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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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的第一个周末，港岛的阳光很灿烂。
mary打着遮阳伞，和好友lucy说说笑笑的走在街边。突然，一个不留神，她的右脚的鞋跟就被卡在了路边的一个水沟架子里。
等把鞋跟很小心地从缝隙里拔了出来，弯腰一查看，mary就发出高分贝的惨叫声，“妈呀!！我刚买的鞋！”她心疼得连‘Mygod！’都忘了！
要知道，这双鞋可是Roger Vivier（罗杰维维亚）的夏季新款，为了它，mary足足花掉了两个月的工资。珍品被毁，mary后悔得想撞墙。今早自己为什么就那么想穿它？这双鞋的首秀本来应该是在下个月的游艇party上的！
“让我也看看！”lucy就一边下意识的做出她招牌式的捂嘴动作，一边弯下腰。看完鞋跟后侧的那处两个米粒大小的脱漆点，她同情的看着mary，“亲爱的，脱漆的地方看起来好明显哦！”
“我知道。”mary十分沮丧的点点头，“简直就是个灾难。”一边说，她一边从手包里拿出她的那份优惠券和遮阳伞一起递给lucy，“我要去先施补漆，凉茶和樱桃钵仔糕你帮我带吧。”
“没问题。”lucy爽快答应下来。她们所在的街区比较偏僻，等了好一会，mary才坐上了的士。送走她后，lucy才继续往前走，吸取了好朋友身上的教训，一边走lucy一边不时低头查看路况。
不一会，lucy轻车熟路的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站在入口处，她抬头看了眼拉在半空中的3道红底金字的横幅。这3道横幅的内容各有不同，第一道是‘欢迎光临北角药坊！’，第二道是‘宋记凉茶开店大酬宾！’。第三道则是‘谨告：药坊优惠券可全场通用！’
“通用？！”其它店发的优惠券也可以在宋记用？lucy马上就想到了在这个药坊开业的那天，恐怖的人潮把宋记凉茶的门脸堵得水泄不通的情景。
“不会又提前关门吧！”怕白跑一趟的lucy赶紧匆匆的穿过入口处那一段刚平整过的水泥路面，然后在第一个路口往右转，接着疾步走到一排由仓库改造的店面的中间，宋记凉茶的店面就在那里。
宋记凉茶的面积在这一排的店面里算是最大的，也是生意最好的。写着‘宋记’二字的牌匾下面，挂着一条‘请在这里排队’的红字条幅，大约上百人顶着下午两点的大太阳，在条幅的下面排着队。
那600尺左右的店铺里，门口的左侧放着凉茶锅的实木柜台和放满钵仔糕的大冰柜，小巧的方桌木椅则在其它的地方星罗棋布。一共13张桌子都坐满了顾客，一边排队，lucy一边看到那个很干瘦的女店长掀开后厨的门帘，指挥一个男伙计搬出了备用的桌椅。几对情侣站在旁边等待着。
lucy看了下宋记的左右，左边是一家卖汤料的中药店，右边则是一家针灸馆。两天前她来为自家老板买凉茶的时候都还没有开张，这样想着，她又看了下周围，发现宋记所在的这一段区域和药坊刚开业时只有两三家店面开张的冷清境况已经大不一样了——30户左右的店面只有大约6户关着门，其余的要么在开门营业，要么在装修，准备开门营业。
大学里学得就是贸易专业的lucy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块地皮并不好的半废弃的仓库区开始被盘活了。一边不经意的思忖这里面包含的利润，她一边问排在她的前面的一个看来蛮眼熟的胖师奶，“阿婶，宋记有户外喝茶的位置了？”宋记凉茶的外面可没有足够的空间。
胖师奶伸手往远处一指，“宋记在那边的土丘上支起了一圈的阳伞，说是在那里设了情侣座。”
lucy眯着眼顺着她的手看去，先是药坊北面的‘菱角’映入眼帘——整个药坊的形状就像是一个竖立的菱形，最底下的菱角就是她刚才走进的入口。那个土丘的丘顶就是那北面菱角的尖头。lucy的视力不错，只找了一下就看到了胖师奶所说的阳伞的圆弧伞顶。
lucy说：“那边的话，应该看得到维多利亚湾吧。”她说的维多利亚湾就是指九龙和香港岛之间的大片海湾，这段用英国女王命名的海湾是世界三大天然良港之一，每到夜晚，在两岸灯火映照下的维多利亚湾被世人称为东方之珠，是港人最骄傲的风景。
胖师奶说：“应该能看到，不过位置有些偏，离海岸也有些远。”
“要是靠着码头，只怕这药坊也开不起来。要是在码头附近，哪来这么大的地皮。”
“什么地皮呀？”胖师奶道：“这一片我可熟了。这些仓库就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建的。好像是62年时候的事。刚建好，市面就不好了。那时美国和苏联不是闹什么冷战吗？都冷战了，哪还有什么好市面，所以这里就一直空着。后来市面好了，可这里却彻底没了动静。”
