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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晓后事,所以宋知夏对于八甲部族的一切都极为上心,学的非常认真,但是宋勇毅就不这样看了。
在宋勇毅和张氏看来,东景他们不过是来自极偏僻极贫穷之地的蛮夷,他们学习夏国语言和文字是进取向上,仰慕大国文化更是理所应当,但是宋知夏去学习蛮夷的语言和文字,这就有些自降身份了。
在东景他们面前,宋勇毅出于待客之道并没有表示什么,但是结束讲课,离开赏景台后,自觉对妹妹有教导之责的宋勇毅就开始说教宋知夏了。
“他们一心仰慕我国文化,学习我们的语言和文字自是好的,可你为何要自降身份去学习他们的蛮夷之语呢?”宋勇毅紧皱着眉头,说教的口吻*的,“你要是想与他们说话,等他们学好了我大夏国的语言,你再与他们说话便是了,何必要去学他们的兽语?兽语学多了,你也不怕沾染了野气,你好歹也是宋家的千金,不是乡野丫头。”
宋勇毅觉得自己是为小妹好,小妹是闺阁千金、大家小姐,怎么能沾了野气移了性情?那不是让那些世家看了笑话,宋家本身就根基不稳,自当处处小心。
对于宋勇毅的说教,宋知夏是明晃晃的充耳不闻,直接就越过他,朝自己的院子行去了。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面对兄长应有的态度吗?”宋勇毅气急败坏地追上去,他要好好地树一树兄长的威风,他一把拉住宋知夏的手腕,“你给我站住!”
宋知夏手腕一翻,一个巧劲就从宋勇毅的手中脱了出来,还顺便踩了宋勇毅的一脚。
“再敢动手,我就向父亲说你打我。”宋知夏拿眼瞪着宋勇毅,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借父亲的势来打压宋勇毅有什么不对,在她看来,他就是打少了,才会长成一幅糊涂败家只会算计自家人的破烂性子,若是打能打好,她双手双脚赞同父亲狠狠打醒他。
宋勇毅痛得直跳脚,宋知夏下脚可不轻,他只觉得他的脚丫子快要断掉了。
“你可真狠,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你等着,等我学好了武艺,看你还怎么嚣张。”宋勇毅只能在嘴上不服输,他也只能说说,又不可能真打小妹,真要动手,那不成了粗莽无礼之辈了么。
宋知夏哼了他一声,扭头就走。
旁观了兄妹相斗这一幕的碧珠和小丫鬟们,她们只能把头压得低低的,装作看不见,快步跟着小姐离开了后花园。
宋勇毅也哼哼了两声,甩了甩衣袖,带着铁柱往另一处小径去了,那边也能通向他的院子,就是比宋知夏走的那条路径要多绕半个圈。
两兄妹离开后,隐在花木后的秦妈妈走了出来,看着两兄妹的背影轻轻摇头。
唉,说到底还是不从小长在一起的缘故,不如别家的嫡亲兄妹那般亲,时不时就得斗上一斗,希望他们俩能早点懂事,懂得夫人让他们一起教导的苦心,别再让夫人为他们忧心了。
“怎么样?他们相处的可好?”张氏的眼睛从手上的书信移开,看向前来禀报的秦妈妈。
秦妈妈自然是报喜不报忧,满脸堆笑的回道:“自然是好,大少爷和二小姐既然要给那些人上课,自身就得以身作则,不要说吵闹了,就连一丁点小别扭都没有,奴婢在外面看得清清的,大少爷和二小姐坐在一起,亲亲和和的,好着呢。”
张氏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腰背也软下了两分:“他们就是相处的少了,感情才会那般生疏,如今他们日日在一块练武,今日起又一块给那些人上课,在一起习字念书,兄妹俩在一块相处久了,情份也就深了,总能比以往多亲和一些。”让兄妹俩多一点机会在一起相处,这才是张氏最终同意让儿子和女儿一起教导东景他们的最大原因。
“必定会如此的。”秦妈妈一口保证。
张氏轻轻笑了笑,眼睛又移到了手中的书信上。
“夫人,可是王妃的来信?”秦妈妈进院子的时候就听小丫鬟们说了一嘴,此时有意提了提,想听夫人说一说王妃的事,夫人每次收到王妃的信都很高兴,与她们这些奴婢说起王妃的事时也会笑得极多。
果然一提及王妃,张氏的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
张氏指了指桌上的礼单:“你看看,这次又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我都和她说了多少遍了,不要送这么多,免得惹王爷不高兴。”
秦妈妈笑着打趣:“夫人真是说笑了,王爷怎么可能会不高兴,王爷和王妃都是极孝顺的,若不是咱们家离得远,王爷和王妃怕是能几日便过来一次呢。”
张氏撇了她一眼,但眼神里却没什么怪罪的意思:“别乱说,说什么几日便过来一次,能配得上王爷和王妃如此孝心的只有皇上和德妃,咱们家只是臣子,可不敢如此不知足。”
秦妈妈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嘴:“是奴婢说错话了,不过奴婢还是得说,王妃送礼回娘家,王爷绝不会不高兴,王爷对伯爷和您可是极敬重的。”
张氏含笑受了秦妈妈的好话,眼睛再次看向手中的书信,看着看着,张氏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秦妈妈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王妃可是有什么难处?”
