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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孤独?
独自一人在深渊里生活了很久的胡子大叔似乎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尽管见面过程不怎么愉快,胡子大叔也没有生气,还很热情地带他们参观了自己的小屋,并且重新串了一只大甲虫架在火堆上,准备招待他们。两个小鬼一看,赶紧团团围在火堆旁,和羊咩咩一起流着口水等着吃。
“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第一次见到有人来。”大叔显得很兴奋,絮絮叨叨地给他们介绍他是如何在深渊里活下来的。“这里没有木头,我只好穿过绵羊的捕食地,去前面那片花园里物色合适的植物根|茎来盖房子,这些根|茎很柔韧,和竹子差不多,还算好用。”他的绿色小屋就是用食人花粗|壮的花茎搭起来的。
戚卜阳想起那片既美丽又危险的地下花园,点点头道:“我们是从那边走过来的。”这个人竟然能够只身在深渊里住下,而且听他的口气对付那些食人花也不是什么难事,看样子是个厉害的人。
听到小熊发出声音,胡子大叔惊讶地看他一眼,问骆琅:“这个熊仔还会说话?”
骆琅抬了抬下巴,不屑回答这种问题,但看起来就是一副得意的样子,他占有性地将小熊拉回自己怀里坐好,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大叔一手烤着甲虫,一手默默数了数,然后耸耸肩道:“我都快忘了,大概有一千年了吧。”
戚卜阳立刻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看骆琅,小声和他讨论:“骆先生,他是不是一千年前那个进来就再也没有出去的人?”
“有可能。”骆琅不置可否地眯起眼睛,问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可是胡子大叔听到这个问题,明显地一愣,视线从烧烤上移开,想了半天,喃喃道:“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他努力回想,还晃了晃脑袋,却一无所获,一时间,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茫然,“其实......我也不记得为什么会来到深渊里,好像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骆琅“啧”了一声,“心都搞丢了当然不记得。”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梵天交代的那个小木盒,顺手就要还给他。
“等一下!”戚卜阳赶紧扑过去趴到木盒上,慌慌张张地对大叔说:“不好意思!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大叔以为他们在说什么小两口间的秘密,也不好多问,站起来进屋去了。
骆琅连盒带熊举到自己面前,“你喜欢这个盒子?......还是里面的心?”说到这里他不高兴起来:“你喜欢心跟我要,这种大叔的心有什么好?”
“不是这个!”戚卜阳又羞又急,连连摇头道:“你记不记得梵天怎么说?如果大叔真的是那个人,他到深渊来是为了给爱人寻找生命果实,可是他的爱人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不是一切都白费了吗?现在他把那些通通忘了,本来是件好事,我们又让他想起来,会不会很残忍?”
骆琅其实不是很理解,但既然戚卜阳这么说了,便无所谓道:“那就丢掉好了。”扬起手就要把木盒子甩进身后的河里。
“哎哎哎!”戚卜阳伸着小短手去够,在最后一刻把盒子抢救下来,“那毕竟是人家的心,我们说丢就丢不太好吧。”
骆琅挑了挑眉,还也不行,丢也不行,他就不懂了,想了想,直接把盒子交给小天师,“你来决定。”
小熊抱着木盒,苦恼得皱起了脸。
这时胡子大叔端着一杯水回来,放在他面前。“这是那条河的水,放心,煮过了,水很干净的。”戚卜阳点点头,把木盒放下,端起食人花叶子做成的水杯,坐回盒子上心不在焉地喝着。
大叔见他喝了,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继续埋头烤虫子。
“大叔,还没好啊!”小鬼们的肚子早已经咕咕叫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堆上的肉。
“大叔,还没好啊!”尝过肉味的羊咩咩也眼巴巴等着,在食物驱使下竟然又学会一句话,奶声奶气又惟妙惟肖地重复着小鬼的话。
小鬼一听,觉得有趣,“诶,你这只绵羊还挺聪明嘛。”
“咩!”羊咩咩叫了一声,很认同他的话。
小鬼顿时来劲了,一本正经地开始教它说话。
“大叔,我想吃肉!”。“大叔,我想吃肉!”
