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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又见流言,到底是谁这么纠缠不休、丧尽天良!
张氏已经放弃去本家找大房夫人交锋了,原本她是打算好好闹一闹的,可是如今最重要的是查清流言的源头,只要流言一日不清,膈应人的求亲就会越来越多,田家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张氏没有心思再去审问老宅里的其他下人们了,况且已经和老夫人撕破脸了,张氏也就不再顾忌着老夫人的心情和想法了,直接就把桂嬷嬷发落到了郊外的庄子里,而老夫人身边的其她仆妇丫鬟,也都按着各自的资历有了不同的去处,跟的久的、位置高的,全和桂嬷嬷一样去庄子里种地干活,剩下跟的短的、位置低的,则发落到府中的各个低微之处,从头做起,除了老夫人主院里的下人,连同老宅中的其它紧要位置,比如采买、厨房等,负责的管事也都全部撤换了下来,只是短短半天,老宅里就变了天,换了气象。
等到把宅子里的人事都处置清楚后,张氏去了主院,去看看老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母亲,这边已经没事了。”张氏刚进了主屋,宋知夏便迎了上来,笑盈盈地对她说道。
张氏朝内室里看了一眼,见老夫人躺在床上,她有些担心:“郎中可扎过针了?你祖母可还疼?”
“扎过了,祖母已经没事了,也已经睡着了,只是。”宋知夏捂嘴轻笑,“还请母亲俯耳过来。”
张氏低下头,宋知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张氏也不禁笑了出来。
“一肚子的鬼机灵。”张氏轻轻戳了女儿一指,这一指没有什么力道,轻巧的一触即过。
张氏又朝内室里看了一眼:“你祖母没有起疑心吧?”
宋知夏轻笑着摇头:“才没有呢,老人家本就易病易不适,吃多了吃晚了都会难受,祖母也不是多健壮的身子,每年也总得生一两次病,郎中说祖母身体不佳,需多多保养,祖母怎么可能会起疑,只怕早觉着自己处处不适,需得好生保养了呢,如今听得郎中说她内里大亏,祖母害怕之下,再想一想往年里的病症,只会深信不疑,怎么可能会疑心是女儿在骗她呢。”
张氏觉得女儿说的有理,便默许了女儿的这一番作为。
“只是,回去后还得和你父亲好好说一说,早点上表,早点把你祖母接去封州,这样我们也能早点放心。”张氏提醒女儿。
宋知夏点点头:“女儿晓得的。”
张氏在主屋里坐了坐,与女儿说了一番自己的处置之后,便离开回去歇息了,一路赶来,进了宅子后又忙着应对老夫人,处置下人,张氏也的确有些累了。
宋知夏年轻力壮,并不觉得累,她只担心她不在这里,没了人压制,老夫人会闹将起来,于是干脆就直接歇在了主屋外间,一边看书一边守着老夫人。
老夫人毕竟年老了,先前她撒泼打滚的闹了一场,已经有些疲累了,后来又被郎中吓了一通,在床上躺着躺着,不自不觉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后,老宅里已经变了气象,她得用的桂嬷嬷和丫鬟们全都不见了,屋子里全是脸生的下人,气得她又要撒泼大骂了。
宋知夏一直注意着内室里老夫人的动静,听见她起床了,宋知夏便进来了,正巧老夫人怒气上头,她就撞到枪口上了。
一个黑影迎面而来,宋知夏警觉地避了过去,黑影落地,砰的一声,溅起了几点零碎残片,原来是一个瓷枕。
“黑心烂肺的两母女,你们想要干什么?是要把我软禁起来吗?我原来用的人呢?是不是都让你们给发卖出去了?”老夫人大声怒骂。
宋知夏并没有被老夫人的怒骂吓住,她淡定地把瓷枕拾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老夫人的床前。
这种不惊不怒的反应太反常了,老夫人死死地盯着小孙女,想要看她到底要如何,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大出老夫人的意料之外。
宋知夏拿着枕头来到了老夫人的床前,老夫人知道小孙女是个硬茬,但她在家中作威作福惯了,一时之间没有适应过来,仍然想着要在气势上、在礼法上,压制住小孙女,所以她强撑着脊梁,壮着胆气,死命地凶狠地瞪着小孙女。
宋知夏微微一笑,然后,双手一拧,咔吱几声,瓷质的枕头碎了。
碎了,碎成渣渣了。
老夫人的眼睛瞪得都快凸出来了。
“祖母,这枕头摔坏了,孙女给您换一个好的吧。”宋知夏摆出孝顺的模样,低声细气地说道。
老夫人突然觉得肋下又有些生疼了,肩上的骨头也有些疼了。
