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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白月就微微愣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在洛白月记忆中,洛晨然就是她的酒鬼父亲和那个女人带回来的。带回洛晨然的那一天他拉着洛晨然站在洛白月面前,亲口和她说了一句:这小子是你弟弟。
甚至在奶奶询问的时候,洛父也笑嘻嘻地承认了这个孩子。
如今却被告知:洛晨然和洛白月没有血缘关系?
她仔细地打量着傅瞿的神情,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作假的成分,何况对方也没什么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得知这件事白月心底的震荡其实并没有多少,但是内心深处属于洛白月的情绪募地就沸腾起来,让她稍微有些压制不住。白月蹙着眉头,任由这些情绪沸腾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洛白月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此时乍一听见,定然是有所触动的。不过她到底将洛晨然当做弟弟一起过了这么多年,除了震惊外也没有旁的情绪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洛晨然仍然是我的亲人。”大概洛白月心底瞬间的震惊过后,也是这个想法。毕竟两人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已经无法仅凭血缘来断定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如果洛晨然的家人到了现在,还一直在找他。而且……”傅瞿不知为何,神色间有些怪异:“要是洛晨然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人贩子的女儿当做最亲近的人,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会儿属于洛白月的情绪实在在她内心翻腾得有些厉害,全因眼前这个男人正在一个个往外扔那些对于洛白月来说如同炸弹的秘密。
“……”被白月问到了,傅瞿却又沉默了片刻。随即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深吸了口气,在白月有些莫名的目光中掀开了盖在腿部的毯子。
毯子缓缓从他腰部掀开,白月下意识就看了过去。却发现他大腿往下的位置都十分干瘪,裤管有些空荡荡地搭在座椅上。
“一次意外。”傅瞿看着白月不明所以的目光,淡淡解释了一句。捏住毯子的左手却死死攥在了一起,显然并不如他表现出的那般平静。这是出了事故后,傅瞿头次主动将肢体展示给除了医生护士外的其他人。然而看着白月平静的目光,他的内心也稍微平静了一些。
“你大概还是有些不明白。”傅瞿叹了口气道:“我想请你帮我治好我的腿。”
傅瞿也觉得自己突然提出来的这个请求有些没头没脑,但是他这双腿是他两辈子的遗憾,上辈子他颓废到死都没能重新站起来。幸而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这辈子他并没有自暴自弃,坚持锻炼谨遵医嘱。可国内外治疗方法都找遍了,却还是不能站起来。
上辈子的经历已经将他的傲骨磨去了大半,否则此时面对白月时他就不是请求,而是强制性地要求了。
“傅先生,你……”
白月话未说完,就被傅瞿打断了,他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毯子盖上,微微露出一个苦笑:“如果你说你不能帮我,无非是又一次希望破灭而已。”
虽是这么说,傅瞿心里却有些奇异的笃定,他觉得眼前的人能够帮他。也许是经历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现在对很多事情的存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思。上辈子他颓废在家多年,也没听说过傅榤或是季明哲出过什么意外。不过是偶尔听别人调笑似的讲过季明哲又玩死个人,还是个男人的闲言碎语。
时间也恰好和现在的时间相符,所以他当初才说出那样劝诫傅榤的话语来,只是对方并未听进耳朵里
自从看了那份录像之后,对于眼前人手段惊叹的同时,又直觉这人能够帮他。这种感觉来的很奇怪,就像是有人在傅瞿内心一遍遍这么告诉他一样。
“洛晨然家人的资料我稍后会让人给你送过去。”傅瞿朝着白月点头示意:“就当是见面礼。”
………………
拿了东西下车时白月还有些愣神,洛晨然过来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朝着洛晨然笑了笑:“我没事,我们回家吧。
这件事情似乎平息了下来一般,洛晨然刚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直至在学校待了两个星期,傅榤都没来上学。a中没了傅榤的吩咐后,大部分人也没了对付洛晨然的心思。他这次放下心来。
白月到了这时就将从傅瞿那里得到的资料给了洛晨然。
“姐,这是什……”洛晨然眉眼间带着松快的笑意,边伸手接过白月给他的东西翻了几页,上下了几眼后,笑意顿时就凝在了唇边。
“是……”半晌后他才张了张唇,嗓音有些发颤:“这是……真的?”
