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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嬷嬷摇头叹道:“你们啊,还是年纪轻,只看着高门大户光鲜,哪里懂得姑娘家寻女婿,重在看他的品性!”
丫头们听到“寻女婿”的字眼,不由都红了脸,只悄悄笑着,不再说话。
沈秋君此时正手持一本书,随意歪在塌上假寐,自然也听到外面的那番话。
楚嬷嬷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雪柳虽说得尖酸刻薄了些,却也不是全无理由。
自来说亲都讲究门当户对,品性好又上进的好男子不只那些低门小户才有,勋贵世家亦是很多,且又有个说法,叫做:低门娶妇,高门嫁女。
除非那个男子确实有才能,能了未来岳丈的赏识,否则极少有下嫁的。因为反常的事情总能引起他人的兴趣,猜测来猜测去,又不知把话传成了什么,糟心的很。
沈秋君闭眼默想了半日,实在想不出前世里,还有金家二公子这么号人物!
便是今生,自己只出过几次门,都是护得严严实实的,也没与他有过交往!
这次提亲,倒真有点蹊跷!
莫非是因为前世的自己,那里正在庄子上陪着姐姐,母亲见门户不对直接拒了,所以自己便错过了这件事?
沈夫人此时也在发懵。
因为有三个女儿的原因,对京城里门当户对的年轻公子,虽不能说了如执掌,却也大多都知道些,这金家是什么情况,她却是一字不知。
因为金家品级太低,她以前只考虑出身勋贵之家的年轻人,后来因为丈夫手中的名单,也略降了标准,却从没低于正三品之家。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她还真没往眼里去。
不过他敢来提亲,倒也勇气可嘉,只是他家做事也太不够稳妥,怎么就大喇喇请了官媒上门,总得先寻个熟人透透口风,彼此都有个准备,否则将来不成,两家人都不好看。
沈夫人虽看不上金家,却也以要与侯爷商议为由。客气地打发走了媒人。
沈夫人知道女儿定一早就探得消息,倒也省了自己的口舌。
虽然金家门第太低,定是不成的。可他家能不顾门第来求娶,可见也是仰慕女儿太深,每每想到此,便得意不已,看着女儿颇有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欣慰。倒是把沈秋君看得毛骨悚然,极不自在。
晚上刚吃过饭,沈夫人便赶着女儿回房,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了沈家父子二人。
沈昭宁忙道:“他家那样的门第,只要一想便觉得委屈了妹妹,更别提把她嫁过去了!”
沈父拧眉。责备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道:“少年莫问出处!你不过是上辈子修了福,投生到了富贵之家。吃住穿用皆高人一等,便不知自己轻重。目前一点建树都没有,好意思嘲笑出身不如你的人,真是井底之蛙!”
沈夫人也呐呐道:“确实是太低了些!”
沈父思索了一下,说道:“明日着人先打听一下。那金家二公子的情况,若是个好的……不过确实是出身低了些。先打听着再说吧!”
金员外郎回到家里,得知妻子竟然真就听了儿子的话,打发人去侯府提亲,气得浑身乱颤,指着妻子的鼻子骂道:“无知妇人!这个家早晚毁在你的手里。”
金员外郎说罢,拂袖去了外书房。可是亲事已经提了,此时也不能再跑去推辞,只盼着沈府只拿着自家当个笑话,一笑了之,否则真打听起来,唉,也不知会怎样呢!
金员外郎越想越担心。他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兢兢业业,好容易熬到从五品上,还指望着再熬几年做到正五品,将来致仕也风光些。
唉,都怪当年自己出身太低,只得娶了这么个短视无知的婆娘,大儿子只在家里做个田舍翁,小儿子又如此的不成器!
金员外郎越想越苦闷,便去了颇识得几个字的爱妾房中,经那朵解语花劝解,这才稍去了烦闷!
金夫人得知后,气得破口大骂。
当年她嫁给金员外郎时,他家穷得无片瓦之地,又敬重他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是她吃苦做活供养着让他读书。
如今做了官,却总嫌她粗俗无知,大字不识一个!
呸!
当年自己冬日里给人家洗衣,手都冻烂了,他怎么眼中噙泪,说什么得此贤妻是他今生最大的福气,定永不相负!
狗屁!现在倒是吃穿不愁了,可是一个月不见他到自己房里来一次。
还抱怨自己不会教导子女,大儿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小儿子又纨绔浪荡。
这也怨得了她?若不是为了全力供着他赶考,又怕费了他的精力,大儿子至于十多岁了还没起蒙吗?
