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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好一番的割脓清洗敷药包扎,宋知夏疼得全身抽搐,虽然她极力忍耐,但是身体的抽搐却不是意识可以控制的住的,在疼痛的刺激下,身体不停的颤抖收缩,几乎让宋知夏觉得这个身体都不是她的似的。
小小的一个十岁小女孩,最后竟要三个强壮仆妇才压得住,张氏站在一旁边看边抹泪,宋力刚的拳头则攥得死紧。
宋力刚亲眼看见女儿受了多大的苦痛,等到女儿服药昏睡后,他回到书房给母亲写家书的时候,他的言辞就比较强硬了,待写到给儿子的家书时,宋力刚想到儿子对亲妹的逼迫,对生母的不敬不恭,他更是直接破口大骂,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严命他立刻滚到封州来请罪。
家书写好,宋力刚点了几个亲兵,让他们即刻把家书送到祈州,然后把大公子尽快带回封州来。
亲兵都是沙场强兵,行事干练,体力充沛,一人一匹马,三天时间就赶到了祈州,两封家书一递,就直挺挺地站在老夫人面前,等着带上大公子回去复命了。
老夫人识字不多,她娘家只是小地主,她做姑娘时还得织布纺纱补贴家用呢,家里哪有余钱给她读书识字,老夫人也是嫁给老太爷后,由老太爷手把手教着才学了一百多个常用字,以及学了十几个典故,勉强比旁人好一些。
往日里,宋力刚为了照顾母亲,家书里每个字都是写的方方正正、整整齐齐的,但是这次他心中有气,下笔就刚猛迅速了些,甚至还隐隐有几分杀伐之气,这样的家书到了老夫人的眼前,老夫人立马就觉得眼晕了,她看不懂,就连着她的这封家书一块送到了长孙的手里,让长孙念给她听。
宋勇毅被宋知夏捅了一刀,此时还趴在床上养伤呢,其实当日宋知夏刺的那刀并不狠,毕竟那刀没开锋,她又才十岁,力气不大,顶多就是让刀入肉一寸,出了点血而已,但是这点小伤在宋勇毅这个贵公子身上就显得格外严重了,他自己觉得伤得重,老夫人更是心疼他,让他躺在床上多休息,于是宋勇毅就理所当然、气定神闲的趴在床上休养“重伤”了。
但是他的这份气定神闲很快就被打破了,两份家书一打开,宋勇毅即刻傻眼了。
父亲竟然骂他,竟然还骂得这么狠,父亲竟然还要他去封州请罪,而且父亲还在给祖母的家书中明确提及,要把他投入军营,好好磨练。
天哪!吾命休矣!
宋勇毅吓得完全躺不住了,他在卧房中慌得团团转,一会儿想到父亲的拳头,一会儿想到父亲的怒骂,只觉得前途无亮,人生一片灰暗。
宋勇毅不想去封州,最起码不能在父亲怒火冲天的时候去,要是能拖段时间,拖到父亲的怒火平息下来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平安过关了。
怎么办?
怎么拖?
对了,找祖母求情!
宋勇毅跑到老夫人面前,把两封家书仔仔细细的念了一通。
“祖母,救我!”宋勇毅毕竟只是十四岁的少年,一时心急之下就把心里话给喊出来了。
一直站在堂前的亲兵们的异样目光就投射过来了。
不过就是去封州,用得着喊救命?那可是他的亲老子,又不是仇家。
老夫人被长孙一喊,心疼得受不了,立马就搂住他:“不去,乖孙不怕,我们不去。”
几个亲兵现在不只是看了,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复杂了。
老夫人直起腰板,对几个亲兵喊话道:“回去和你们将军说,就说是我说的,阿毅的伤还没好,不能动身,不能去封州。”
几个亲兵眼神交汇了一下,领头的鲁车上前一步,行礼说道:“请恕卑职莽撞,卑职想看下大公子的伤,回去后也好向将军回话。”抬出将军来,就说明鲁车是必定要看的。
老夫人是坚决不肯让鲁车察看伤口的,说急了还直接拉着长孙就往内宅去了。
鲁车看着大公子的背影摇了摇头,真不像是将军的儿子。
几个亲兵围了过来。
“鲁哥,如今我们怎么办?”