张氏渐渐皱起了眉:“算是有难处,但我觉得更算得上是好处。”
秦妈妈听不明白。
张氏在认认真真读了三遍后,才最终开口:“王妃说王爷今年就要就藩了。”
就藩?秦妈妈低下了头,这事不是她可以说的。
张氏的心思明显还在这件事上,她随手朝秦妈妈招了招:“桌上有给阿毅和夏儿的书信,你给他们送过去吧。”
“是。”秦妈妈行了礼,捧着书信就退下了。
秦妈妈按着礼单上写的明细分好了大少爷和二小姐的礼物,然后带着下人抬着礼物,给大少爷和二小姐送去书信和礼物了。
宋勇毅正在小书房里挥毫练字,听到有长姐的书信顿时满心欢喜,再没兴致练字,迫不及待地就拆开了书信。
秦妈妈命人放好礼物,便行礼告退,带着人给二小姐送书信和礼物去了。
宋知夏也在练字,不过她练的是新学到的八甲部族数字,一次学了十个数字,发音和书写都得好好练练,此时听到长姐有信来,她也搁下了笔,一脸欣喜的接过了书信。
虽然她不喜欢长姐生的两个白眼狼,也痛恨秦王,但她对长姐还是满心感激的,毕竟在那般难堪的境地下,唯有长姐向她伸出了手,拉了她一把,还给予了她诸多照顾。
长姐在信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嘱咐,让她注意调养身子,不要一直待在房中看书,有空多出去走走,看看四季的美景,再多结交一些手帕交,如此这般,殷殷劝导。
长姐随信还寄来了好几样礼物,有佩饰有摆件也有书籍,全是宋知夏喜欢的。
宋知夏捧着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脑中越发清晰的浮现出长姐的身影,那般聪慧机敏,又温柔端庄的长姐,是人人都夸赞的秦王妃,更是她最好的姐姐。
只是可惜,嫁了个野心比情义更重的夫婿。
宋知夏的眼中又凝起了寒冰,想到那一院子的妾室,一长串的庶子庶女,长姐故作大方却抑郁愈重的艰难,以及秦王日后的无情,宋知夏再次恨起这个该死的梦。
为什么不让她回到长姐出嫁之前?如果能回到那时,她就算拼了命也绝不让长姐嫁到皇家,天家无父子,天家更无夫妻。
秦王这时候还是好的,对长姐一往情深,只是在就藩后,秦王就变了,后院里多了许多女人,也多出了许多庶出子女。
小时候的宋知夏不懂,不懂为什么秦王会变得如此无情,但在她长大后,及芨了,议亲了,开始学习后宅之术了,她终于懂得了。
因为远离京城,秦王的权势大减,所以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势,以利他日后重回京城,甚至登位,秦王必定要拉拢最多的助力,他要拉拢藩地官员,他要拉拢富商助资,他要结下同盟,而后院那些妾室,就是联姻同盟之亲。
野心者,如何担得起女子的深情,只能辜负了。
哎,就藩。
对了,秦王是何时就藩的?
宋知夏猛地抬头,开始掐算秦王庶子的年纪,秦王是就藩后纳妾,纳妾后生子,按最大的庶子的年纪,往前倒推年历,不就是今年!
长姐的好时光快要结束了!
宋知夏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明知道长姐将要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但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姐陷入那般的境地里。
就算长姐再贤良,再懂得秦王的野心,再体谅秦王偏帮妾室的不得已,但是后院争斗的苦楚仍然得长姐自己来吞。
看着妾室一个接一个的抬进来,看着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的出生,一次又一次的争斗,一步又一步的退让,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爱重的夫妻之情日益淡薄,却无能为力,这该是怎样的剜心之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