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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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未曾来过，没想到亚特兰蒂斯居然会变成这样。”奥丁垂眸，俯视着这座庞大的建筑，他的存在对于亚特兰蒂斯而言不够是蝼蚁中的一员。

    可望着曾经辉煌璀璨的亚特兰蒂斯被层层包裹，深绿得有些泛黑，像一团巨大的球体。

    他还记得曾经看到过的画面，那是属于亚特兰蒂斯盛世况景，无数条人鱼拥簇着高高在上的神裔般，面上带上了三分笑意，两份惶恐，一分憧憬，还有四分复杂难辨。

    可惜盛世早已消失，当塞尤们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进化，他们终于意识到，人鱼们的消失代表着海洋的消亡，他们的时日无多。

    他敛眉看着海底建筑，想到蒂拉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

    奥丁听说，人鱼培育基地似乎利用一只古代人鱼的血液创造一种新型人鱼，这么多年来他们终于创造出了新的人鱼，可惜……他抓到了一只纯正的古代人鱼，那种新型人鱼对于他而言，没有半点用处。

    相比较一个浑身上下都带着海洋精华的神裔，他自然看不上那新研究出来的人鱼，不过安排已经布置下去，若是跟他们说不要那条人鱼，指不定他们又把人鱼嫁出去。

    哼，他们塞尤一族给予他们支持让他们制造出人鱼，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把人鱼嫁出去！

    ……

    蒂拉很顺利的被奥古斯特带出来了，他似乎非常熟悉这座宫殿，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相比较宫殿内部的奢华明亮，这儿反而是隐藏在暗处的山洞，厚重的海藻遮挡了洞口，奥古斯特揭开海藻，领着蒂拉踏了进去。

    洞内显得有些黑暗，但蒂拉清晰的看见洞中的布置，像是许久未曾住过的屋子，被深绿色的苔藓爬满石桌石床，石洞虽小，但五脏俱全。

    奥古斯特在石桌下摸索一会，蒂拉很快就发现山洞的墙壁移动了，露出了丝丝光亮，他示意蒂拉进去，站在原地看着蒂拉的背影，目光有些温柔。

    蒂拉回过头，问：“你不离开吗？”

    奥古斯特摇了摇头：“我还有事。”

    蒂拉沉默的看着他那双雪白的瞳眸，洁白无瑕的颜色仿佛坠入了丝丝暗色，他的容貌及其出色，可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他脸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

    她有些不确定，问他：“你的脸……”

    奥古斯特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细腻光滑如同剥了蛋壳，摸不出一点凹凸，他知道自己的脸有些奇怪，可在这种地方，他根本无能为力。

    他叹了口气，走到蒂拉面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陛下，请您相信我。”

    在这个世上，他可以背叛任何人，可唯独蒂拉不会背叛。

    他对蒂拉的感情复杂，若是心灵承受能力弱小的人，恐怕早就崩溃，可是奥古斯特经历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蒂拉。

    如果说他对蒂拉的考验是对她成长时候所必须的测试，那么这一次的劫难，便是上天给予他的考验。

    “可是奥古大人。”蒂拉目光冷静，她静静地看着奥古斯特，神情有些复杂：“我从未问过你的出身，也从未问过你怎么成为祭祀神官，可是……我这一次必须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你对这里这么熟悉？”

    奥古斯特抿唇，垂下眼睑。

    他不是不想告诉她。

    可是不能。

    他的确很早就知道塞尤的存在，甚至还和塞尤有些往来，但这一切并不妨碍他对蒂拉的忠诚，他只是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

    他从来没有做错，至于解释，在他做完一切之后自然会和蒂拉解释。

    思及此，奥古斯特摇了摇头，道：“时机未到，陛下，请您离开吧，这个通道里有一件隔离服，您可以穿上潜入亚特兰蒂斯，这座城堡距离亚特兰蒂斯并不远。不过请陛下您小心点，奥丁也在亚特兰蒂斯，请您尽量避开他找回神格。”

    蒂拉皱眉：“你当真不说？”

    奥古斯特抿唇，笑了笑，眉目之间染上了愁绪般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他冰冷的气息变得有些厚重，多了几分压抑，他低声唤着，盯着蒂拉那双眼，如同包裹着蔚蓝色清澈大海的瞳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庆幸，在她心中，自己很重要。

    “陛下，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说，您当务之急是拿到神格。”说着，奥古斯特笑了笑：“请您放心，这世上我唯一不会背叛的，只有您。”