“不,不用了。”老夫人的语调一下子变了,变得温和了许多,“我这里还有好几个枕头呢,找一个换上就成,不用你再费心换了。”
老夫人一旦发现双方实力不成对比,对方的武力对自己完全是碾压式的,她立即就聪明世故的识时务了起来,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暂且忍下,等有机会了再重振声威不迟。
宋知夏很满意老夫人的识时务,嘴巴上说再多也没有用,因为在礼法上,她天然就低老夫人一等,所以她放弃口头上的讨好、示弱、求饶、以情相劝,因为老夫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直接就用武力来碾压,不听话就下黑手教训,果然,事实证明,这么做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
“果然祖母最好了,最心疼孙女了,连个枕头都不让孙女去费心。”宋知夏笑盈盈地凑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吓得直往床里缩去,结果宋知夏却半跪在床前,伸手拉向老夫人的腿。
“听伺候祖母的人说,祖母的腿脚容易酸麻,每次起床都得揉一揉捏一捏才舒服,祖母心疼孙女,孙女自然也心疼祖母,就让孙女来捏一捏祖母的腿脚吧。”
宋知夏说的很真挚,但是老夫人却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她信她才有鬼,刚刚在她面前施展了一番徒手捏瓷枕的手段,此刻就说要帮她揉捏腿脚,呵呵,是要把她捏残了好出气吧。
“不必不必,让下人来就是了,你可是我的乖乖亲孙女,祖母哪舍得让你做这等服侍人的活计啊。”老夫人一边言不由衷地说着心疼孙女的假话,一边赶紧用被子牢牢地包住了自己的腿脚,生怕孙女硬来。
见老夫人知道了害怕,宋知夏从善如流地收了手。
“祖母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先服药吧,郎中开了方子,药已经煎好了,此刻温温的,正好入口。”演戏要演全套,宋知夏要让老夫人深信自己真的内里大亏,需得安心静养,不要任性折腾。
老夫人听到服药,立马就想起了之前郎中所说的话,想到自己内里大亏,老夫人也不用人劝,拿起药碗就把药一滴不剩的喝了个干净。
见老夫人喝了药,宋知夏的笑意更深了,那碗药其实是静心安神的药,有些人老了之后,性情会变得易躁易怒,一点小事便能让他们大发雷霆,需得服一些静心安神的方剂才能控制他们突如其来的躁怒,她和郎中提了提,郎中便开了一付方子,这种方子也是老人家的常用方,并不是违禁或忌讳的方子,郎中开的毫无怀疑。
其实在宋知夏看来,老夫人也的确需要服用这种静心安神的药,喝这药才最是对症,成天的想着管东管西,折腾媳妇,为难儿子,溺爱孙子,拿捏孙女,与家与国有什么好处?就这样乖乖的当个慈祥的,不理庶务的老人家,不是正好正应该么。
老夫人在宋知夏的压制下低了头,她害怕宋知夏的武力,身边又没有可用的人,每日里还服着静心安神的药,服药后容易困倦,老夫人的觉头多了不少,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再搅风搅雨了。
张氏全面接管了老宅的事务,替代了老夫人,出面与各府夫人们进行交际,虽然不可能从这些夫人们身上查找到流言的源头,但是让这些夫人们看清武宁伯府的当家夫人是她,知晓她才是真正能代表武宁伯府的人,这些夫人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夫家和娘家,才不会一直去找老夫人,想从老夫人那边打开缺口,而是直接来找她,有了交际的渠道,有了渠道中的地位,张氏才能从这些夫人们口中得到她真正想要的消息,而且,她们主动告诉她,可不是比她主动去探听,要简单容易且真实的多么。
祈州这边,张氏终于打开了交际的层面,封州那边,宋力刚也有了新的进展。
宋力刚这边并不是在查找流言源头,他近段时日最关心的事莫过于宋勇毅了,自从截下了宋勇毅的私信,知晓了儿子心中真实的想法后,宋力刚就一直很头疼该怎么纠正儿子顽固不化的贞烈观,宋力刚头疼了好几天,始终没有头绪,后来他干脆就把儿子的私信寄了出去,想着也许大女儿可以化解儿子心中的顽固。
余州离封州不算远,起码比京城近多了,两州的信件传递,快的话,也不过是五六天而已,宋力刚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月,终于收到了大女儿的回信。
结果,大女儿的回信却令宋力刚很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