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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夏一路往回奔跑,她的脑中此时一片空白,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跑回了张氏的身边。
张氏被宋知夏仓皇失措的模样给吓了一大跳:“夏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知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回来,她之前只想着离得远一点,不想再去听,等她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回来了,此刻母亲问她话,她脑子里仍然是一片混乱,不知该怎么回答。
张氏见女儿眼神空洞,神情茫然,她急匆匆地上前握住女儿的手,果然入手一片冰凉,手再一抬,抚上女儿的额头,一点儿热气也没有,一路跑回来竟然没有一丝汗,也没有热气蒸腾,分明是心神大乱,魂不归位,出大事了啊。
“夏儿,不着急,我们不着急啊,来,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张氏柔声劝道,按着女儿的肩,半强硬地让她坐下。
宋知夏心神大乱,一点儿主见也没有了,母亲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此时此刻母亲就是她的避风港,她之所以能在心神混乱的时刻仍然遵从本能回到母亲身边,正是因为她的潜意识在寻找安全的归属,而母亲,正是她心中最可依靠的人。
张氏也不急着问,只是搂着女儿,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背,口中轻轻哼着小时候哄女儿入睡时哼的入梦曲。
在母亲的温柔抚慰下,宋知夏的心神终于慢慢稳定下来,人也有些发困,头一点点的低下来,窝在母亲的怀中,睡着了。
张氏心疼的看着女儿的睡姿,她的手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这是很不安定的睡姿啊,只要自己一动,她立马就会醒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张氏看向度西,度西跟着女儿一块回来的,说不定能问明白:“你们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度西能听懂一些夏国语,张氏问的话他能听懂后半句,他努力用夏国语回答:“我们,屋顶上,她听,跑了。”度西一边说一边比划,生怕自己说的不清楚。
张氏边听边猜,听度西的意思,他们应该是进入□□了,然后夏儿听到了什么,受到了惊吓,就跑回来了。
夏儿听到了什么呢?
什么事能让夏儿吓到心神大乱?
张氏皱着眉头,搂着女儿沉思着。
宋知夏心中压着大事,根本睡不了多久,而且梦中还不停的响起长姐的话语,这些话语更是让她难以安寝,所以她只是睡了一小会儿便醒来了。
“母亲。”宋知夏看到自己窝在母亲怀中,母亲正搂着她,她心中顿时酸软一片,自己让母亲担心了吧。
张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这么快就醒啦,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宋知夏摇了摇头,坐正身子:“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既然你知道让母亲担心是不孝,那就快跟母亲如实禀告,你到底遇到了何事,竟会受到如此惊吓?”张氏没有宽慰女儿,反而借机逼问,张氏处事经验丰富,知道如果一开始不逼问,撬出漏洞,以后再想问出来就难了。
宋知夏闻言神情滞了滞,她心中还没决定好到底是实说还是隐瞒,可是在母亲严厉的逼视目光之下,她最终还是屈服了。
“母亲,女儿先前潜入□□,在长姐卧房顶上潜伏,听到长姐说,她曾经算计过女儿。”宋知夏垂首低喃。
张氏心中一个咯噔,夏儿知道了?
宋知夏见母亲没有言语反应,以为母亲不信,抬头去看母亲,结果却看到母亲面上的神情,宋知夏心中灵光一闪:“母亲,您是不是也知道了?”
张氏被女儿看出了心中所思,不由得暗暗叹息女儿的聪慧,也不再想着隐瞒,干脆向女儿直言相告:“你父亲和我曾经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你姐姐的一些暗中手段,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你姐姐是想毁了你的名声,让你低低嫁了,以后你姐姐就可以完全借用你父亲的势力来扶助秦王登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姐姐到底是与我们家离心了。”
宋知夏原先还怀抱着一丝也许是误会的希望,结果听到了母亲的亲口证实,她的心中立时掀起了惊涛骇涛:“所以她就这么要把亲妹妹往死里逼吗?先是买人设伏,后是传播流言,她怎么下得了手?我可是她同父同母最最亲的妹妹啊!”
张氏只知道传播流言的事,买人设伏的事她却完全不知晓,甚至连联想都没有想过,听到女儿的话,张氏比女儿还吃惊。
“买人设伏?这是怎么回事?”