他说一句,羊咩咩便学一句,把他逗得哈哈大笑,教着教着就得意忘形起来:“再跟我说这句,骆大人好恐怖!”
骆琅听见了,眼角淡淡地瞥过来。
小鬼:o((⊙﹏⊙))o“骆大人我错了!不要杀我!”
羊咩咩歪歪头,也一字一句地跟着重复:“骆大人我错了!不要杀我!”
骆琅阴森森地露齿一笑,“别教坏小孩子。”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胡子大叔举着烤好的大虫子开始分发。大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纷纷围过去抢。
戚卜阳却心事重重地坐在木盒上,抱着杯子发呆。他看着胡子大叔爽朗的样子,直觉不想让他想起以前的事,就这样开心的过下去更好吧......可这毕竟是重要的心脏,他不想擅自替别人做出决定,无论快乐还是悲伤,是否找回那段记忆都应该由主人自己来决定。
骆琅用暴力碾压众人,完全不知道客气地抢来半只甲虫,抱着小熊一口一口喂它吃,小天师还在沉思,乖乖地吃掉送到嘴边的食物,完全没尝出什么味道。
“不喜欢吃这个吗?”胡子大叔注意到他的样子,关心地凑过来问。
骆琅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大叔:“......”他好像已经习惯了骆琅的语言攻击,完全不在意,还干脆坐到旁边和他们闲聊起来:“深渊里能吃的只有这个,绵羊是我的朋友,不能杀,那些花我吃过,很臭,一点也不好吃。还是虫子比较好,多吃几次就习惯了。”
戚卜阳回过神,忍不住问他:“大叔,你真的不记得为什么会来深渊了吗?”
“不记得啦。”大叔说:“头几十年,我也整天琢磨这个问题,可是时间久了,就也懒得再想了,说不定我就是诞生在这里呢!”他乐观地哈哈大笑,“对了,你们是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们要找生命之树的果实。”戚卜阳老实告诉他。
“生命之树啊......”大叔皱起眉头,“那可不太好办。”
听他的意思,戚卜阳顿时眼前一亮,“你知道在哪里吗?”
大叔点点头,手顺着潺潺流淌的河水指过去,“沿着这条河一直向里走,它的源头,生命之树就长在那里。”
小熊兴奋地跳起来,看向骆琅。之前他还觉得大概没有希望了,现在总算有了线索,这一趟没有白来!
“不过,”大叔的表情有一点古怪,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要去那里面可不轻松。”
“你去过?”骆琅问。戚卜阳这才想到,胡子大叔一开始来深渊的目的就是生命果实,既然他已经知道生命之树在哪里,为什么没有拿到?
