场,这才慢慢回去。
天枢宫前人太多,秦石熬不住,便提早回了院子。他走到院门前,忽然见到一道黑影自里面冲出,似是黑鸦在枝头飞跃,很快不见踪影。
“谁?!”
言齐像是惊怒的老虎,从院子里窜出来。他看见玄晏,先是一愣,对玄晏道:“十八,我去追那小贼。他刚从你屋里出来,你大哥还在屋里!”
玄晏正欲去追,听见这话,掉头便往里走。
这里唯有秦石不是修士,若真有人想对他不利……
有一扇窗在左右晃动,似是那人刚从里面逃脱。
玄晏连心跳都紧了一下,三两步上前,推开了门:
“秦——”
秦石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封信,似是刚刚看完合上。
这封信有些眼熟。与他见过的相似,又不一样。
秦石似是讶异他如此匆忙,下意识将信笺往怀里放去。玄晏上前,“把信给我。”
秦石迟疑片刻,“这信与你无关,不必了。”
玄晏有些急了,“正是洞天大会之时,你没有修为,若是中了什么阴招……”
秦石沉声道:“我好歹是神武营主将,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如何带领弟兄们突出重围?”
“你如今是戴罪之身,若是回了玉京,司慎怎会放过你!神武营不过是个诱饵,诱你回京!”
屋子里霎时一静,秦石眯起眼,“你看了信?”
玄晏没了声。
秦石冷笑:“神武营都是我的弟兄,他们要是有个好歹,我如何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