其实洛晨然已经明白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否则白月不会突然拿给他看。只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习惯使得他下意识就想征询白月的意见。看到白月点了头,他心里像是有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砸得他头昏脑涨的回不过神来。
“你先静一静,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白月说着就出了门,洛晨然此时面色并不怎么好。任谁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看做姐姐的人,突然就变成了拐卖了自己、让自己和亲人分散多年罪魁祸首的女儿显然都不会那么平静。
想到这里,白月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将洛白月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又骂了一通。
…………
其实并不如洛晨然所想,所有一切都平复了下来,不过是暗中有人在护着他们两个罢了。白月好几次都发现在学校附近、或是跟在她的鬼鬼祟祟的影子,但不等她动手。这些影子就消失不见了,白月也感受到了另一批人的气息。
“你tmd是不是废物?老子要你们有什么用?!”病房里的季明哲穿着病号服,对着电话那头有些气急败坏地吼着。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你们一群五大三粗,受过培训的人还对付不了两个人?那些名头都是吹出来的?”
“我已经给了两人的买命钱。”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季明哲就冷笑出声:“你们的规矩我懂,这样吧,金额加倍怎么样?你们这样拖延要的无非就是这个。”
直到挂了电话,季明哲眼里还俱是火气。
那天他正玩得好好的,突然就被破门而入的jc给扣了起来。季明哲初时还不觉得紧张,直到手部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压在身下奄奄一息的人是谁时,他才有些慌张了起来。
他记得他明明上的是洛晨然,怎么会变成了傅榤?
到了现在他都有些没明白过来,但是不妨碍他朝知情的人下手。这件事邪乎得很,就算和那洛白月姐弟没什么关系,他们也留不得。
只是他雇佣来的几个从监狱出来不久,又因为钱财不得不干回这一行的人几乎都是废物。什么机会都抓不住,还只会找借口说洛白月姐弟身后有人相帮。
除了找借口加钱外,季明哲想不出任何可能。洛家姐弟的背景他还不清楚?要是身后真的有人,也不可能轻易地被他绑了过去。想到洛晨然,季明哲目光微暗,这样一个极品没吃到嘴,还惹了一身的骚。
“md!”季明哲没忍住往旁边唾了一口。
他起身准备去洗手间,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耳边有奇怪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地走向传来声音的窗边,伸手拉开了窗帘。
一道白色的声音‘刷’地从窗前掠过,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窗户里的季明哲。
“啊!”季明哲短促地叫了一声,连连后退几步,揉了揉眼睛看过去,窗外根本没有任何人。他深吸了几口气左右看了看,暗道自己多想。
他的病房在十几楼,这样的高度外面怎么可能有人?
然而不管怎么安慰自己,季明哲心里还是无意识地想起了那天做的那个噩梦,好像一切变数都是由那个噩梦引起的。
他倒退了几步,转身就往病房的门口跑去。十分顺利拧开了门,让他微松了口气。折身就跑,他跑了好一会才觉得不对劲儿。连忙往四周看了几眼,往日里还有来回走动的护士医生的走廊此时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此时只剩下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有、有人吗?”季明哲抖着嗓子问了一句,他的声音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又因着回音从四面八方传入他的耳际。变了调子的声音十分渗人,让他骨子里冒出一股寒意。他根本不敢往身后瞧,哪怕季明哲平日里并不信奉鬼神,此时也不得不认为自己撞邪了,碰到了脏东西。
他强自镇定,脚下却加快了速度往出口的方向跑去。
“季、季先生。您怎么了?”前面传来的声音让他下意识一抖,随即心下一松。连忙朝着前面的护士跑了过去,大声斥责道:“你们医院的人呢?都死哪里去了?我喊了那么多遍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季明哲心有余悸,只能凭借着大声斥责护士来宣泄自己的恐惧。他骂了好久,看到眼前护士委屈的神色时才缓过神来,不耐烦道:“算了,赶紧给我换间病房。”
“季先生。”护士有些委屈地盯着他瞧,渐渐红了眼眶,季明哲刚想说些什么,却一下子变了脸色,十分惊恐地瞪着护士的方向。
只因护士的眼里渐渐流下了两道血泪,声音哀哀切切:“你不想见我吗?”
