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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终须面圣】
林妙妙也不知自己晚上是怎么回事,大抵是梦到了自己的前世,隔日一大早眼睛哭肿了不说,就连身上也是酸软无力,尤其是脖颈和肩窝,简直就像整个人都埋在土坑里叫牛车碾过一样,稍动一下便四处生疼。
软在榻上左右不得力,林妙妙滚泥一样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疼的‘嘶’了一声,她心下猛抽一口凉气,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头脑登时清醒。就着窗外飘进来的光线,林妙妙睁大眼睛低头一瞧,只见胳膊的外臂原本乳白色的皮肤已青了大半,老天,她昨晚是睡在钢板上的吗?她手掌向床上探了探,身下分明是软软的棉垫,哪会有这般厉害?
咬着牙下床,林妙妙喊了外头的丫鬟给澡池蓄满温水,她抽开裹在身上的被单下水,不忘往池子里融了一颗绿珠,直到柔柔的绿液熨帖着身体,舒活着筋骨,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喷了水洒在脸上,林妙妙抹干眼睛,低头往池水里看,原先红肿到睁不开的双眼已经开始慢慢散去热意,肿胀也逐渐减小,她揉了揉额头两边的穴道,怎么一夜之间,身上就发生了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泡在池中吸收尽满池的绿液,林妙妙总算恢复了七七八八,身上的青紫也不那么吓人了。
昨日淘洗过的外衫正在架子上挂着,仔细一摸便知今日已经干了,她换上这件陶氏亲手缝制的衣裳,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茉莉油等琐碎东西打好包袱,招呼着富贵往外走。屋里头大门紧紧闭合,外头几个丫鬟互看一眼倒是真正吃了一惊,连忙拥上来挡下她去路,急声道:“小姐打了包袱,这是要去哪儿?”
林妙妙将垂落的发丝捋到而后,两手作力背正了包袱,轻声道:“我本不是府中的人,昨日不过是回来认下祖父,看一看亲生父母生前所在,是时候该回家去了。”
“小姐既和国公爷相认,便是府中的祺姐儿,国公府自然也是小姐的家。”萧礼不知从何处赶来,他脚下步频一致,速度极快,林妙妙扭过脸去瞧他时,才发现这人身侧是面沉如水的萧国公和一个面容清秀的白面官员,而其身后更是跟着许多面生或面熟的人。
身着蓝色绸赏的萧拓面白如纸,清隽的侧脸上果然红肿着一只巴掌印,走路时总忍不住弯腰低咳一声,看样子昨日伤的不轻,林妙妙低声一笑,也不知请来的道士是否有真本事,助他除了鬼物?她美目一转,往旁边看去,萧拓右侧是府中的四爷五爷,均是老国公妾室所生,性格儒弱,这两人林妙妙前世也曾见过的,只是没什么接触,印象不深。
再往后萧盈和萧幺儿垂着头跟在众人身后,目光时不时望前头白面官员身上侧一眼,脸色却都不怎么不好看。
林妙妙不知这是什么架势,索性不去管他人,只一双眼睛认真地看向萧国公,笑了笑:“我已是决定了。”
萧国公神色沉的更厉害了,气压极低,无论眼神还是脸色都写着‘我不同意’四个大字,可他微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
也许他同样明白,偌大的萧府,这些名义上的血脉亲人对待祺姐儿,还不如府中的丫鬟侍卫那般用心,这里的确没有家的感觉,萧礼回来同他谈及此事,言道养育祺姐儿的那一对夫妻,虽然身在乡下,可对待孩子,却半点不输于亲生的。现在看来,府里的两个心思太多,单祺姐儿是个好的,是萧府对她不起。
老国公两只手并在脸颊胡乱揉了揉额头,花白的发丝撒了盐巴一样。
没注意老国公的反应,一旁的白面官员挂着笑脸站在原地——他身上是蓝色官袍,林妙妙没见过多少当官的也分不清是什么级别,不过观其身前的复杂图样和萧府人的态度来看,应是个不小的官。
见这人总是盯着自己,眼神并不放肆,甚至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林妙妙便压下恼意,移动了下步子。
白面官员意识到自己势失礼,摇摇头,笑道:“想来,这位便是萧祺小姐了……”他目光落在林妙妙脸上,似有几分探究,而后恍然大悟,竟还是忍不住继续不住打量,半晌他点点头:“果真像极了,难怪今上……”他话说到一半,好像卡了壳,没了声音。
“咱家今日来是给赶着宣官家口谕的。”白面官员笑意吟吟,提醒道:“我姓许,言午许。”他脸上白净,动作却并不显女态,林妙妙原先也不曾以为对方是公公,此时听对方将身份讲来,她心里却咯噔一声,前世可没有宣旨之事,自己怎么突然和皇宫扯上关系了?
“许公公?”
