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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归的预言,歌君翎会放弃生命作为灵格和她融合,而她,却也会为了回归神位得到永生亲手杀死自己最心爱的人,其实那预言里,她和她的命运,都是悲剧。

    只是,她从这一刻起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改变结果,而歌君翎究竟是如何想的,其实她并不清楚,此时此刻,也并没有多余的心智再去考虑了。

    阿零撇下鬼嬷嬷,独自进入了第八层的结界,鬼域八族,擅用幻术的一族里应该是魅族的魅音最为强大,他的空间必须动用到殿下的灵力才能打破,那么擅用直接攻击的种族中,也许便是这镇守着第八层的魔族是最强大的,只因她此刻站在这大门之外,将将只是让对方感受到了一点气息,那漆黑大门里已是响起了如同巨兽一般的嘶吼,伴随着铁链的锵锵声,带来的是毁天灭地的灵气奔涌!

    阿零站在门外,黑衣黑发浑身血污,一双清冷的眼里杀意弥漫,看着已是被浊气催生到了疯狂的极致,而同时她亦是放任了体内浊气将自己往地狱深渊里拽得更远,只因此时此刻她急需一场杀戮,来平复内心伤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的爆裂情绪!

    脑海中闪过这一念头的下一刻,阿零神色一凝,扬手一剑劈开身前的大门,光速一般杀了进去!那长剑刀尖在地面划过,火光迸裂中发出刺耳声响,下一刻,轻盈身躯高高跃起,落下时带起了撕裂天地的杀意,剑锋一瞬砍上那被铁链拴住不断嘶吼的怪物的肩膀,如同砍在坚硬磐石之上发出锵的一声巨响,双方在这一击上都拼上了全身灵气,巨大的气旋在相抗的瞬间自两人之间迸发,割裂了身侧的高墙震碎了脚下的地砖,整座荆塔都在那一刻狠狠的晃动了一下!

    彼时,天边已是夕阳西照一片彤红,黑塔之下一人长身而立,静静抬眼望着那高高悬于天边的塔尖,看那鲜红的流云衬着黝黑巨塔带出一抹悲壮的苍凉感。下一刻,塔顶传来嘶吼的那一刻昼焰行一瞬紧握掌心那深深刻入纹路的伤口滴落一滴血来,这束缚咒的反噬昭示着阿零此刻的状态,那样重的伤让那冰冷金瞳中泛起一抹幽深血色,昼焰行再次抬眼死死望上西沉的斜阳,他已是,没有多少信心可以继续等下去了!

    而那巨塔第八层,狭小空间内阿零已是和那黑暗中的怪物战成了难舍难分!手持双刃阿零一个回旋攻击上怪物的前胸和下盘,下一刻,怪物手持粗壮的铁链一下挡住胸口长剑的攻击,再是一个飞踢踏上阿零手中的剑锋,狠狠一击把阿零连人带剑踢得一下飞旋了出去,落地之时阿零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被飞踢上的右手虎口震得生疼,险些握不住刀刃!

    鬼域八族之一的魔族其实只有一个人,身份据传是上古四大僵尸始祖之一的赢勾!昔日赢勾体内被封入了犼的灵魄之后堕落成魔,于几万年前进入鬼域,之后便混迹于鬼域西面的莽山之中,以其他种族为食祸害一方,异常凶猛可怖。可以说,当年歌君翎能一统鬼域八族登基为王的一个决定性因素便是歌君翎巧施计策抓住了赢勾将他困在了这荆塔之内,除掉了鬼域万年之中最强大的怪物的歌君翎自是得到了所有人的敬畏,尔后登上王位无可厚非。只是,昔日歌君翎占着神女七成的灵力在巅峰时期都没有正面迎战的尸王,如今已经精疲力尽只是靠着强大精神力杀上来的阿零,她真的能够抵挡的了么?!

    这一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便是连阿零自己都没有想过胜算,如今的她已是陷入了完全暴走的状态,神智不清毫无理性,被浊气控制了身心只求一场血腥杀戮,便是连周身都因为刺激过大而失去了痛感,拖着满是伤口和血污的身躯,她竟是越战越勇!