那容貌、那声音、分明是季明哲噩梦中的女人。
“滚开——!”季明哲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扬起手边的东西就往护士那边砸了过去,他抱着脑袋一面跑一面混乱地说道:“滚开!不是我杀的你、别来找我……”
“季先生?”
“季先生?”身边传来一道道呼唤,对于季明哲来说无非是来自地狱的召唤。这声音越是急切,他越是颤抖得厉害。
“滚、滚开……”
“秦医生,您……”
“先注射镇定剂。”被称作秦医生的男人戴着口罩,看着病房内的一片狼藉与瑟缩在被窝里发抖的季明哲,忍不住叹了口气:“赶紧让人和季家联系。”
季明哲这样明显不对劲儿,当初被送过来时季明哲体内明显有致幻剂的存在。可是接下来的那么多项检测里显示已经完全正常了,如今要是在他们医院出了事,他们可担待不起。
…………
白月穿着黑色的运动衫,戴着帽子避开有摄像头的地方,垂着头出了医院,只是还来不及叫车。一辆黑色的车就停在了她的眼前,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一张清贵端方的面庞来。
傅瞿似乎毫不意外在这里看到白月,他只点了头冲白月道:“上车。”
白月上了车后,车子迅速地就行使了出去。傅瞿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戴着帽子口罩,身形都几乎变了的人,勾了唇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去做贼了?”
“……为民除害。”有些沉闷的声音自口罩下响起,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傅瞿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人卸下帽子围巾口罩,露出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容来。
“你怎么认出来的?”白月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起来。自从上次在傅瞿手里吃了亏后,白月就格外的谨慎。就连这次来给季明哲打入她画好的‘幻象符’,她也变了身形声音,却被傅瞿一眼就认了出来。
“直觉。”傅瞿没有犹豫,直接开了口。一句话将白月说的没话说了,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季明哲他还……活着么?”
白月静静地看了傅瞿一眼,看的傅瞿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才淡淡地道:“用你的直觉猜一猜。”
“……”傅瞿识趣地闭了嘴。
直到将白月送回了家,车子停下来白月准备下车时,突地折回身看着傅瞿:“这周末我休息。”
“嗯?”傅瞿有些疑惑。
“你让司机周末来接我,我替你看看你的腿。”白月对上傅瞿的目光:“可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傅家势力不小,这些面傅瞿定然想法子四处查探能治好他的腿的办法。少不得中医西医都求诊过,白月也没有把握自己就比这些人强多少。
她其实并没有打算和傅瞿再次接触,但是这段时间来除了第一次傅瞿将这件事提了出来。往后碰面的时间他一次也没提这件事,反而就像是他所说的,拿白月当朋友看待。
傅瞿这样的人,凭借着如今的模样就能当得上傅家的家主。显然对方也并不如表面上表现出的那副无害模样,白月并不相信对方真正拿她当朋友这样的话语。
可傅瞿到底是在暗中帮了她几次,她也不想欠下这个人情。
“……好。”傅瞿沉默片刻,从容地朝白月点点头。
白月回了家时,桌子上放着做好的饭菜。听到声音洛晨然从厨房里迎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可爱的粉色围裙。有几分亲昵地蹭了蹭白月的脸,笑着招呼她:“洗手,准备吃饭啦。”
他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倒让白月有些疑惑。不过她也没提这件事,安静地和洛晨然一起吃完了饭。
饭后白月洗碗时,洛晨然便在一旁如同往常一般接过去擦干净。
“姐。”就在收拾得差不多了时,洛晨然突然叫了她一句。白月下意识侧头去看,却被洛晨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姐。”洛晨然声音发涩地又叫了一句,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声音有些空茫:“让我抱一会儿。”
怀里的身躯显得极为娇小,连高度都只到了他的下巴。洛晨然到了今天,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是五岁时见到洛白月的,说不记事也完全不可能。可是眼前的人和奶奶都对他极好,他那点儿不愉快也很快就过去了。
小孩子总是容易忘事,接下来的多年里他早就将五岁前的事情忘了,如今记忆里最多的就是和眼前的人相处的情形。
“姐,我打算回去。”洛晨然想了很久,还是做了决定。其实他知道就算留了下来,洛白月肯定也很开心。可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对于白月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往日里有血缘牵绊,他可以心安理得。现在却没资格让洛白月再去为了他奔波劳累,更何况他也不忍心。