小儿子是养成一身的毛病,可也不是她愿意的。当年公婆身体不好,他生怕自己会因此丁忧,还不是自己回去伺候的公婆。
偏公婆真拿自己当了太爷,把个小儿子宠得没了边,她略说一句,公婆就文诌诌说什么忤逆不孝!
全不是当年一幅贴心贴肺感恩戴德的样子了!
整日说自己有福气,沾了他儿子的光,这才有了夫人做!既然成了夫人,就要拿出大家子的规矩来侍奉公婆。
可气自己在老家又重当了小媳妇,他在京里倒是睡丫头睡的快活!
金夫人痛骂一顿后,心里舒坦了些,又咬牙道:“那起子小妇别得了意,等我给儿子娶个侯门小姐回来,才算见得我的本事!”
旁边的丫头婆子们心里感叹,可算是耳根清静了!
侯府千金是你说娶就能娶来的吗?
乡下来的,果是粗俗没见识的很,寻常的丫头都比她强百倍,也怨不得老爷宠爱姨娘!
第二日早朝过后,沈父便格外留意了一下金员外郎。
金员外郎看到沈侯爷审视自己的目光,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就冒了出来,趁着有人拉着沈侯爷说话,连忙一溜烟跑了。
沈父见他猫躲老鼠一般,心下起了疑,这哪有是求娶之意的,看来事情有蹊跷啊。
沈夫人一早也安排了信得过的奴仆去悄悄打控金家人。
沈秋君虽然暂时还没有嫁人的打算,却也不去阻拦母亲打探。
因为这事发生的真有些突然,也是前世里没有过的。
若是照着以往的性子,她定是让母亲理都不要理会的。可重活一回,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除了父母与二哥二姐外,好像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个小秘密,都戴着面具过活。
所以,她不由得猜想:这有可能是有心人下的套!
一般情况下,明面上打探不出什么结果的。只能大体了解一下他家的情况罢了。若真想知道那人如何,还得寻了熟人细问才行。
等到下人来回报时,沈夫人却气得摔了一个茶碗,骂道:“真是欺人太甚!打量着侯府没人还是觉得侯府好说话。”
说罢便着人去寻了那个官媒,让人狠狠啐了她一口,骂道:“猪油蒙了心的,他许你什么好处,竟敢跑来说这么一门亲!”
那媒人不敢与侯府里做对,只默默让侯府的下人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
那日金夫人一开口说,她就觉得金夫人真是疯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实难说上话去。
偏偏金夫人一脸神秘笃定地笑道:“你尽管去,他家必会准的。”
她心里一动,年前倒也见过他家的小公子,长得还算是眉清目秀,只是看他眼光,觉得此人心术怕是有些不正。
可有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又道:自古嫦娥爱少年。
那大家小姐整日关在香闺之中,乍然见了一位油嘴滑舌的翩翩少年郎,未必不会动了春心。
说不得就是二人有了什么不妥,这金家才大喇喇地让人去说亲。
且又见金夫人许以重金,人为财死,便决定跑一趟。若是成了,皆大欢喜,自己也得了赏钱,若是不成,也不过张张口的事,大不了被沈府骂一声,金家怎么也能给个跑腿钱吧。
没想到沈夫人不仅没有啐她,反客气地说先与家人商议一下。她不说这是客气话,反以为真让自己猜中了。
本来还想着,如何与相好的姐妹们显摆这一秘闻,如今却是这般没脸。
见沈府的人走了后,媒婆也不顾天色已晚,直接跑到金府,对金夫人说道:“我就说她家门槛高,去了也是自讨没趣!偏您说她家必会准了的,这不就被她家的婆子一口啐在脸上,如今我也算是得罪了侯府,以后的活路都怕没了呢!”
金夫人知道媒人是来讨跑腿钱的。
只是事情没办成,金夫人又是苦惯了的,虽说小儿子不成器挥金如土,可她却把一两银子看得比天还大,便笑着说道:“有劳了,我这里有二百钱,您拿去打壶酒压压惊吧。”
媒婆没想到金夫人如此抠门,直气得脸红,不过蚊子腿虽小也是肉,仍是拿了钱气哼哼的走人。
只是到底心里不忿,心中暗骂:这高门大院的住着,二百钱的赏银也能拿得出手?别说是侯府,便是寻常人家瞎了眼,才会把女儿嫁到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家!
因为其中关系着侯府,她也不敢乱说话,只好暂时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