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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晏的离开让玉京两个弟子松了一口气,而得知他的目的后,俩人动作也很是麻利,备的车夫人手等等都是顶好的。
他们一行人借着黄与成先前给的令牌,毫无阻碍地出了玉京。至于之后的去向,就不是两个朝廷老臣能掌握的了。
玉京司慎落败的消息传到夜荒时,一行人也刚到夜荒。
灵秀镇是云门山门所在,也是夜荒为数不多的热闹集镇。此处人多眼杂,玄晏没有随意离开客栈,而是将玄天门新送来的消息,一条条地展给秦石。
黄与成之前与玄晏有过约定,拿下司慎后,不得为难神武营。玄天门的消息中也照顾到这一点,特地将秦石几个亲信人手说得清清楚楚。
黄与成原先也没打算为难神武营,自然不会耍什么花招。然而毕竟是秦石带过的兵马,就这么原封不动地编制起来,他肯定睡不安稳。于是,整个营千余人,被拆成了不同部分,或是编入羽林骑,或是派到东军。王二等人不愿与羽林骑的纨绔们来往,索性去了东军。
信件中有王二等人请求转告给将军的话。秦石看了,恶狠狠喝了一口酒。
“好!”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与同袍分别,自是伤怀之时,玄晏也不会拆穿他难得的表现,便继续翻别的消息。
莫南乔与言齐在玄天门上做得不错,现今是清鸿的左膀右臂。这回玉京动荡,两人的家族背后也得了好处,自要寄信来感谢一番。
玄晏无奈一笑,翻出清鸿的信。
算来也有两个多月没接到他的信了,以他的性格,能忍这么久不跟他唠叨,真的很不容易。
清鸿看似跳脱,实则极有分寸,大概是得了玉京事成的消息,这才给他来信。
铸剑师的师兄妹两人已经在去往玄天门的路上,不日即到达玄天门。玄晏斟酌再三,暂时没动蒲兰湖里的天外玄铁,也没将这事告诉清鸿,等这边事了,回到门派,再做商议。
至于玄凛,有人在西边番人的地盘见过,不过他的徒弟都折了,两个小丫头也成不了气候,玄晏便暂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令他欣慰的是丹成。
据清鸿说,丹成如今进境神速,已经能和莫南乔两个过招了。要不是他还小,清鸿掌门的日子还长,他真想现在就把丹成定为亲传弟子。
玄晏却是笑笑。以清鸿跳脱的行事,就算玄字辈的长辈们还在,能压住他的也没几个。真要定亲传弟子,不就清鸿一句话的事?不过清鸿既然有心告诉他,也是尊重他这个长老,看来没被掌门的风光迷晕头。
信笺翻到最后,一枚薄如蝉翼的令牌掉了出来。他拿令牌对着光看了看,才小心地将其收进怀中。
“是什么?”
“云门的令牌。”
秦石咋舌:“这么轻?跟羽毛似的,不怕被折了去。”
玄晏笑而不语,又取出令牌,在桌角轻轻一划,立时现出一道刻痕。
秦石心有余悸地将酒坛子拎远点。
“这可是好东西,历任云门掌门都会给其他门派发去一份,是只给其他掌门的信物,连我也没份。持此物在云门之内行走,见之如见掌门。”
秦石又啧啧两声,“小兔崽子就这么给你了?”
“洞天大会要过五年才轮得到云门,他暂时用不着,被我讨来了。”
有人敲门。玄晏收好令牌开了门,见是伺候云笙的小侍女站在门口,满脸难色。
玄晏没敢把太尉府的侍女带出来,便差玉京两个弟子另寻了两个小丫头,放在云笙身边照应着。
这小侍女不过十岁,见玄晏出来,下意识一抖,这才低声道:“夫人又吐了……”
玄晏叹气,摸了两炷香给小侍女,却见小侍女还不回去,“怎么?”
小侍女支吾一阵,还是没敢说话,扭身跑了。
玄晏觉得奇怪,却怎么也想不到小丫头是把他当做了负心汉,自个夫人虚弱成那样,只管给香,连面也不见。不过,这种想法要是让他知道,定是哭笑不得。
“这俩丫头口风紧不紧?”