“就这么回去复命?将军会骂死我们的。”
鲁车摸着下巴想了想:“要不我们去问问为大公子治伤的那个郎中?他应该知道大公子的伤势。”
“对,这就去找他。”
几个亲兵转而围向了站立一旁的管家。
管家十分机敏兼识时务:“呵呵,都是自家人,你们想知道的我自然会说的。”放下拳头我们还是一家人。
有了管家的帮忙,鲁车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为宋勇毅治伤的郎中,郎中知道鲁车他们的身份后,很详尽的和他们说了宋勇毅的伤势。
利器不锋,伤口无锈无污无毒,入肉一寸,静养半月即可。
鲁车他们听完简直都想呵呵了。
这么轻的伤还要将养半个月?还是条汉子么?这要在军营里,随便包一包就能继续上场训练了,还静养,也不怕闲得骨头都软了。
腹诽了一阵后,鲁车他们也有了决定。
好了,家书送到了,老夫人和大公子的态度也表明了,大公子的伤势也问清了,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们亲兵所能做的了,打马回去禀告吧。
亲兵们策马回到了封州。
回到封州,鲁车他们把事情一说,宋力刚肺都要气炸了。
宋力刚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桌案都颤了三颤:“小兔崽子,离得远了,觉得老子奈何不了你了是吧,鲁车,你们回去休息一晚,明早再为我送一封信回去。”
宋力刚的火气很大,但是老夫人的态度也很坚决,不出所料,第二封家书又被挡了。
连续被挡两次,宋力刚的爆脾气彻底炸了,第三封家书的措辞更加严酷了。
第三封家书快马到达祈州老宅,除了这封家书外,鲁车他们还带来了宋力刚的马鞭,这是不听话就要抽鞭子的意思了。
宋勇毅颤抖着手打开了家书,老夫人坐在一旁急巴巴地看着,等着他念信。
给儿子的家书,宋力刚的言辞就十分不近情面了,先是骂他不孝不恭,忤逆父亲,接下来就直接上威胁,明言要是这次宋勇毅还不来封州,那就别想继承武宁伯的爵位,家产也别想继承一分,直接赶出武宁伯府,反正他爹娘还不老,还能生,再生个儿子继承就是了,再不济还能从族里过继一个嗣子。
念完这封家书,宋勇毅的脸都白了,老夫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接下来是宋力刚给老夫人的家书,这封家书的内容就极少了。
在这封家书里,宋力刚直接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向母亲说了他的想法。
首先,宋勇毅是男子,而且已经长到十四岁了,继续留在祖母身边是不妥当的,想要日后有前途,他就得到父亲身边来,由父亲来教导他。
这一点是老夫人无法反驳的,亲父在,男儿自然得由父亲教导,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就是再不舍,也不能拦着不肯,那只会白白耽误了孙儿的将来,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原本想着让孙儿多待在身边一年,明年若孙儿还是考不上鹤阳书院,再让他去儿子身边也不迟,现在一下提早了一年,她舍不得啊。
其次,宋力刚说自家乃是将门,宋勇毅是将门之后,俗语说,子承父业,身为将门之后,宋勇毅本来就应该跟随父亲的脚步,从戎为将,更何况宋勇毅的学问并不是上佳,若是学问上佳倒可让他入仕为文臣,但他资历不佳,与其以后做个平平无奇的小官小吏,倒不如领兵持符,为将一方。
这一点老夫人很犹豫,她心里觉得孙儿还是做文臣为好,平平安安的,不需要像儿子那般在沙场上搏命,让她提心吊胆的,但是子承父业,这话说的也对,宋氏一族就是靠着军功成为一方望族的,宋家历经三朝,军中关系盘根错节,孙儿若是从戎的话,好歹还有自家人帮着护着,但是若是入仕的话,宋家在这边可使不上多大劲,孙儿的确会比较艰难。
除了前两点外,宋力刚还提了第三点。
宋氏的根底虽在祈州,但武宁伯府才是宋力刚这一支的根基,宋力刚的人脉势力全在封州,宋勇毅想要继承武宁伯府,自然得到宋力刚驻守并开府的封州来。
这一点老夫人就是想不听都无法忽略了,宋家的根基是在祈州,但是儿子的根基却是在封州,自己这一房不是宋家嫡系,只是近支旁系,祈州的宋家再好,那也是留给嫡系继承的,与自己这一房无关,孙儿以后要继承的是武宁伯府,而不是宋家,所以他的确应该去封州的武宁伯府。
宋力刚的这三点说下来,老夫人无奈了,儿子说的对,为了孙儿的将来,孙儿是得去儿子身边了。
老夫人想通了,不再护着不放了,便放开了手,让鲁车他们护送孙儿去封州。
自觉前途黑暗的宋勇毅,骑马行走在长长的道路上,想着父亲在信中的破口大骂,再想到以后要天天待在父亲身边,宋勇毅心中一片凄凉。
秋未至,心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