    巨大的黑色翅膀已是幻化而出,阿零在空中和地面上形成双重夹击,操控着速度极快的神兵发动立体攻击的时候,她还不忘释放出了无颜和大头,指引他们在外围伺机寻找突破口发动偷袭!对面,那四肢被小臂一般粗的铁链死死拴在墙壁之上的赢勾面部狰狞通体血红,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只是他除了四肢和头部长着人的特征之外,看不出一点人的模样!身材高大足足有两米多,一身*烂肉散出的气息让人作呕,赢勾在塔中被困万年早已是疯魔状态,一面激烈攻击着企图靠近的阿零三人,一面疯狂挣扎着企图挣脱锁链,那一声声嘶吼中都渗透着灵力,声声砸在心头,让胸口一阵生疼,下一刻,阿零一瞬咬牙,挥舞着手中长矛再一次疯了般冲了上去!

    阿零灵力虽然有限,赢勾却也被困行动不便,身体在空中一瞬翻滚急速旋转成一道凌冽的风,阿零在无颜扰乱了赢勾注意力的当口一瞬使出杀手锏手持长矛狠狠朝着赢勾的颈项刺去!那一刻,说时迟那时快,赢勾一掌打在无颜的胸口将人狠狠拍在了墙壁上,再是回头一个侧身躲开了那灌注戾气急速旋转而来的矛头,长矛位置偏移,锋芒一瞬深深扎入了赢勾的肩膀,阿零悬于空中眸色一凝,身体一个下压将矛头向上一挑,一瞬生生将一块腐肉从赢勾的肩头削落而下!

    赢勾吃痛在那一刻发出今天动地的悲鸣,一双死人才有的黑灰色眼眸死死盯着阿零的脸,带出蚀骨恨意,下一刻,赢勾一个转身伸手握上那长矛铁柄,手心一瞬溢出酸腐体液竟是生生将铁柄腐化掰弯,神兵长矛绕上赢勾的臂膀变成一堆烂铁,阿零亦是在赢勾巨大的拖拽力下被他一瞬扯落到了身前,那一刻,阿零先前交锋之时伤及的脚踝让她避让不及,眼看着那灌满尸毒的獠牙就要朝着她的手臂咬下,下一刻阿零一瞬幻化神兵长鞭一下抽上了赢勾狰狞恐怖的脸庞,在他一下偏头的瞬间侧身一躲想要从旁逃脱,只是暴怒状态下的赢勾又岂会让到了嘴边的敌人如此轻易逃走,噬咬不成,他一下凝聚灵气在右脚上一个飞踢揣上了阿零的胸口,清脆的一声骨裂声在脑海中响起,下一刻阿零已是被一下踹得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对面的墙壁上,死了一般掉落到了地上。

    无颜和大头都受了不轻的伤,在这一刻拼尽了全力从两边爬出来,飞快朝着阿零的方向扑去!他们不是佘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主子暴走的情况也从来没有经历过阿零的失控,能做的只是遵从着阿零的指示行事,虽然心里担心得要命却是无计可施!此时此刻,一瞬感受到的阿零体内的灵气诡异波动微弱得就像要熄灭了一般,大头吓得发出了一声如同小兽一般的悲鸣猛扑了上去抱住了阿零的脑袋,无颜在下一刻赶到,慌乱的拉起阿零的手,那一刹那,却似如同一簇摇曳火光燃到了尽头,阿零体内的灵气竟是在下一刻一个轻动,一瞬,消散了…

    “阿零!”

    大头一下惊吼出声,那一刻,伴随着赢勾肆意的怒吼,一大串长着黑色羽翼的大鸟一瞬从巨塔后方飞出来,呀呀叫着,飞上了长空,那一刻,幻境之前的歌君翎愣住了,荆塔之下的昼焰行也愣住了,王城驿馆,夜清衡一下从厢房内冲出来,却只看见了天边那一串远去了黑影,主道之上,一袭白衣的辰启仰头望上天边那火烧的流云,墨瞳之中带起的,是从未有过的坚毅决然!