    祭祀与神裔相互依存，祭祀忠心神裔，神裔放心祭祀，二者之间的关系复杂难辨，但不可否认，每一任的神官祭祀都是神裔最忠心的骑士，纵使天下人背叛了她，唯有一人不会背叛。

    蒂拉清楚，可正是因为清楚，所以痛恨他这般沉闷的性格。

    他做什么从来不和自己说，他总是事先给她安排好退路，每次都是替她安排好，所有她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会放在她面前，触手可及。

    他总是这样。

    蒂拉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情绪，她有些生气，可又夹杂着什么，她冷漠的盯着奥古斯特，言语间染上了几分尖锐：“奥古斯特！你今日若是不跟我走，我便当没有你这个人！”

    奥古斯特微微一愣，脸上看不清情绪，他抿着唇，眸色渐渐暗沉，仿佛漆黑渲染，墨水滴入般逐渐染黑，蒂拉看着有些呆滞，他却无奈的揉了揉蒂拉的头发，说：“陛下乖，您该走了。”

    蒂拉有些委屈，她亲眼看着奥古斯特雪白色的眼睛被染成如墨般黑沉，他的头发、他的脸，黑色恶魔般的纹路爬满他的身体，衬得那张洁白无瑕的脸有些可怖，可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眼神眷念，温柔的滴出水。

    这是她第一次从他眼底看到情绪。

    那是一汪温泉般沁人心脾的温暖，柔和的眼神深深地刻入她的心底。

    她委屈的拍着墙壁，从来没有想过奥古斯特会离开自己，她使劲敲着，可是墙壁意外的坚固。

    蒂拉愤怒不已，海洋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海底潮水逐渐开始奔涌，海面上更是揭起了万丈海浪，如同末日般呼啸而来。

    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生气。

    蒂拉不喜欢奥古斯特隐瞒。可是她偏偏拿奥古斯特没有办法。

    她在原地生起了闷气，委屈的蜷缩着抱着尾巴，隔离服就在她身旁放着，可是她看都不看一眼。

    奥古斯特凭什么不告诉她？！

    她是海洋领主，她是整个海洋的统治者，不管是海兽还是人鱼，所有海底生存的生物植物都是她一个人的。

    他凭什么隐瞒自己？他凭什么拦着自己不知道真相！？

    可是她害怕。

    奥古斯特那最后的眼神承载着满满的温柔，是她从未看过的情绪，那一瞬间，不知是哪条经崩断，有一种恐慌席卷全身，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她想，这大概就是心痛了吧。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害怕从此以后失去奥古斯特——害怕当自己想要一样东西的时候，没有人会为自己准备；害怕当自己想要出门时，没有人会提前布置；害怕自己累了痛了渴了倦了的时候，没人会为自己抚平伤痛，抚平哀愁。

    奥古斯特不知道从何时起，早已驻扎在她的心间，生了根发了芽，想要刨除他的存在，却发现自己心脏绞痛不已，像缺了水的鱼儿，等候着死亡的到来。

    奥古斯特不知道从何时起，早已驻扎在她的心间，生了根发了芽，想要刨除他的存在，却发现自己心脏绞痛不已，像缺了水的鱼儿，等候着死亡的到来。

    她抱着尾巴，闭上眼深深地长叹一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放下鱼尾，以缓慢的速度变化出双腿，穿上隔离服，将海水排除在外，开始向着未知的方向进发。

    ……

    奥古斯特还能感受到蒂拉的气息，他与蒂拉隔着石墙，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蒂拉敲打石墙的声音，一声声闷响着，如同一把巨大的锤子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心间，一下又一下的，痛彻心扉。

    奥古斯特垂下眼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爬满了暗斑，双腿无法控制的开始扭曲，一下是鱼尾，一下是双腿，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崩溃。

    他发了狠的压制体内的血脉争夺战，终于将自己的身体稳定了下来，爬满了纹路的脸上逐渐恢复他原本的模样。

    奥古斯特摸了摸墙壁，隔着墙壁的蒂拉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大抵是离开了，他放下心来，紧闭着双眼，感应着神裔的视线，以她的视角，看着四周墙壁，“他”正在游泳，用的是双腿，速度有些下降。

    “他”看到了光亮，伸出手挡在眼睛前，除了洞穴，“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站在一群巨大的蘑菇森林中，无数绚烂光彩自蘑菇下散发出来，许许多多植被生存着，弱小的海底生物依附着，“他”就像误入了巨人世界的爱丽丝，似乎有些震惊。

    奥古斯特放下心，唇角微微勾起。

    他的陛下，已经安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