他更想要的不是一个被保护的角色,而是有能力保护身前这个人的角色。
…………
“洛晨然走了?”神色间略微见汗的傅瞿拿过一边的帕子,抹去额头上的零星汗水。朝着正在他腿上施针的白月问道。
对方的手稳稳地拿着银针朝着他腿部穴位扎了过去,嘴里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盛家在京都里势力不小,他回去也情有可原。”一面是穷苦拮据,一面是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况且是经过权势打压过的洛晨然,选择哪一个几乎不用想。
他说着就见白月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连忙解释道:“我说这话,可没旁的意思……”
“我知道,你只是有些紧张。”所以才不停地找寻话题。
傅瞿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其实他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到了,但此时还真的有些紧张。想到在白月替他检查完双腿后,说有七成的把握时,他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了的。此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傅瞿竟然感觉到多年没有感觉的腿部麻痒起来,这不过才第四次施针而已。
“好了。”扎完最后一针,白月的身上也出了些汗:“不要大幅度动作,一会儿我过来替你拔针。”
她说着就走了出去,打算趁着时间去洗个澡。
管家几乎在白月出去的当口,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着傅瞿腿扎满的银针,即便看了好几次还是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小瞿,你真的认为这姑娘有本事治好你的腿?”看着傅瞿满头的汗,管家连忙伸手替他擦了擦,实在有些忍不住看他受苦,他是看着傅瞿这孩子长大的。出了事故后也看着对方一度颓废,幸好重新振作起来。重掌傅家,将那起子不怀好意的人通通发落了。
期间几乎没有错误的决定,可是这次却找了个小姑娘来为他治腿。管家倒不是瞧不起小姑娘,关键是年龄也太小了。
傅瞿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老管唠叨完才道:“其实,我的腿部已经稍微有些感觉了。”
在每次施针后,白月总会替他按摩一次。虽然他感觉不到什么作用,但是每次结束后洛白月满脸苍白、一副脱力的模样做不了假。显见是用了什么其他的手段,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有了麻痒的感觉。
“真的?”老管家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得了傅瞿的点头后,笑得脸上几乎全是褶子:“那就好、那就好。”
替傅瞿用灵力疏导了经脉后,白月总有种力竭的感觉。这个世界的灵力并不多,她修炼好多天的灵力替傅瞿疏导一次就会用尽。
“白月,不如赏脸留下来用个晚餐?”看着白月开始收拾东西,傅瞿带着笑意问了一句。管家如今看着洛白月是越看越满意,还不待傅瞿将话说完,就笑意满面地接口道:“小瞿说的没错,留下来用个便饭吧。我今天亲自下厨,洛小姐可不要嫌弃我这个老人家的手艺。”
“而且外面天色很晚了,不如今晚就在傅宅住一晚?”
傅瞿看着白月投过来的疑惑视线,无辜地眨了眨眼。
一起用了饭,等人都走了管家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傅瞿扶着额头看了他一眼:“您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她恐怕是被您给吓跑的。”
他其实也有意无意地向洛白月表现出好感,但是对方根本就想不到这方面上。不过经历了两世,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没那么重要了。对方不回应,他也识趣地不再谈起。
“很明显么?”管家撇了撇嘴,随即眼里带着笑意感慨了一句:“长得漂亮、又有礼貌、还有能力,现在这样的女孩子真是不多了啊。”倒将之前还嫌弃人家年龄小的问题完全抛到了一边。
傅瞿的治疗一直在进行,他的腿部也渐渐有了感觉。这段时间以来,洛晨然时常带电话给白月,话语中如同往常一般轻松地开着玩笑,关心着她的生活。要不是傅瞿提起对方最近并不如表面上清闲,已经焦头烂额,白月恐怕真会相信他表现出的惬意轻松来。
季明哲这个害了洛晨然的罪魁祸首如今疯疯癫癫,听说季家用尽了办法也没使对方恢复正常。整日里见人便攻击,嘴里念叨着‘别找我’‘救命’之类的话语,整个人已经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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