“哦，阿婶你住在这附近？”
“不，我是住在湾仔那边的。”胖师奶道：“说起来，这宋记凉茶也是在我的眼皮下底下发家的——那推车仔就站在我家楼下。刚开张时，生意好冷清的。那时我想买几杯就买几杯，哪像现在呀，卖完就关门，还搞限量。一个人只能买一杯，加上优惠券也才一人两杯。今天我都排了两次队了。”
搬来这药坊后，宋记就开始限量供应，胖师奶也就不能下楼就买了，好在宋记的推车生意关张前，她设法领到了半打可以多买一杯的优惠券，才不用每天都往这药坊跑。
lucy好奇的问：“我看坊门那里的横幅，这里其它的店的优惠券也可以在宋记用？”
胖师奶点点头，“中午时，我在后面的大排档吃的午饭，那里给了我两张9折优惠券。”
“9折？在宋记也可以打优惠9折？”
胖师奶瘪瘪嘴，“不行。你没看到吗——”她用自己足有三层的下巴往两人的左侧一摆，“那里有个告示栏，写着优惠券在每个店里的优惠范围。宋记的优惠券一张只能多买一杯凉茶，两个钵仔糕。”
“钵仔糕也限量了？”
“限了！”说到这个，胖师奶就颇有怨气，声音都大了不少，对常年体热多痰又极度嗜甜的她来说，宋记的凉茶是救命良药，但也是苦药，所以自从宋记推出了樱桃钵仔糕，她每一次买凉茶时都会顺手买上几斤。她最喜欢一路吃着回家。可现在这个也限量了！这宋记是怎么做生意的，这钱是烫手还是怎么的！
……
钱肯定是不烫手的，可陶小霜觉得自己的耳朵很烫。
她刚把手里的电话放下，办公桌上的另一只电话又叫了起来。
一边往嘴里灌水，她一边接起电话。打电话的又是一个有意入驻药坊的店家，把这里大概的条件和那人说了以后，陶小霜就和他约了见面时间。
听到预约已经排到了后天，那人的口气显得更是急切了，在电话里就说，他能接受入驻就开始交租，哪怕1个月前这里都还是免费入驻。
能做生意可都是明白人呀，即使很疲惫了，陶小霜也不禁笑了笑,“那好，李先生，你明天下午就来药坊的管理处吧。”
挂了电话，她记下一笔，按了按太阳穴，才对着门外喊道：“波仔，你进来吧。”
曾经是推车仔，现在则是药坊清洁队的队长的波仔赶紧进来了，他有些紧张的道：“陶小姐，南区的厕所车坏了，我打电话去洁安公司，他们那边说要明天才派人。”
陶小霜皱眉道：“你在南区那边的几个告示栏贴公告——让那边店铺的伙计和客人们到东区和西区去……解决。”她翻看自己的工作本，找到卖给他们二手厕所车的洁安公司的电话,正准备打电话，却见波仔站在原地不走，“怎么了？还有事？”
波仔道：“是、是这样的，我们的油印机也坏了。要不我出药坊去找油印店？”
陶小霜低头拨电话，挥手道：“那你就快去！”
在华一的几年，先做后勤，后做宿管，陶小霜和人磨嘴皮子，不，据理力争的功力早已登峰造极，只花了10分钟，她就和洁安公司的一个经理说定——他们那边会立刻派人来维修。
这个电话打完，坐得浑身僵硬的陶小霜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她正左右扭动腰部，电话又来了。然后，好像约好似的，一堆来要账的电话蜂拥而来。
手里紧得连地上有个铜板都想捡起来的陶小霜左推右挡，还不容易才把这群债主给安抚住了。
应付完这些大爷，陶小霜飞了块三明治，就着半杯冷水就吃起来。
这时，孙齐圣回来了。
“怎么样？”陶小霜把最后一口三明治放进嘴里。
在几个银行之间跑了几天的孙齐圣面色和她一样疲倦，他直接坐在了桌子上，“最低的利息也要12%。”
陶小霜松了口气，12%的话，以现在药坊的形势他们也还能还的起。
在弹丸之地的香港，最赚钱的事无过炒地皮。
所以在香港，炒地皮是很清晰的一条从上到下的链条。首先，政府通过出卖土地的使用权得到巨额的财政收入。而从政府手里批来一块块的官地，在上面建起栋栋高楼大厦，然后高价出租或售卖，这是香港的富豪们最爱做的买卖。然后是把房产作为自己家庭最坚/挺的财产的中产阶级。
于是，十分愿意随分入时的陶小霜和孙齐圣也准备通过炒地皮赚大钱。不过他们的炒法可不是买地建楼的那一套——他们俩可没那么多钱。所以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通过推车凉茶攒下足够的人气，然后借机把一片废弃的仓库区变为一个极有特色的和中药有关的市场，就好像上海虬江路的二手自行车市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没存稿，如果明后天还是没攒下来，那只能断更过节了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