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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睡了多久……
云雁神思恍惚地抬起眼皮,却和徐泽龙和枢夜大眼瞪小眼。他二人全身透明,是魂魄轻飘飘的模样,而自己呢……她低头一看,差点没有喊出声来。
只见自己也是轻飘飘的魂体状态,但还有几缕幽光,连接着下方白发苍苍的老人。徐泽龙挠挠脑袋,轻声安慰:“你快死了,附身的那个司空唐立轩,只剩一口气。”
“我刚才怒极攻心,拔剑刺向暮阳旭后,突然神魂沉睡,原来是那个怪叔叔进入命轨了。”云雁苦笑,询问二人:“他是怎么死的?”
枢夜与徐泽龙面面相觑,齐声答:“被暮阳旭气死的。”
枢夜更完整地继续解释:“得知太子的所作所为后,唐立轩原本的顽疾发作,加上悲愤之下用头去撞击暮阳旭,结果撞在了墙柱。”
徐泽龙摊手:“他一介文人,没有你附身也不能用剑,只能以这个行动表达愤慨。”
“以他的身子骨,自然撞不到暮阳旭。”云雁叹息:“别说他被活生生气死,我也快被气死了。”
“暮阳旭看见司空就要暴毙,估计也觉得有点过火,拔腿就从牢里出去了,嘴里大喊晦气。”枢夜惋惜道:“可怜玉衡的国士无双,最后的弥留时刻,也憋了一股怨气,怕是难以安息。”
这时云雁的身子突然一震,急急聚集魂魄,朝着唐立轩的躯体返回。在枢夜与徐泽龙的呼唤下,她回头急道:“怪叔叔在用魂力祈祷,他在召唤我!”
“大概是想我依照计划,教给暮沉风唤来蓝犽的道术。”云雁强行驱动灵力,将魂魄塞回那具肉身,对二人道:“我先将他这个遗愿满足,你们关注一下天光通道的方位。”
徐泽龙犹豫道:“初晴和暮沉风现在这个样子……”
“咱们暂时可以不走,反正通道会打开七日。”云雁急急回应,慢慢以唐立轩的眼睛,环顾四周。
哭成泪人儿的初晴和暮沉风,此刻正一左一右扶着她,低低呼唤,幽咽不绝。
“不要哭。”云雁重重咳嗽,握住初晴的手:“太子不仁,你所受的乃无妄之灾,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眼下只能先逃出去再说。”她挪动手指,拨开暮沉风额前的发丝,点住他的额头,慎重道:“我……最后传你一术,你驱动印记,将蓝犽召唤到此……便能带着晴儿离去。”
“我已答允了暮阳旭,自主放弃蓝帝之位。”暮沉风阴沉着脸色,咬牙道:“他纵然不仁,做出这样的恶事,我岂能也失信,背弃承诺。”
“傻!蠢货!”云雁拼尽所有力气,重重握拳砸他:“我等修剑,修的又不是愚道!暮阳旭说好好地对待了初晴,他可又信守了诺言?”
“幽王利用晴儿,窃取赈灾之功,太子利用晴儿,阻止你担任持剑。”云雁再度咳嗽:“他们是害怕你,却又痛恨你。所以又利用晴儿来伤害你,羞辱你,想让你堕入深渊,再无反抗之力……”
“你不能中计。”云雁巍颠颠摁住他的额头:“玉衡……玉衡印记尚在……你要做一位好蓝帝,不要让玉衡国,落在这样狠毒的人手底。”
“听我说……”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催发七剑印记的法门,轻声引导暮沉风:“将蓝犽唤过来,带晴儿走……”
说完这句话,唐立轩的肉身再无法支撑,七窍闭合缓缓淌出血丝。云雁无可奈何地,轻飘飘抽身而出,对徐泽龙两人急道:“完了,最后的几句口诀,还没能教给他!”
枢夜黯然道:“事已至此,咱们只能用魂力造成变动,将门外的守卫驱赶,让暮沉风他们趁乱逃离。”
云雁点头,俯视下方的夫妻俩人:“暮沉风担任蓝帝是原有的命轨,大概我们的插手,是做了正确的事。”
“开始吧。”徐泽龙摩拳擦掌,第一个驱动起灵压:“虽然比不得有肉身在威力大,但震撼摧毁这个桑凌堡,你我三人联手,已绰绰有余。”
于是三人满怀对太子与幽王的怒意,开始驱动灵压,摄入堡垒的外层与内壁。云雁与徐泽龙已是高阶修士,纵然变成了鬼,骤然使用全力之下,威力也不可小觑。
枢夜查探着堡垒脆弱的关键处,引导两人聚气深入,后来鲲吾与梵天秀也来帮手,合作的威能顿时炸裂。整个桑凌堡开始剧烈摇晃,似乎要从山壁里弹射而出。
堡中众人惊慌失措,以为山崩地震降临,成群结队飞速奔出建筑外逃命。暮阳旭开始还威胁震慑,企图制止兵乱,但军中一旦因祸事炸营,往往难以收拾。
到了最后,他也不得不在亲信幕僚们的护卫下,骑马仓皇地奔逃而出,沿着山路急急冲下,以摆脱被桑凌堡崩塌活埋的命运。在一片人惊呼,马惊嘶的喧嚣中,堡内最高层的囚牢里,有两个人却很平静。
初晴依偎在暮沉风怀里,两人一齐眺望悬崖外。
远处的连绵山峰似乎也在倾倒,天幕涌动,直朝地面压下,茫茫阴霾,暗沉一片。
“想不到上天也在帮助我们。”暮沉风轻声对怀里的人道:“晴儿,咱们动身吧,这是逃脱的良机。天相突发异变,恐怕外面已没有守卫了。”
“我却想和你一起,再坐在这里一会儿。”初晴纹丝不动,怔怔望着天幕:“沉风,你记得《上邪》吗?”
“当然。”暮沉风急忙点头,搂紧了她:“若非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永不会抛下你,不管发生了何事,你依然是你,我也不会变。”他柔声梳理初晴的发丝:“走吧,我们回初晴岛养伤,眼下血清已交给了暮修然,玉衡的时疫已尽除……”
初晴缓缓摇头:“并没有,你也是精通医理的,莫非看不出我身上的症状。”
暮沉风微咬了下唇,拍拍她:“我们定能想法子将它治好,别担心。”
“它是治不好的,我知道。”初晴惨然一笑,抚着脸颊颈脖的黑斑:“因为这个病,是我让自己染上的,我将自己制成了一味药材。”
接着她眼底寒光迸射,轻描淡写道:“没有根治的方法,它是绝症,是天下最狠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