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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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依次走进木屋，两人才发现内有乾坤。

    到处可见的可怖机关，地上散落着各种各种的零件，有的甚至还淬着毒，在灯光下闪着幽光。

    走几步就会听到“咔咔”的声响，唐寻杰出的视力竟然看到在不远处的案台上摆放着各样的图纸，想必就是这些东西的原图。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百晓生，唐寻还以为他误进了唐门的机关堂。

    三人入座，百晓生看唐寻的视线一直不离那些机关配件，眼里闪过惊讶，笑道：“你这小子，问你名字你不说，反倒是盯着老夫的这些小玩意儿不松眼。”

    唐寻闻言，直视百晓生，认真道：“晚辈唐寻，见过前辈。”

    只是看着这一屋子的零件，唐寻就知道他值得自己的尊敬，更难得的是百晓生并不是唐门人，他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这些，却能研究出如此巧夺天工的机关，这就很让人惊叹了。放在唐朝，肯定又是一位惊艳才绝的人物，当然，哪怕不是唐朝，也已经是了。

    百晓生一愣，然后再次畅快大笑：“小子有意思，有意思。如果不是这天晓阁不能强留人，老夫都心动，想要把你留下了。”

    唐寻微微额首，没有接话。

    百晓生也不在意，接着正了正表情道：“说罢，你们来这里干嘛？”

    唐寻一点停顿都没有，直言不讳道：“我们想知道，当今盟主向应天和白天羽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有，”说着从怀里掏出刺青纹样，然后递给他看，接着道：“这个刺青代表了什么？”

    百晓生盯着手里的刺青久久地沉默了。

    半晌才叹息道：“如果不是看你这小子顺眼，我就把你们轰出去了。”

    陆九奚听了这话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唐寻不为所动，淡然道：“我们确为此而来。”

    潜台词，这也是你问的。

    百晓生抚过绢上的刺青，抬眼，犀利的目光直指唐寻：“前面的问题我的确知道，我也知道这个刺青。但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何要查这个？”

    陆九奚一顿，接话道：“查？也就是的确内有隐情是吗？”说罢也直直地看着百晓生。

    百晓生一噎，这才仔细地打量跟在唐寻旁边默默无闻的人，觉得是自己之前看走眼了，这哪是个庸才，简直敏锐得可怕。轻咳一声，还是道：“废话少说。”

    唐寻道：“这涉及到我弟的安全，近日来好多杀手来刺杀，而杀手的身上就刻有这个刺青。至于前一个问题，想要查清当年惊艳世人的神刀堂堂主的死因还需要理由吗？”

    百晓生听着摇了摇头，对于这个理由不置可否，但也没有深究。随即道：“消息不能这么轻易就告诉你，其他人来时不说带着金银珠宝，也带着各种珍奇宝物，那么你能做什么呢？”

    其实百晓生说这话纯属为难，如果唐寻这个小子并没有什么，他也乐意把消息告诉他，就因为他对自己的胃口，唐寻能看出他的才华，他又何尝不能感受到唐寻的尊重呢，为了这份尊重，百晓生都愿意把消息告诉他，人老了，难说就不任性。

    然而唐寻却并不觉得，他沉稳地开口：“您想要什么？”

    那个口气好像只要他要，就一定会弄来一样。

    “……”其实你只要服个软，老夫愿意直接告诉你。百晓生想这么说。

    但还没等他说出口，那个一脸冷漠的年轻人在屋子里环视一周，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见他的目光集中在堆在角落里的各种零件，然后转头看着百晓生，手指着道：“我把这些给你拼好怎么样？”说罢不等百晓生反应，随即席地而坐，挨个看过形状后，略微思考了下，就直接上手开始。流畅自然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东西是他拆下来的，谁又知道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呢？带着锋利皮套的手并不能影响他的速度，即使刚开始时还有些生涩，但后面就越来越顺。兴致来时更是改造了一番。

    百晓生含着没说出口的话，难得呆愣地看着唐寻一个接着一个零件的安装上去，那双灵巧的手带着只要给他材料，就能制造所有的自信，看得时间越久，百晓生心里的惊讶就越大，直到看到他能根据零件的巧妙更加灵活的运用和改造，百晓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哆哆嗦嗦地转头看向一边见怪不怪的陆九奚，颤着声音问道：“他……什么时候接触……”