    而就在这时间空间均是停滞的一秒间,阿零却是一瞬,坠入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空间。

    浑身无力,轻柔悬浮,阿零缓缓漂浮在半空中,身边流动而过的,是雪一样的云,阿零努力睁眼四处张望,看着远处一片景,青山环翠,仙雾缭绕,幽静怡然之中远远扬起的,是仙鹤婉转清越的啼鸣,伴着悠远古朴的早课钟声轻盈入耳,阿零有些微愣的看着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终于飘到了一处广阔的平台之上,她落地,在那空白处站了一会儿,墨瞳之中弥漫散去带上惊异,再是缓缓恢复平静,然后她一下仰首望向了身前那巍峨宫门,视线穿过雾气一般轻柔的云絮,看清了大门上尽带庄严的四个黑金大字——越山穹门!

    阿零在门外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举步,缓缓走了进去。

    那是春日里的越山,新枝吐绿,嫩草抽芽,小桥流水边,开着鹅黄色的小花。这偌大越山,每一个拐角,每一处景致,每一分一厘都是她深深封存在心底的记忆,走过承载着万年之前美好童年的主殿,阿零沿着回廊缓步行至后院,从很早的时候起她就已经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她被他召唤而来,在昔日的记忆中见那个永远愧对的人,阿零想,至少这一次,没有外力干扰也不是被利用伤害,她终是等到了这一天,能再一次,同师傅相见。

    阿零来到了后院厢房,伸手轻轻推开房门,木质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应声而开,便是连那年代久远的木枢毫不灵活的动静都是一模一样,阿零跨过门槛,进入室内,眼前的香案上青铜的宝鼎里飘出淡淡檀香,阿零转身望上室内高位,看着那背光之处不甚清晰的地方,一人长身而立站在窗前,高大魁梧的身躯遮去了大半光线,远远的,都能感觉到那浑厚灵力之中的一派正气浩然,这就是她的师傅,和她性格其实完全不同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她的亲人。阿零默默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下一刻俯身跪地,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

    窗前的人没有回头,下一刻,有淡淡声线从里屋传了出来:“鸢儿丫头回来了?万年不见,长成出类拔萃的大姑娘了呢,叫为师很是欣慰啊。”

    这一处是幻境,所有的一切可以说都是虚构的,阿零抬眼望上那宽阔背影,听过这样一句意料之外的话,她的神色平静得有些异常,下一刻,那淡淡的男声继续响起:“怎么不说话?你是还在介怀当年为师战死的事么,其实这事本就是为师自己的失误,与你何干?这万年的时间里你已经背负着自责过了这么久了,又何苦现在还要继续为了这个事被处处纠缠,现世和往生没有一点关系,何不放下一切,让自己活得更轻松自在一些?”

    越山武神薄老是一个宽厚随性的人,一生当中从来没有和谁起过争执红过脸,特别是对自己最宠爱的关门小弟子灵鸢,更是从来和颜悦色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此时此刻,能这么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死亡一笔带过,的确是他的性格作风,阿零抬眼,一瞬不瞬的望着那背光处的身影,心中想着的,却是在此时此刻,安排这样一个人来解开的她的一个心结,到底意欲如何?…

    在她最累的时候,托她一把么,在她最辛苦的时候,劝解她坚持…其实她已经不行了,已经走到了坚持的尽头却仍是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她背负了太多,她太辛苦也太累了,她已经选错了路走错了方向,这个时候,也许她已经死了,才会来到这个地方,见到早已死去了多年的故人…只是也许,便是这样死去了才是最好的,再也不用面对未来的艰辛,也不用再去惦念那个她思念着的人,不用去自责自己没有走他想要她走的路所以现在陷入了这般田地,也不用再去担心自己不能陪着他度过余生而难过伤悲,甚至,她已是不用再害怕面对亲手杀死心爱之人然后万念俱灰的命运了,是啊,只要她死了,不就是一劳永逸改变未来的好方法么?没有什么,比起这个更加合适的了…

    “所以啊,原来今日老夫在这里等来的我的小鸢儿,就是最消极最阴暗的那一个么,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想法都是负面的啊,这样可不行!”

