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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宫外。
姜溪一收到良妃的信件,快速阅读完后,就变了脸色,他抿着唇,迅速换好衣裳,然后匆忙出门,疾步往宫门赶去。
然而,他还是去的太迟了。
他刚刚到达宫门处,正准备申请通报入宫,但宫内的消息就已经先一步传了出来——良妃无德,被贬入冷宫。
“……”这时,他再入宫,已然没了意义。
一时之间,姜溪心里百感交集,脸色亦是难看无比,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就全部被卸了去一样,脚下不禁一个铿锵,险些栽倒在地。
扶着墙面,他才勉强站好,其中一名守门侍卫见状,便问了一句:“姜大人,您可还好?”
扯了扯嘴角,姜溪摇了摇头,“本官无事。”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看他又忽然离开,守门侍卫挠了挠头,跑了几步,追问道:“大人,那您还要入宫吗?”
脚下一顿,沉默了一会,姜溪道:“……不用了。”
站在姜溪的身后,守门侍卫瞅着姜溪离开的模样,憨憨的面容上,露出一个茫然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姜大人今日行为怎么如此怪异?”
无人替他解答,侍卫在原地站了一会,又跑回去宫门口,继续尽职地看守了。
另一边,五皇子府。
燕文志收到良妃被贬冷宫消息的时候,已是快要四更天,迅速从通房侍妾的床上爬起,他来到书房。
烦躁地抓着头发,他心中愤怒滔天,又隐约含着一丝惊惧,总觉得,下一个便会轮到他自己。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内,燕文志发了好一顿脾气,气得眼睛都红了,整个人犹如从地狱爬起来的魔鬼,他不安地在书房内连着转了好几圈,最终忍不住,直接便要冲进宫内,去找燕帝要个说法。
不过他刚刚打开书房房门,便撞见了朝他迎面而来的姜溪,姜溪的脸色很不好,但是见到他,还是规矩地行了一个礼。
“五殿下。”
离开宫门后,姜溪本来是要回府的,但转念一想,又担心燕文志会失了理智,便又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一看到姜溪,燕文志仿佛像是找到了一个人发-泄怒气一般,对他就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冷嘈热讽,没有一点好的态度。
“是姜大人啊,你不是一直避着我吗?多日不见,怎么今日就突然来了?还是在这深夜里?”
姜溪本来就心情烦躁,此时听了燕文志的话,更是心生怒火,于是,他再也顾不及君臣礼仪,直接出言,厉声斥责了道:“殿下,您现在还有心思责怪微臣吗?”
蹙着眉,姜溪抬眸盯着燕文志,继续冷声问道:“如今娘娘身在宫内,尚不知情况如何,您不想着该如何救娘娘于水火,却还要在这里与微臣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闻言,燕文志的面色又难看了一分,他本就对姜溪十分不满,如今见姜溪居然胆敢公然责骂、顶撞自己,不禁怒极反笑,问道:“姜溪,你有何资格如此质问于我?”
勾着唇,眼底浮现一丝嘲讽的笑容,他上下看了一眼姜溪,笑道:“难道你以为,你此番若是救了母妃,便能让母妃对你心生感激,从而喜欢上你了吗?”
早在几年前,良妃便把姜溪对她的感情,全然告诉了燕文志,其目的,便是要让燕文志知道,姜溪是可信、可用之人。
而这,也是导致燕文志一直对姜溪不喜的原因之一。
闻言,姜溪的面色一白,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燕文志,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声调都有些颤抖:“你……”
“是,母妃都告诉我了。”
十分不屑地看了一眼姜溪,燕文志越过他,便要赶往皇宫,不过他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声音里包含着极大的恶意,接着讽刺道:“姜溪,收起你的小心思吧,我的母妃,岂是你这种人,能够高攀地起的?”
说完,他便又冷哼一声,之后就不再多留,直接出了庭院,在夜色当中,出了府邸,赶去了皇宫,留下姜溪一人,面色惨白,神情木然地站在原地。
站在一旁侯了许久,福周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像是随时都可能会倒地昏迷的姜溪一眼,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姜大人,您进屋歇一会吧?”
“啊……”闻声,姜溪一惊,才终于回过神来。
姜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那漫无边际地哀伤已然全部收起,他努力想扯出一个淡然的笑容来,但是他废了好些力气,都无法牵动嘴角半分。
最终,他垂下头,无力地摆摆手,淡声道:“不了,我这便要回去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再无力气,能够做什么了。
他的思绪,已是一团乱麻。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福周害怕他出事,连忙上前搀扶了一下,随即问道:“奴才替您备辆车吧?”
“不必,我自己能走。”
拒绝了福周的搀扶,姜溪背对着他,一步一晃地,慢慢地离开了五皇子府。
独自走在街头,姜溪一个人无声地大笑着,笑自己这么多年的痴傻,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可是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曾经,他以为自己记忆中那个善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依然还是存在的,即便她入了宫,成了妃嫔,但她还会在,就在宫内,也需要自己的相助……
可是,如今看来,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一枚被利用的棋子,在她心里,或许连一个宫婢都比不上。
否则,她怎么能狠心,将他的心意如此践踏,任由他的一颗真心,被踩进泥土里?
