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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路远，就是那个刺杀了谷寿夫的路远吗？”
难民营中，难民们纷纷议论着这个一晚上听了无数遍的名字，他们很多人也都知道路远刺杀过谷寿夫的事情，可不明白，为什么他带着这么点人，却能将伤兵营外的几万人都吓跑。
“当然是那个路远了，难道还有别的路远么？”
有人在自作聪明的吹嘘，一副跟路远很熟的样子道：“你看看他们，浑身是血，这一路肯定杀了不知道有多少鬼子呢，要不然鬼子能给他们吓成那样——小鬼子多凶，你们有不是不知道？”
“好人啊，好人，以后我要给这位路远军爷立个长生牌位，早晚上香替他祈福，让佛祖菩萨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是啊，可惜这样的好人，实在太少了……”
难民们议论纷纷，接着不少人的脸色又黯淡了下来，现在可以不用死了，可生活还得继续，离开了家园，他们又该去哪里生活？这样兵荒马乱的年月，死和活，都是巨大的煎熬。
“路远，你们来的可太及时了，要是再来晚一会儿，这里可就是尸山血海了……”
周涛过来道，这些地下党平时老谋深算，喜怒不行于色，可现在看到路远等人，也忍不住激动的直抹眼泪。
“路长官，你们辛苦了！”
宪兵队长小跑过来，啪的一个敬礼道：“我是宪兵队长曹光余，奉萧司令的命令前来驻守伤兵营，现在幸不辱命！”
“恩，多谢了，我替能活下去的南京城百姓，谢谢你们！”
路远抹了一把脸上黏糊的血水道：“不多说了，立即打开通道，让所有难民去下关，让大家别乱跑，保持秩序——曹队长，你带领宪兵沿途保护，一看到小鬼子就给我狠狠的打，能杀多少，算多少，这边由我的人断后！”
“明白了，这么多人的命都在我们肩上，小鬼子不来便罢，只要他们敢来，老子和弟兄们跟他们干到底！”曹光余吼道。
周涛带人立即去城墙边上打开缺口，李学进和彭志国还有一干宪兵让难民们排好队伍，有序的从门洞里钻出去，这一次，难民们溃兵们终于不在慌张，知道听从安排的好处，甚至有人还能力所能及的帮扶老弱，甚至有人去搀扶着那些行动不便的伤员们一起出城。
因为现在他们都明白，这些当兵的，真的会拿出命来保护他们，绝不会丢下他们只顾自己逃命。
苏岩抱着一块满是血的碎步在呜呜的哭泣，浑身的伤口四处都在向外渗血，他两眼无神，像是世界都塌陷了一般。
苏雅死了，最疼他的人，这世上的最后一个至亲的人也死了，他几乎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别哭了，你姐姐是好样的，她拼了命才让你活下来，你不要让她失望啊……”蔡凯乐在一旁一边劝，一边抹着眼泪。
“猴精，你现在去享福了，老子可怜了，以后要一个人打鬼子，都没人帮我挡枪了……”
王麻杆又哭又笑的抹泪，向着来时的方向，当时冲锋太急，他们甚至没时间去收敛猴精的尸体。
牛疙瘩还好，现在居然没哭，在帮着大狗熊将被刺刀刺穿的胳膊用布带吊在脖子上，帮杨宗满裹伤。
阵地上很多人都在收拾伤口，没受伤的在收拾阵地，将尸体推出去，将被炸塌的战壕垒的更结实些，将散落的弹药收拢，布置机枪阵等等，就算伤兵营的人全部撤离，他们也没打算立即离开，在这里多坚持一阵，就能多拖住一部分鬼子。
“马叔，伤不要紧吧？”
龙芸红着双眼问，现在他发现，跟着自己从宁夏出来的马帮，剩下的也就只有马云山了，可她哭不出来，因为这一晚上，死去的人实在太多了，泪都流干了。
“龙小姐，喝口水！”
孤狼一瘸一拐的过来，扬着水壶笑道：“还别说，这小鬼子的东西是不错，哈哈……”
马云山喝了口水，表示自己的伤死不了，笑道：“这一晚上，杀的鬼子不少，总算是给师傅还是师兄弟们报仇了……”
“是啊，我也给我山寨的弟兄们报仇了，给绿林的弟兄们长脸了——我发现我杀鬼子上瘾啊，越杀越想杀，杀多少都觉着不够！”孤狼狂笑道。
听到他的话的周围的士兵们难民民夫们还有伤兵们都狂笑了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直咧嘴，一提到鬼子二字，他们就恨的牙痒痒，感觉真像是孤狼说的那样，杀多少都觉得不够，都觉得不解恨。
“没事吧！”
路远过来蹲在龙芸身边问，伸手想要抹去她脸上干枯的血迹，这个坚强的如同侠女一般的女子，此刻因为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也开始显得孤单和凄凉了起来。
“我没事！”
龙芸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的灿烂，笑盈盈的看着路远道：“我爹死在了鬼子手里，我和师兄弟们杀了这么多鬼子给他们报仇，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师兄弟们下去了也能陪着他……”
说着这些的时候，她眼里有泪花滚动，却倔强的瞪大眼睛，不让它流下来。
“伤员们都走，你跟他们一起走，我们下关码头见！”
路远怜爱的拍拍她的脑袋，以往飘扬的短发上现在黏黏的，那是喷溅出的血，有鬼子的，也有自己人的。
“路长官，我们不走，我们要跟着你，跟小鬼子干到底！”
伤兵们嚎叫了起来，嘶吼着愤怒着，悲伤的眼神，明显路远的话让他们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弟兄们，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我们这里守住一阵，到时候也要撤退逃命，到那时候，伤员就顾不上了……”路远道。
“哈哈哈……路长官，你这话说好像我们怕死似的！”
“就是，进这南京城，我们就有死的觉悟，就没怕过，杀了这么多的小鬼子，我们值了！”
“路长官，我们可是跟你从苏州平原上，从虎杀口上一路杀过来的啊，我们懂你，难道你们还不懂我们吗？”
众人狂笑着，嘶吼着，每个人的眼里，都透着视死如归的味道，他们看透了生死，看透了日军的本性，所以，视死如归。
“别劝了，没人会走的！”
龙芸笑道，看着路远的时候，她忽然变的很温柔，有时候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
“长官，前面有人来了！”
有人大吼，所有人瞬间窜进了战壕，抱紧了枪支，准备再次战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