    下一刻,一声无奈高叹,薄老适时打断了阿零此刻心中骤起的黑暗情绪,叹气中,开口问她,她觉得自己这一生,比起上一世来,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这一世,她已不再是,独自一个人了。

    在薄老心里,要说当年的往事,其实倒是他心中对着灵鸢,永远有着一份愧疚…

    当年,他从山上捡回来的小徒弟,是个很特别的丫头,灵力强大,性子沉稳,小模样生得也很好,说实话,这样的丫头放在哪里都是会发光的,越山这个池子太小,其实容不下这样一条蛟龙,很早的时候他就看出了丫头的能耐,刻意让她隐瞒下了实力,就是看出来,丫头不是一个看中权势名利的人,既然她想要过一个平凡的人生,他就要护着她不卷入那些纷纷扰扰中去,让她永远都不用暴露在那群心如豺狼的当权者眼中,永远做那个性子平和无忧无虑的小鸢儿。

    只是,他却是很快,就食言了…

    只因他不够强大,只因整个越山不够强大,当那一场神魔大战骤然降临的那一刻,他在第一刻就没有保护好她,甚至让她为了救自己救越山一族,主动暴露了灵力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一年,那场鸢儿初露锋芒的战役,她本装扮成了一个普通的天兵,若不是他实力不济差一点死在一个魔族大将手中,她断不会轻易出手,也就不用暴露不用杀人,不用面对后来如同暴风雨那样席卷而来的一切阴谋阳谋!是他,把一个年仅十五的女孩儿推上了本不该她上的位置,是他,让一个自幼生活单纯没有面对过一切尔虞我诈的丫头独自挑起了本该由他来扛的重担,这一切的一切其实他都是知道的,他深深自责,深深懊悔,深深唾弃着自己,却是在一切顺水推舟进行了下去的时候,无比窝囊的,松了口气…

    彼时,越山已是被天帝逼入了绝境,前方的战事亦是凶险非常,已是到了任何一场大战,都能让越山全军覆没失去最后尊荣的地步!便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越山却是拿不出一个能够让自己立足的法宝,便是在这样危机的时刻,灵鸢突然出现,横空出世解救了越山于水火,自此,天帝不再找他麻烦,魔君亦是调转了矛头针对上了丫头,他心知他之后所有的安全感放松感,其实都是建铸在丫头不断逼迫着自己面对一切的努力上的,他甚至眼看着她一日日,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少也心虚德没有问上一句,心里一直侥幸想着的是等到大战结束,神族胜利之后他一定好好补偿她!甚至到了最后,他疯魔一般自作主张的向天帝讨了丫头和太子婚事,告诉她那是为了护她周全,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以他的方式做着能让自己好受一些的事,其实丫头她明明不喜欢太子,也不会喜欢宫闱的生活,当初那单纯美好的守护念想,在一个个满足私欲却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下,被一点一点玷污粉碎,直至那最后一刻,悲剧降临。

    那一日,他是真心想死了,只因他终于发现,他的真心早是在很久以前违心的把丫头推至人前作为挡箭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到往昔。那一日,丫头第一次哭了,哭得那样伤心,那一刻,那所有的泪水都如同灼伤一样烫入了他心底,成了他永远来不及对她说出口的愧疚!那一刻,他后悔绝望,心中唯一一个执念,便是只期,今后年年岁岁的光阴里,能出现那样一个人,真真切切的做到他所没能做到的一切,完完本本的,给丫头一个她想要平凡人生,可以让她永远欢笑永远无忧,永远不用一个人再独自面对所有,只需要全心全意的相信和依赖一个人,便可。

    “而阿零啊,这一世,这样一个人,你已经等到了,不是么?再也不孤单,再也不难过,你再也不是前世那个无谓生死只因没有人能够让她执着的鸢儿丫头了,这样一世,这样的一个人,你真的,想要放弃么?”

    来自远古的苍凉记忆,那一刻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浸透身心,最后那一句话字字句句,掷入心头,那一刻,便似有一股强大的暖流一瞬通遍全身,压抑下肆虐浊气的那一刻让阿零一瞬恢复了神智,将之前脑海之中,那无数负面而诡异的念头,顷刻打散!