许公公轻笑一声,“官家得知萧祺小姐回了萧府,特地命咱家来接小姐入宫的——小姐的母亲绍伦郡主,自小可是跟今上一同长大的,这份感情,可非比寻常。”他话里一丝不漏,眼中却隐隐含有几分深意,林妙妙同他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因而更是心里打鼓。
硬着头皮,林妙妙福了福身,“既是如此,烦请公公带路。”
许公公心知这位国公府小姐是自小长在野里的,此时见她虽一身简单衣饰,却不掩容貌妍丽,身上礼仪也堪比高门闺女,气度更是从容不怕,心下不由多了几分好感和怜惜,他小声道:“不必害怕,官家为人随和,极好说话的。”
林妙妙咬着唇点点头,回头一眼,萧国公皱起的眉头还未散开,从身后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官家不会为难你的。”
将包袱递给苒芷阁的丫鬟,吩咐人看好富贵,林妙妙原本也不曾想到,自己会刚出了萧府便又要坐进入宫的轿子,好像自从来了京城就得不到半点空档,人人都在新奇,或是因她本身,或是因她父母,都是一笔挑不完的帐。
偌大的院落里走的精光,萧国公跟着往府外走去,留下萧拓一家还站在原地,萧拓的妻子刘氏长相清秀,疑虑的呐呐道:“官家怎么会突然召见她?”她暗暗思索一番,转身问向萧拓:“绍伦郡主在宫中可是极为得宠?”
“自然……”萧拓眉心微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恍惚了一下,轻声的肯定道:“不,绍伦在宫中虽受太后宠爱,结敌却甚多,现下太后已去,若有人要寻萧祺事端……官家,官家也定不会护她。”
刘氏诧异:“这是为何?”
“官家的心思……”萧拓笃定一笑。
屋门的缝隙内,黑脸小猪猡瞧着萧拓的笑颜,神色蓦地一沉,他当日打的太轻了,真该多扇两巴掌才解恨。
迈着小短腿哒哒炮灰自己窝里,小猪猡闭上眼,不过刹那,一道人形的虚影便立在屋内,沈泽目中无物般从桌案和紧闭的门上依次穿过,踏出萧府,他脚尖一点,身形便立时闪到檐上,随后轻身而下,顿跃于软轿前端的横木之上。
抬轿的人直觉肩上微沉,惊疑的向后看了看,又扭过脸,沉默着继续前行。
精致的小轿摇摇晃晃过了宫门,复行了半柱香的功夫,软轿停在一处宫殿前,此处是御书房的外殿,许公公道了声稍待通传,便径自踏上白玉阶,从身侧小太监手里舀了拂尘,抬着下巴对几人训了几句,一转身进了殿内。
林妙妙头皮顶着殿外带刀侍卫的目光,忐忑的算着时辰,她身量娇小,人站在台阶下露出的嫩白手脸将她衬得就像一颗雕琢的水晶,端托盘的宫女路过时忍不住侧目,后来两三个宫妃捏着帕子假意路过,目光明晃晃地落在她身上,也低声谈论着什么,隐约有几句‘绍伦’的字眼,她母亲?林妙妙眯了眯眼,她笔挺的站在原地,装作不曾听闻周边飘来的话语,她心知皇宫这般地方不容自己放肆,只得压下被人围观讨论的不适,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捏了捏拳头,缓缓吐出。
转角处一顶步撵靠近,停在林妙妙近前,随着一道淡淡的声音,脚踩淡黄色凤绣短鞋的女人踏着侍卫的脊背下撵,她一双凤目由疑惑专为深邃,长时间停留在林妙妙脸上,那神色中包含了太多,林妙妙分析不出,却也知道,对方没什么善意——然而她现在更希望自己突然化作一团飞灰,生生从对方眼皮子底下四散,在宫中敢穿凤鞋的女人,除去执掌凤印的皇贵妃,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
“你是绍伦的女儿……”皇贵妃语气温和,林妙妙却能听出对方发自胸臆间的一记冷笑,她已然确定,对方来者不善。
“是。”林妙妙垂眸。
“你倒是随了你母亲的好相貌。不必拘礼,我与你母亲,当年也是从闺中长大的至交好友……”皇贵妃挑起少女的下巴,指腹在她娇嫩的脸上轻轻滑过,林妙妙心中生寒,皇贵妃笑了笑,顿收了手,温声道:“官家召见你是件好事,只是以我与你母亲交情,却是要提醒一句,听不听也由你,若是官家要赠你金镯,你可莫要收下——那东西,收不得。”她眉梢带笑。
林妙妙身上发凉,放低姿态应了一声。便是对方不说,她也不会在皇宫乱收东西。林妙妙不傻,她当然听得出皇贵妃语气中的威胁,什么金镯子银镯子,都不如命重要。
她现在就盼着快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