大叔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曾经试图去过,但是走到一半就知难而返了,那里没有生命,任何活着的东西都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生命之树在里面?”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有些犹豫地说:“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曾经进去过,虽然很模糊,其他都记不清了,但是那里确实有一棵生命树。”说到这里,他笃定道:“我确定!我甚至还记得它的样子。后来我想再去的时候,脑子里总有个念头,好像如果真的去了,就会迷失自我,再也回不来,所以我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戚卜阳和骆琅对视一眼,他不太确定大叔是因为没有了心才会在日渐流逝的时间里忘记原本的目的,还是说他其实已经近距离接触过生命之树,却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而忘记了一切。如果答案是后者,那是为什么呢?他们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明明要找的东西就近在咫尺,却没办法取得,甚至迷失了自己。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决定继续前进。既然好不容易有了线索,骆琅才不会被那些说不清楚的东西绊住手脚,他还要实现自己的承诺,给小天师一具完美的身体,让他爱上自己。小天师也同样是个执着的人,在没有努力过之前,他不会放弃。
在戚卜阳心里,还藏着一个不敢说出口的隐秘心愿——他想要和骆先生在一起。不是短暂的陪他一段时间就把他独自撇下,而是永远。就算漫长的生命终有尽头,他也希望能够陪着骆先生走到最后。
但是现在,他不敢轻易说出来,他害怕那只是一种奢望,害怕上苍觉得他太贪心,连现在的快乐都要夺去。
为了这个“永远”,他需要一个和骆琅同等寿命的身体,需要能匹配骆琅的能力,所以无论如何,他愿意为了生命果实去冒险。
胡子大叔见他们执意要走,也没有多劝,只是给他们准备了一些烤好的食物和他收集起来可以作为燃料的干柴,再三叮嘱道:“再往里走,气温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温暖湿|润了,那里面冰天雪地,甚至能冻住时间,稍有不慎,也许就会被永远留在那里。”但是他没办法提供更多取暖的衣物,好在戚卜阳是魂体,骆琅也不怕冷。
从熔岩瀑布一直跟来最后幸存的三个人中,包括那两个一开始带路的小鬼,还有在瀑布旁把他们踹下来的人。两个小鬼听了胡子大叔的描述,马上决定留下来。这里和瀑布上面的环境比起来实在好太多了,再往里走,就到达河流的尽头,也是深渊的尽头,大叔说,那里既没有生命,也没有出口,还不如就在这最后的伊甸园里生活,每天有肉可以吃。
胡子大叔对他们的决定表示欢迎,他孤独地度过了一千年,现在终于能有人留下来和他说说话,是再开心不过的事情。
而他们之中剩下的那一个人,则决定跟着戚卜阳和骆琅进去碰碰运气,如果不亲眼看看,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如果真的出不去,再回来也可以。
“可是......有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一个小鬼弱弱地劝道。
那人想了想,“我们跳下瀑布的时候还不是以为跳下来就再也回不去了,现在你们还想回去那个地方吗?”
小鬼摇摇头。
“那不就对了。”况且,他也想去看看传说中的生命之树到底是什么样子。
临走前,戚卜阳看看吃肉吃得很欢的羊咩咩,决定把它留下,虽然很舍不得,但这才是它的家,而且看起来,它在这里也过得很愉快。
但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戚卜阳抱着木盒子,打算让胡子大叔自己做决定。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把大叔的事说给他听,却没有点明主角是谁,“你说,要不要把心还给那个人?”
大叔听完沉默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头看了看自己居住千年的小屋,轻声说道:“还是别还了,这样挺好的。”虽然这么说着,他却忍不住看了一眼盛放自己心脏的木盒,眼神有些复杂。
“那颗心,你准备怎么处理?”他问。
戚卜阳还在犹豫,骆琅直接说:“扔掉吧,反正也没人要。”
“能不能......”大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既然你们要丢,能不能把它交给我保管?”说完觉得自己提出了奇怪的要求,有点尴尬,正想说算了,那只小熊已经将木盒塞进了自己手里。
“你拿着吧。”戚卜阳笑了笑,“这是重要的东西,要好好珍惜哦。”
大叔愣愣地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小熊已经被骆琅抱了起来,坐在怀里朝他摇摇手,“再见了,如果我们没有回来,说不定是出去了。”最后这句它说的很没有底气,心虚地吐吐舌头,“拜托你,照顾好咩咩。”
大叔郑重地答应,目送他们走远,那个准备一起去的人见他们自顾自走了赶紧追上去。
远远的,还能听见他们说的话——
“为什么要说再见?如果我们出去了,应该是永别,你还想再下来一次吗?”
“我觉得还会和大叔再见面的。”
“这种大叔每个都长得差不多,下次再见到的又是别的大叔了。”
“诶?是这样吗?”
......
胡子大叔听得直摇头,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容在看到手里的木盒时又慢慢消退下去,表情变得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站了一会儿,他叹一口气,随意地摇着盒子往小屋走去,一边朝肚子吃得圆滚滚的两鬼一羊喊道:“喂!你们别全部吃光,给我留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