    那一刻,飘渺的幻境渐渐模糊抽离,阿零起身往前跑了两步,然后,便见那金色阳光之中,高大的背影终是转了过来,那张脸上,带着她记忆中一贯的慈爱,还有着,她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轻松和释怀。当年的心结,终是在这一刻完全解开,那一刻,望着那光亮之中渐渐模糊的容颜下那一抹坚定温柔的笑,便像是一瞬被积极勇敢的情绪充盈了身心,阿零捏紧拳头,亦是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坚定笑意,下一刻,四散的七魂六魄一瞬回归本体阿零猛然吸了口气一下睁开眼来,对上的,是近处大头含着眼泪无比可怜的大眼睛。

    轻柔金光一瞬笼罩全身,那一刻,在七层施法企图抽离阿零魂魄的鬼嬷嬷终于在下一刻猛然吐出一口黑血,昏厥倒地;巨塔之下,那仅仅一秒的灵气消散之后便是如同爆发一般的灵气奔涌,一瞬透过束缚咒袭来,那般的精纯强大,竟是让昼焰行一瞬愣神,掌心灵气骤然熄灭;九层塔顶,幻境之前歌君翎微愣着低头,看着一缕金色丝线幽幽从指尖溢出,然后再是另一条,很快,她的全身都开始溢出这样清幽的灵气,甚至引起了小良的惊呼,只是歌君翎却是神色淡淡,抬眼继续静静凝视上那幻境之中的姑娘,那里,她已是在金光的笼罩下缓缓浮起飘到了空中,那一刻,她周身的气息都变化了,变得沉静而强大,下一刻,金光之中阿零缓缓睁眼望上身前那不断叫嚣的尸王,一双清冷黝黑的墨瞳如故,却又像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那是歌君翎的灵力,竟是早了一步,以这样的方式缓缓流入了阿零体内,浅瞳清幽,墨瞳冰冷,这一刻,透过幻境相连的两人竟是带上了同样的神色,下一刻,那尸王赢勾猛然大吼一声,终是在下一刻一瞬挣脱了铁链嘶吼着就朝着阿零扑了过去,半空之中,一身黑衣的姑娘却是神色淡淡的张开五指一瞬放出五道风刃,那灵气裹上的刀锋瞬间袭来,在半空之中迸发金色火光一瞬蜕变成了金刃,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瞬时爆发直直刺入了赢勾的四肢和头颅,赢勾发出痛苦嘶吼后退一步,那个当口,阿零已是灵气一转一瞬消失在了半空,半秒之后,横空出现在了赢勾身前,手持双枪,狠狠扎入了赢勾的双眸!

    “嗷——!”赢勾发出惨烈叫声,伸手想要把长枪扯落,却是被短刃订住了关节再难动弹!昔日灵鸢战场杀敌,便是出了名的攻击迅猛赶尽杀绝,下一刻,不等赢勾停歇,空中翻飞一圈的阿零已是一瞬从背后抽出金色大弓,手持三枚金箭,将弓弦拉成了满月!砰的三声巨响,金箭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爆射而出,所经之路将周围所有一切都震得粉碎箭尖一瞬刺入了赢勾的琵琶骨和胸口正中,赢勾被金箭带出的强大戾气掀翻一瞬被压着死死钉在了墙上,下一刻,那恐怖逼人的气息已是顷刻就到了面前!

    那一刻,嚣张肆意了几万年的上古尸王,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绝望的神色,他想要开口,这才发觉他腐坏的声带除了嘶吼已是什么都做不了,他目不能视,无法动弹,便是想要用尖牙和利爪做最后的反击都不可能!死亡的气息一瞬落照而下,下一刻,阿零反手抽起背上的双刃,一个交叉抵在赢勾喉头,眸色一凝一个翻身回旋,呲啦一声,断筋挫骨血肉飞溅,尽染白墙!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一刹那,九层塔顶,小良眼睁睁的看着幻境中化身成了地狱修罗一般的姑娘,瞪着眼张大嘴,完全无从反应,下一刻,身后一片死寂之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小良吓得一瞬回头惊叫出口,却是一眼看清来人之后,惊吓全然僵在了脸上。

    来人一身白衣墨瞳幽深,竟是她早已为已经离开了的辰启,在这入侵者斩杀八族大将已然通关的当口,竟是最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小良愣愣的望上那双萃了冷色的墨瞳,目光下移望上那白衣之下隐隐透出的血迹,这整个荆塔都设下了主上的结界,擅闯不可能不受伤,下一刻小良却是惊觉,主上应该早在辰启突围结界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那为什么此时此刻她还那样一副淡然的样子望着那幻境,连个反应都没有?!

