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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飞燕!
当花想蓉说出这个名字时,很明显地感觉到,这间房门已经被轰碎的小破屋子里,气温陡然降低到了令她后背发冷的程度。
当萧莫何听到花想蓉口中吐露出来的这个名字时,他浑身的气势已然变了。
变得阴森、寒冷,仿佛刚刚从地狱回到人间的厉鬼。
“你的师父……是萍飞燕?”
用冰寒到极致的声音,他死死地盯着花想蓉,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早已将花想蓉撕裂成了碎片。
萍飞燕,这个名字于萧莫何来说,乃是平生禁忌!
当年的萧家,当年的天玄圣天,便是灭在了萍飞燕的手里!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极少,而当年萧莫何也是在多言探查下,才逐渐找出了灭他萧家的真正凶手。
正是那位自称在凤栖山中一处小峡谷中偶遇神鸟凤凰,以至于修为突飞猛进,堪称当年武林中一代神话的人物!
只是知道归知道,那萍飞燕成名于百年前,当年也是常年霸占天榜席位的顶尖高手,而萧家被灭时,萧莫何还是个初入江湖的年轻人,单以实力论,当年的他与萍飞燕之间,简直犹如隔着巨大到让他绝望的鸿沟。
若非如此,他又怎甘隐姓埋名,从那时起便一直在谋划着如何增强自己的实力?
即使是到了现在,他萧莫何自己除了万药医仙这个名头之外,另一个身份更是杀入天榜前十的高手,但那又如何?他依然没有把握能够对付得了萍飞燕。
这数十年来,萍飞燕就像是在江湖中消失了一般,就连水月府每年一发的江湖高手排行榜上,也已经有十几二十年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她是否还活在世上,这已经成了一个迷。
只不过萧莫何却是确定她还活着的,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这是冥冥中自己的亲人给他的唯一指引,也或许,是他心中根本就不愿相信,当年残忍杀害了他萧家满门,硬生生改变了他萧莫何一生命运轨迹的大仇人,已经不在世上的这个事实!
这是他心中长久以来唯一的执念!
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萍飞燕确实已经太老了,即使不死,即使隐居在世上某处,可离老死却也一天天在逼近。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的心态早已失衡,所以他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提高自己的战力,无论是内力还是外力,总归,他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在萍飞燕还活在世上时,亲手斩杀了这个人。
他需要报仇,他需要为自己一辈子的执念有一个强有力的交代,死固然是死,可老死与被自己杀死,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否则的话,这世上又怎会有报仇二字?
反正人这一辈子都是要死的,那么是否所有人有了仇恨时,都可以不去报,只要静静地等着,等着自己的仇人老死,这样就算是报仇了?
可能吗?
萧莫何要的不是萍飞燕死,而是……怎么死!
“萍飞燕,在哪里?”
萧莫何冷冷地说着,声音像是从九幽中刮来的透骨罡风,吹得人遍体生寒。
伪沥血丸已经快递到唇边,无论如何,在见识过花想蓉的轻功后,他自认若不以丹药相助,想要拿下花想蓉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是的,他仍然想拿下花想蓉,但目的却已改变。
刚才他想将花想蓉也炼制成自己手里的一张底牌,所以想要拿下她,可是现在,他一心只想将花想蓉拿住,用尽这世间所有的严厉酷刑,也要逼她说出萍飞燕的所在。
至于花想蓉本人,他已经不想要了,仇人的徒弟带在身边,这只能让他感到恶心愤怒,并不能助他成事。
“萧医仙,你若吃了那颗丹药,会后悔的。”
萧莫何的冷厉,花想蓉平静以对,见他就要将伪沥血丸放入口中,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丹药,却也出言阻止了一声。
随即,不待萧莫何说话,她又继续道:“你想拿下我,无非是想知道我师父的下落好找她报仇,可是……你的仇,应该已经没有办法去报了。”
“你,说,什,么?!”
花想蓉的话无疑是个晴天霹雳,打得萧莫何浑身剧震。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能报仇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一种解释,他想要报仇的人……已经不在了!
花想蓉的目中透露出一抹悲哀,道:“就在不久前,师父她……去了!”
去了!
简单的两个字,萧莫何竟仿佛无法承受,以至于他的脚下一晃,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对他来说无异于绝世高手的全力一击,竟然硬生生倒退了数步,直到背脊撞在破碎房门旁爬满裂缝的土墙上,才终于止住了退势。
“去了……是什么意思?”
“去了,就是去了,不在了,用不敬的话来说,就是死了。”
花想蓉微微仰了仰头,将眼眶中那两滴晶莹限制住,不让其夺眶而出,轻轻地,回答了萧莫何的问题。
一缕鲜血自萧莫何那狰狞的嘴角汨汨而下,心神激震之下,他一口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身体上的痛,远远比不过他内心中的那阵刺痛。
说来或许很讽刺,一个心心念念数十年痛恨无比的人,一个一心想要千刀万剐方可泄心头之恨的人,萧莫何在听到萍飞燕不在了之后,第一的反应,竟然是心痛!
可这却正是萧莫何此时心下唯一的感觉,痛,很痛,痛到他眼前一片灰暗,仿佛连自己的人生也失去了意义。
萍飞燕对他来说,早已不是简简单单仇人两个字可比,这是他内心中唯一的执念,也是他生存在这世上唯一的理由!
可是现在,这个理由……不在了,随着萍飞燕的离去,也从萧莫何的胸膛中被抽离一空。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苟活于世?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见黄泉下仍未安息的父亲?
那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