宋知夏眼中含泪,摇了摇头:“女儿没有继续听下去,但想来,应该就是程州的那件事。”回祈州省亲,路过程州,结果遇到匪徒,宋知夏被匪人掠走,从此命途大变。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张氏喃喃说道,面色迅速转为苍白,右手不自觉地捂向心口,她的心悸又要犯了。
宋知夏大惊,赶紧扑过去帮母亲推宫过血,阻止母亲心悸再发。
“母亲您不要急,不要急,也许是女儿想错了,也许长姐不是那样的人。”宋知夏一边推宫过血一边劝慰母亲。
推宫过血很快有了效果,张氏将发未发的心悸被遏制住了,没有再发作。
张氏半靠在女儿身上,无力地说道:“这就说得通了,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那帮人与寻常歹人不同,只攻人却不抢财?为什么重点攻向我们娘俩,如果目标是秦王,为何为难我们?为什么他们把你掠去却还半途扔下?只凭你一个十岁的小女娃,根本不可能从他们那帮壮年男人的手中逃脱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真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啊,啊。”张氏说着说着捶地嚎啕大哭起来,实在难抑心中悲愤。
宋知夏被母亲的痛哭引发了心中的悲愤,她前世曾经万般的怨恨过上苍的不公,为什么要给她安排这般崎岖的命运,为什么要让她面对那么多的恶言恶语,可是原来不是上苍不公,而是来自亲姐的算计,她平白无辜的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原来只是因为亲姐想要独占父亲的势力,不肯让她分润了父亲的扶助。
宋知夏前世今生的委屈齐齐涌了心头,前世的过往不停地在她的眼前呈现,亲姐毁了她的名声,姐夫毁了她的清白,在她入了秦王的后院后,亲姐这个罪魁祸首面对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还能与自己姐妹情深,想到自己前世时的愚蠢,认贼为亲,这个事实令她又痛又恨又心酸,眼泪瞬间泛滥成河。
前世的过往不停在眼前呈现,宋知夏这一世心思阴暗,前世有些她曾经看不清的事,如今在“亲姐是个恶人”的认知前提下,她终于看清了。
前世宋勇毅那般厌弃她,说不定就有亲姐的挑拔和误导。
还有两个外甥,那些寒透人心的忘恩负义之举,说不定也是因为他们亲娘的挑拔,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想要顶替他们亲娘地位的恶人。
还有自己的蒙冤入冷宫,为什么一切证据都指向自己,答案也有了,这是亲姐以自己的死设下的局,说不定其中也有秦王的手笔,这般的大事,如果没有秦王,布局怎么可能那般完美没有破绽?
亲姐这是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自己,要把自己所有的价值都榨干,等到亲姐病重将死之时,她还要把自己一同拉下黄泉,生怕自己顶替了她的位置,成为她夫君的继室,成为她儿子们的继母,更成为继皇后,替她享受母仪天下的荣耀。
她好狠的心啊!
张氏和宋知夏都在痛哭,边上的信岐和度西看得尴尬不已,他们不知道她们在哭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劝,这样的情形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守在两人的身边束手无措,尴尬万分。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张氏和宋知夏渐渐收了声,只剩低低的啜泣。
信岐和度西见两人平静下来了,赶紧递上两个水袋,劝她们喝点水,平静一下。
张氏在痛哭之后精神有些萎靡,而宋知夏把前世今生的委屈都哭了起来,反而精神了许多,她抹了一把眼泪。
“母亲,时辰不早了,我们赶路吧。”
张氏点了点头,不再提大女儿的事了。
四人调整方向,继续赶往封州。
因为归心似箭,接下来的一夜一天,四人都没有休息,只是中途停过两次用了点净水和吃食,到了夜半时分,四人顺利到达了封州城。
因为不知道武宁伯府此时的境况,四人没有贸然回府,信岐和度西点燃了一团褐色的棕丝样东西,一股白烟直冲云霄,风吹不散。
这一小团棕丝十分耐烧,烟很浓,却没有半点气味,灭了之后不会让人循味找来,十分保险。
等了有一会儿,一团黑影从半空中疾速靠近,张氏还没有发觉,宋知夏和信岐度西已经齐齐仰头看向黑影来的方向了。
山刀在半空中盘旋,鹰背上跳下一个人,正是东景。
东景大力地朝信岐和度西的胸口各拍一下:“一切顺利吗?”
“顺利,当然顺利。”信岐和度西笑呵呵地应道。
东景转头朝宋知夏说道:“你家附近有人监视,我们不方便再进出,所以我们族人都转移到了另一处山头,你父亲和哥哥在家里,不过你们要是进去的话,我要先把外面的人收拾一下。”
宋知夏点头:“麻烦你们了。”
东景咧嘴大笑:“不麻烦,小事而已,走,回家吧。”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