    歌君翎的灵气还在从全身上下所有的角落里透出来,源源不断的送入阿零体内,这样的传输不痛不痒,却也似乎无法阻止,歌君翎不动不语的坐在软榻之上,想着,若是等到这个灵气完全输送完毕之后,她会不会即刻就这么死掉或是消失掉?下一刻,身后忽然袭来一道劲风一瞬打断了她的思路,一直手掌即刻扣上了她的手腕。

    “你起来,跟我走,我们现在就离开到人界去!”辰启咬牙开口,目光落在歌君翎周身弥漫的灵气上,忍不住的恐慌。

    …嗯?歌君翎被拽得一下侧过了身来,四目相对,她盯着那双俯看而下的眼看了好一会儿,才似终于搞清楚了状况:“辰启?…你怎么来了?”

    缓缓一句话,歌君翎表情无比自然,没有半分焦急的意思,只是这样的时候那还是有时间解释其他的时候,辰启很急,小良也急起来了,她赞同辰启,这样的时候当然是赶快离开的好,那个昼零明显已经疯了,现在就从第八层杀上来,要是她要杀了主上怎么办?!

    下一刻,在两人无比殷切的目光中,歌君翎却是淡淡拂开了辰启的手,微微够了嘴角:“本座为什么要走?本座既然和昼零姑娘有约定当然要遵守,何况,我并不想跟你走。”

    一句话落,辰启心头不可避免刺痛了一下,只是现在也不是再生气的时候,他重新扣上她的手腕,企图把人拉起来:“你不要闹了,我们走吧,人活着就有以后,我们事以后再说,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解决,所以现在我们不闹了好不好?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辰启的声音在发抖,其实他的全身都在发抖,直面心爱之人即将死去的瞬间,他才终于后悔了心痛了,终于诚实了害怕了,他怕她不肯原谅,他乞求她给他一个机会,如果她愿意,之后的余生他会用尽了一切补偿她照顾她,永远爱她,他只求她,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那殷切而沉痛的目光,倾诉了所有,彼此那样熟悉了的人,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她都能猜出他的意思,浅浅的蓝灰色眼眸里,时隔十年,终是再一次映入了那张脸,那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恳切,他这样舍不下她的样子,她又是有多少年,未曾见过了?

    下一刻,歌君翎微微勾唇笑起来:“辰启,你是小孩子么?又闹脾气…之前不是想要走么,怪我用丹药限制你了,结果现在我不限制了,送你离开,你却又不走了,回来缠着一个你早已不要的人,这样变化太快,要我怎么反应得过来?又或者,你只是三分钟热度?今天想要这个,明天又想要那个,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么,永远都长…”不大…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了!也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听我说?!”那一句一个孩子,终是把辰启惹恼,下一刻他死死拽着她的手腕,脱口而出:“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么,我最不喜欢你什么?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一直把我只当个孩子那样对待,最不喜欢的,就是你凡事都不认真什么都随便处理的态度!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轻易决定这一切,为什么不等我,不等等我?!”

    那样一句怒吼,嘶哑着喊出来,出口的那一刻,辰启就后悔了。

    他不是为了说这样的话来的,他不是来指责她也没有资格指责她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只是他却还是没有忍住他那诡异的脾气,没有在她永远意味深长云淡风轻的笑容中沉稳应对,他后悔自责,甚至无地自容,时间紧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下一刻,辰启一咬牙,用力拉着歌君翎的手腕准备把他扯起来,却是在下一刻,被一只纤白的手心覆上,用力,攥紧了。

    歌君翎终于不再笑了,一张干净出尘的容颜,淡漠得如同天边的雪,浅瞳淡淡望上,凝上辰启那含了血色的双眸,一点一点,将里头所有的热烈东结成冰,下一刻她开口,声音很轻,却是比眼神更冷,她说辰启,你想要我认真对待你么,你想,要我不在把你当成一个孩子看待?