这一回,他是真的死心了,绝望了,再也泛不起任何涟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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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内。
从凌霄阁离开后,燕帝就一直呆在御书房内,一夜未眠。
听到门口太监的禀报,燕帝沉默了一会,方才点点头,同意让他进来。
一踏入殿门,燕文志便直奔主题,甚至连行礼都忘了,他问道:“父皇,母妃是犯了何错,您因而要将他贬至冷宫?”
见状,燕帝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他抬头,看了看燕文志,沉吟片刻,淡声答道:“你母妃意图谋害你二皇兄,幸好福全发现地早,你二皇兄尚未出事。”
握紧双拳,燕文志在心中咒骂不已,恨不得冲到凌霄阁内,亲手杀了燕文灏,但是在面上,他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着急地辩解道:“母妃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于她。”
燕帝垂下头,继续批阅奏折,不去看他,也不予理会。
一旁的福喜瞅了一眼燕帝的神色,小声回答道:“五殿下,娘娘自己已经认罪了。”言下之意,便是案情不会掺假了。
但燕文志哪里听得进去,他已经接连失去了一个礼部侍郎,一个沐国公,如今绝对不能再失去一个良妃了。
这会儿,他已是理智全失,竟然脱口而出道:“母妃必然是迫于无奈才会承认的,母妃与二皇兄无冤无仇,又怎会无缘无故去谋害二皇兄?”
笔下一顿,燕帝猛然抬起头,勃然大怒道:“依你所言,是朕胁迫她承认了不成?”
“儿臣不敢。”
噗通一声,燕文志跪在地上,低着头,掩住自己扭曲不已的面庞,出声道:“儿臣以为,定然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了母妃,母妃才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的,还望父皇明察。”
脸上难掩失望,燕帝摇着头,目光严厉地看着燕文志:“你母妃乃是良妃,品级仅次于贵妃之下,宫中又有何人,能够威胁得了她?”
眼睛一亮,燕文志立即小声道:“或许就是德贵妃,她在宫内,一向与母妃不合……”
他的话还未说完,燕帝就已经怒而打断了他:“你还要无辜牵连多少人,是否最后,你还要怪到你二皇兄身上?你如此无知,不分青红皂白,让朕如何敢用你?”
燕帝有些心力交瘁,他呼出一口气,而后摆摆手,对跪在地上,脸色发黑的燕文志说道:“自今日起,你给朕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府邸一步。”说完,他对侯在殿外的侍卫吩咐道:“送五殿下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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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良妃派人意图谋害燕文灏,却被当场捉住,良妃因此被贬冷宫。
第二件,是燕文志夜闯皇宫,在御书房内大闹一次,燕帝大怒,罚他禁闭家中,没有燕帝允许,不能私自出门。
这两件大事,很快就传遍整个京城。
一夜之间,朝中局势大变。
随着良妃的倒台,燕文志被关禁闭,曾经在京城之内,风光无比的李氏就已然完全没落了,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些个原本看着良妃还在,仍旧选择站在燕文志阵营的大臣们,得知此事后,便纷纷离去,或是打算转而投奔燕文远门下,或是打算投入燕文肆阵营之中,鲜少有人留在燕文志的阵营。
——燕文志的种种表现,实在让他们太心寒了。
而这些人之中,唯有三四个几代的老臣,嗅到了一丝不同,他们细细想了一遍这几个月突然发生的种种变化,然后将目光投向刚刚恢复,重新临朝的燕文灏身上。
他们察觉到了,良妃一支之所以会倒台,或许就是因为燕文灏的缘故。
如此一想,心中就有了新的人选。
只是他们虽然有心想投一份拜帖,向燕文灏表示一番自己的忠心,然后顺势加入燕文灏的阵营,去支持他争夺东宫之位……
然而,燕文灏至今依然住在宫内,宫外的皇子府,只是一个摆设,直到现在,还是空无一人居住,作为臣子,他们无法去到后宫,更别提见到燕文灏。
他们唯一能见到燕文灏的机会,便是在朝会上,只是,燕文灏在下了朝后,便会立即和燕文肆径直离开了,从来不会多停留一会,根本没有笼络任何官员的模样,他们自然也无法突然上前去将人拦下,去表忠心。
他们还是会有所顾虑的。
其实,归根究底,是燕文灏自己不急。
当下,他还并无结党营私,网罗大批官员为自己所用的想法,如今的他,仍旧需要藏拙,不能太露锋芒,燕文志还在,淮王也还在,而淮王手中的那支兵马,始终是他所顾忌和担忧的。
何况,燕文远和德贵妃二人,更是不容小视的存在,他们不是燕文志和良妃,一个头脑简单、性情急躁,一个爱子成痴、理智全无,可以任他随意摆布。
若是没有一个足够完善的计划,他不能轻易妄动,否则或许会得不偿失。
而他,不能允许自己的计划失败,出现任何意外。
燕文志被关,良妃被贬冷宫,燕文灏的目的暂时达到了,于是便按兵不动,好好地享受了几日悠闲自在的日子。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过去了七八日,还差五日,便要到燕帝的寿辰了。
然而,在第九日时,暗一却神情凝重的突然出现在凌霄阁内,身上还有多处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他绷紧着脸,重重地跪在燕文灏跟前,沉声道:“殿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