    话没问完，陆九奚就知道这个小老头在惊讶什么。

    要知道他第一次看唐寻做这个的时候比百晓生还要惊讶，当时膝盖一软，就要跪着看他制造出一个能飞万里的木制信鸽，从一个零件开始，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外表和真的没什么两样的鸽子。

    知道唐门擅长机关制造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从那以后，陆九奚就坚信唐寻的手是别人的手，哪怕在唐门，也是别人的手。

    因为哪怕学过机关制造也不会像唐寻这样惊人。

    为此他还特意问了一个机关堂的人，那个被他抓住的唐门弟子听了他的问题可疑地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口道：“这么说有点夸张，但的确，寻师兄的动手能力……和我们堂主差不多吧。”

    “……”

    从那以后，陆九奚就学会，看到他的机关制造再也不会一惊一乍了，简直强行淡定。

    淡定到现在也的确不怎么惊讶，只不过看着百晓生被惊的这个样子，微妙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有了一丝同情感。

    “他……小时候就接触这些，但他的天赋不容小觑。”想了想还是加了句：“学术渊源。”

    百晓生听了他的话，看着还在埋头的唐寻，惊讶过后，心头就涌起了难以忽略的火热。

    自己的机关制作，因为并不被世人所接受，所以遭到排斥，觉得这是歪门邪道。

    过往的江湖人有来求消息的，更有的则是以正道为自身，围攻天晓阁来“替天行道”的，所以他的屋前才会有那么莫测的幻象，不想被打扰是一方面，更有却是抵御那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人。早年更是络绎不绝，直到知道了幻阵的厉害，才慢慢平息。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爱好这些东西，哪怕是人称智多近妖的自己，在摸索这些的时候都吃了数不清的亏，也不知走了多少弯路。而现在，看看他看到了什么？一个精通机关的年轻人，这简直让他惊喜到了极点。

    于是陆九奚就看到那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像是吃错药一样，手不哆嗦了，声音不颤了。但他脚下的机关却再一次出现，只不过这次是上下上下不停地伸缩，这也使得老头也上下移动，机关全力运作的高度是有些惊人的，不是刚见面时的成人高度，而是想要顶破房顶。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是失声痛哭，又像是极度的喜悦。

    陆九奚有点担心。

    这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了呢。

    他首先怀疑的就是老头儿的机关出现故障了。

    但他的视力告诉他，是老头儿自己操纵的机关。

    再加上那样的声音，

    陆九奚深深地皱眉了，他想叫唐寻也来看看，但看到唐寻那个状态，直觉告诉他是轻易喊不来唐寻的。

    陆九奚没办法，站在机关面前问道：“百老头你还好吗？”

    没人回答，只是嘶哑的声调更胜，呜呜咽咽古古怪怪，但声线里的浓厚情绪清晰可闻。

    看着速度越来越快的机关，陆九奚觉得这样不行。如果这机关一个不对，直接把人甩出去了呢？老头本来已经很老了，这么上上下下的怎么承得住？这么快的速度，老头操控机关的手一个把握不住，机关骤停，老头的心脏怎么受得了？

    念头纷杂，只不过一瞬，他凝眉，直接甩出了受过明教圣火洗礼的锁链，在缠住机关的一瞬间收力，控制着力度，慢慢拉过，如他所料，老头儿已经被被甩得晕晕乎乎了。

    只不过机关停下的动静，百晓生还是知道的，然后他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收起了机关。

    他没有提为什么突然发疯，陆九奚也就假装看不到老头儿眼角的湿痕。

    唐寻沉浸在机关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也就没有注意到已经结束了的小风波，他专心看着手里的零件，发现很多都同唐门的零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比起唐门精细的零件显得更加粗糙，如果说唐内部的机关是历经风雨的成人，那么他手里的这些零件就是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儿。

    上面还清晰可见的人工雕琢的痕迹，粗糙的不像一个零件。

    但唐寻知道它是，而且是一位半百老人倾尽全力的成果，所以他想让它变的更好。

    他上手之后察觉了这些零件堆在角落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它们太破了，没法组成一起。它们的命运只有被抛弃。

    不过唐寻不知道的是，因为这是百晓生第一次尝试制造零件时的成品，无法变成机关，但他却不舍得扔掉，所以才岁岁年年地堆在角落里。

    不过现在它们遇到了精通此项的唐寻，这些又有什么难呢？

    很快，一个小巧的梳妆盒就呈现在眼前，一按机关，就会弹出木制的梳子和胭脂。不过因为粗糙的原因，不是那么灵敏罢了。

    时隔多年，百晓生曾经的设计在唐寻的手里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