    ——那么,当我还认真的时候,当我认真的,把你当作一个男人来看待的时候,你又真的,在意过么?

    幽幽的一句,冰冷四溢,那一刻,一句话入耳,寒意一瞬刺入心头,那一刻,墨瞳之中带起一抹惊异辰启似完全反应不过来,下一刻,歌君翎直直看着他的眼,再次开了口,这一次她说:“辰启,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跟你走么?因为我的腿,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坏了,再也不能下地行走,只是你刚才还在那样死命的拉我…是了,因为你并不知道呢~”

    这时候,她又是微微勾了嘴角,在他眸中一瞬闪过一抹惊痛的那一霎,柔柔笑了起来,笑着,她说,只是辰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却不知道呢?

    “因为,早在十年前你已经不来见我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事情,你已经刻意屏蔽再也不关心了,不是么?我既然已经早已失去了你,为什么现在,你却不能失去我?”

    时至今日,漫长的万年岁月,他们曾经可以有过很多中可能,却全是在阴差阳错之中蹉跎;

    万年的光阴,他给了他们的感情立了一个承诺,她却是给他们的感情,加了一个期限,一个,他不知道的期限…

    就像是她如今已经辨不清他的承诺是否还作数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一样,他似乎也永远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一个期限的,看似永恒的东西,却也许并不是永远。如果他是以为他们的以后还很长,才会在之前那样挥霍的话,那么也许真的是她错了,她不该瞒着他那些事,只是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感情就是那样的不是么,可以面对一切,可以跨越一切,可以战胜一切的,才是真正的爱情,所以,她真的…有必要说么?

    告诉他,她之所以不能和他一起离开鬼域去人界,是因为她是一个被束缚的灵魂,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等待有一天被本体吸收,作为七成灵力,活在重生的神女体内,所以,当三位灵格之中的人格和神格在万年之间自由游荡在三界各处的时候,她却是永远只能留在原地等待,等待她既定的命运。

    她还需要告诉他,她的生命并不是永恒的,在这一世人格诞生之后她就开始衰弱,甚至到最后连腿都不能再走路,各项身体机能都已经崩坏了,只因到时候的灵格融合只需要她体内的灵力,她的身体已经没有用了…换句话说,就是无论有没有灵格的仪式,她都,快要死了…

    所以,这一刻,他当初背弃她远远离去的理由,那背后到底是绝情还是深情,她都已经不用知道了,因为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所以,当他这样不管不顾杀入荆塔来找她的时候,她感动也开心,却是一点都没有表露,只因一切都已经迟了,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万年之前,她有幸捡了他回家,他们的缘分是她的幸运,她从未后悔;而之后,他也许早已忘记了当初的诺言,死守着一切是她,那是她自己的事,并没有什么好责怪的。

    之后,她只希望他能在仪式之前离开,不要看见所有伤怀的事,反正已是多年前就不在互相陪伴的人,没有亲眼目睹她的死亡,他该是很快,就能释怀了吧。

    所有的,这些悲伤的温暖的会让人放不下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再说出口,在责怪他离去之后,在说了那有关失去的拒绝的话之后,她便不再开口,眼神表情,所有的一切都配合着决绝着,映成了那墨色眼底一片沉痛绝望。

    下一刻,轰然一声,九层上了锁的房门终是被一瞬破坏,踏着一地的血污,沾着满身的血水,手中甚至还提着那血尸的头颅如同从地狱深渊爬上来的“入侵者”,已是亦步亦趋,登上了这高塔第九层!

    那一刻,歌君翎一瞬回眸,浅瞳映上那血人一般的身影的那一刻,却是没有带起一丝恐慌和惊异。

    如今,她已是打心底里认可了她的实力,也由衷的为她的尊重和认真而感激,有了这最后一场对决,甚至还有了辰启相送,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接下来,便是她要好好的,实现她的愿望的时候了。

    便是这么想着,下一刻歌君翎刚要开口,却是眼前忽然一道白影闪过,辰启竟是不知何时反应了过来,一瞬挡在她的身前!