“现在才问?晚了。”
玄晏浅笑着回了一句,秦石瞬间紧张起来,被玄晏按下。
“放心吧,都是门里找的孤儿,伺候夫人不在话下。就是手脚可能没太尉府里的麻利,也只能委屈她一阵子了。”
秦石少见地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是我想得太简单,原以为只要司慎一死,就……”
玄晏一顿。
“怪不得你。”
秦石狠狠地喝了一口酒。
“谋反是大罪名,否则我也不会用这个罪名,去找黄与成谈条件。”
秦石哂笑,“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惨的事。”
“不巧,我活了四百多年。”
秦石接下来的话顿时塞了回去,瞪他一眼。
先帝也常玩些手段,与不听话的臣子们斗斗。不过先帝比较厉害,兄弟也不成器,他在位近三十年,没有谋逆的家伙。天下百姓都快忘了这罪名。
谋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只杀了一个司慎,似乎根本不像处决谋逆的犯人。然而司慎孑然一身,膝下无子嗣,旁无亲属,只有个不见人影的夫人。羽林骑在玉京搜了半个月,愣是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于是,缇衣骑做了替死鬼。
两万缇衣骑,杀了近两千,调换打散六千,余下一万多,都是和司慎毫无瓜葛的。不过,就这么些人,黄与成与柳明德已经吵得不可开交,都想把这拨人马划到自己手下,同时拼命推举自己人做太尉。
一派乌烟瘴气。
令秦石难过的是翟广的死。
傻子都想得到翟广会去劫法场,两位老臣在法场附近布下天罗地网,意图将其活捉,或许能套些司慎的东西。
这可是司慎的左右手,对司慎忠心耿耿。他们垂涎欲滴。
翟广如期而至,却没有如他们意料地落入圈套。他们甚至折了不少人手,才堪堪捉到重伤的他。
在司慎平静的注视下,翟广重重磕了三个头,竟挣脱压制他的人手,引剑自刎。
秦石看了玄晏一眼。
他不知玄晏找司慎聊了什么,竟能让他甘心以命相抵。不过,在玉京街上看到司慎向云笙投来的眼神,他顿时明了。
玄晏准准地抓住了他的弱点,令他无从反击。
他只知道玄晏的姓,曾找说书人旁敲侧击地问。说书人思忖片刻,才道:“樊氏?四百多年前的话,大约是真有这么一位。曾经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世家公子,后来不知去向,京城百姓都以为他升仙了,摆过几十年的牌位呢。”
大约就是这四百多年,才能让他游刃有余吧。还有什么手段,是他没见过的?
他们订了一套院子,门外小侍女影子匆匆来去,大概是云笙吐得厉害了。
秦石烦恼地叹气。
谁都没想到,云笙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诊出了喜脉。而且偏偏云笙以为司慎只是被困京城,迟早有一天会回到她身边。
玄晏敲打了两个小丫头一番,让她们不要乱说,关于司慎的一切不许提,若有别的问题,他再处理。
一行人等了两三天,深更半夜,云门弟子悄无声息地送来了信。
悄无声息地倒吊在窗外,敲他们窗子。
“怎么跟鬼似的!”
秦石嘟嚷着起来接信,不顾云门弟子的奇异表情,砰地摔上窗。
几个弟子来送信,动静瞒不过玄晏。他听见秦石这边动静便过来,二话不说接信便看。
秦石见他表情淡淡,忍不住问道:“我说,大老远的,到底来这里做甚?该不会把云笙交给他们吧?”
“当年云门已认定她失踪,从未派人寻找,回不回去全看她的意思。”
“那你来这?”
“有事相求。”
“什么事?”
玄晏的表情有了变化。
秦石忽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这话问得莽撞了。然而下一刻他便听见玄晏问道:“是你的事。”
秦石挠着脑袋,想不通自己与云门有何干系。不想玄晏淡淡问道:“你可愿与我一起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