    对面的阿零,神力爆发斩杀赢勾之后的阿零又是恢复成了之前黑纹覆面双眸幽冷的状态,看着便在失控边缘,那一刻歌君翎心中一惊下意识伸手扯上辰启的衣袖正欲开口,却是被冷冷男声打断:“你不要说话,我不会离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是你的事,我要怎么做也是我的事,今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让人把你带走,绝对,不可以!”

    是啊,他怎么可以在这里退缩,怎么可以,再因为她的一两句重话,就生气离去?!他已经错了太久,他也许早已错过了弥补的时机,只是啊,当她用着那样的眼神说出那句你又何曾在意过的时候,那一刻,那一瞬刺入心头的疼痛几乎逼得他灵气反噬走火入魔,那一刻,他终是确认了她的心意,亦是,坠入了悔恨深渊!

    他心爱的女人还在这里,生同衾,死同椁,千年来他错了这么多步,这一步,他绝不能让!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们的杏花树开花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歉意,告诉她他爱她,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她交给别人?!

    他知道他的灵力根本无力守护她,只是那又如何?守护的心在那里,这世上,便已是再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这一刻,他终是后知后觉的明了了,儿时他张口说着强大,立下誓言的那一刻,她微微笑着点着他的额头,告诉他在她心里他已经足够强大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狭小的空间,那一刻气氛僵持,面对这样的辰启,歌君翎竟是一瞬说不出一句话来。对面,淡漠黑瞳里泛着血色,定定望上身前两人的双眸,渐渐的,在那坚定而隐隐悲伤的眼神中,阿零一点一点慢慢恢复了神智,想起了,多日前的那个梦境,然后,她有些动摇了。

    只是,此刻的动摇似也已经无用,下一刻阿零晃眼一瞬从九层小小的窗口看见那橙红色的天际的那一刻,忽然想起了她入塔之前,她家殿下给她立下的三条指示。

    第一条,她的侍灵在塔中可用,并且可以订立新的契约,收服塔中魔兽为己所用。

    第二条,一旦出现她觉得无法控制的情况,立刻用束缚咒向他求助。

    而那第三条…阿零长长叹了口气,第三条,他给她的时间只有至多一日,待到隔日她入塔的时刻来临时,无论她处在怎样的情况,他都会强行突破,把她带回去!

    而此时此刻,夕阳西下,已是到了约定的时刻!

    那一刻,就在阿零想起那约定沉默不语的当口,巨塔之下,那天边夕阳滑落的最后一抹光亮淡淡从竖瞳之中隐去,那一刻,那浅浅的金色中再也不见方长阳光映入之时流光迷幻般的色彩,却是在下一刻,一瞬映上了冰蓝闪电的幽光。

    双手掌心在那一刻骤然聚起的灵气汇聚成了两根长达数十米的巨大魔刃,黑色灵气剧烈翻滚,蓝色闪电碰撞环绕,下一刻,昼焰行手持双刃一瞬抬眼,幽幽金瞳,冷冷望上了身前那漆黑高塔!

    终是等到了这一刻,他只想告诉丫头,让他多等的这一日,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只因,那时时刻刻心中难以忍受的担忧焦虑并上那几次起起伏伏的动荡心惊已是把他逼到了极限,此时此刻,他体内的戾气,根本就已经完全抑制不下了!

    下一刻,眸中冷意骤起,黑色身影一个瞬移消失在原处,再出现的时候,那黑衣没于夜色,只余那巨大的蓝黑色双刃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瞬时狠狠劈向了那高塔九层!

    ------题外话------

    今天写到后来一段不满意大修了一个,晚了大家抱歉╭(╯3╰)╮

    —

    最近这段时间白的订阅好了许多,多亏了大家帮着宣传推荐,在这里白鞠躬感谢,表示很高兴,但是也很满足了,以后不用再这么努力帮着推荐也行了哈,么么哒!

    另,最近大家留言好少,只有樱子常来冒泡,其他人都木有什么互动哦白感觉有点寂寞呢,看到留言的亲,多多回来留言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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