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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着人都要被顾云那个无耻之辈给拐到天涯海角去了,他个正牌哥哥还被蒙在鼓里。他总算是彻底了解到顾云这只笑面虎的厉害了,他辛辛苦苦养了六年,结果两个月就让顾云趁虚而入,取而代之。
岂有此理了这!
夏少臣一刻也按捺不住,擒贼先擒王,这丫头已经被顾云哄得六亲不认没个指望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顾云带走她!
“不能带走?”来势汹汹的夏少臣并没让顾云有所意外,他有条不紊地将淳和爱吃的爱玩的一一整理收拾打包,一副即将动身离开的模样:“凭什么?”
夏少臣本就是带着怒气而来,顾云不愠不火地一问就好似有人隔空给了他一拳,说重不重,说不不清,就是打得你胸口闷得说不出话!瞧人家问得多么理直气壮啊,问得他反像个局外人了!
不过顾云这一问也正问到了点子上,凭什么,夏少臣早有准备,冷冰冰道:“你要是不想她丧命,就把人留下。”
顾云吃了一惊,关乎淳和性命,他不得不慎重:“怎么说?”
夏少臣来这一趟显然就没准备再和顾云拐弯抹角,他负手睨了顾云一眼,娓娓道来缘由:“数年前淳和布雨触犯天条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她被捉上剐龙台后我即刻就回到了九重天,想法设法施救于她。然而天威震怒,我也无法从剐龙台上救下她,九重天上大大小小的神仙又有哪一个敢公然违抗天帝的命令?在场的所有人只能沉默地看着她的鳞片一片片落下,血一点点流干。。只得托人让行刑之人少给她算了些刀数,即便如此受了八千刀刑的她仍是奄奄一息,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
他说得极慢,每说一句他就停顿片刻,不动声色地瞥视顾云一眼。
顾云知道夏少臣是故意的,他用这种方式替淳和报复。这是顾云的心魔,也是他不愿面对的过往。每回忆一次,他的悔恨就会增加一分,就越发不敢面对淳和。可他什么也没有说,任夏少臣慢慢往下说去。
“不幸中的万幸,她在众仙散去后仍留着一口气。我偷偷使法,将她偷运了出来。那时她原身受到了重创,精魄再停留有益无害,我便带着她的魂魄来到凡间,寄生在这具身体里将养着。”说着,夏少臣的脸色也不由地凝重起来:“你应该也知道,凡人之躯不可能承受得了她有五千年修行的妖魂。就算暂时驾驭得了,也无法修补她破碎的魂魄。”
顾云是何等人,夏少臣说到这电光石火间他已隐约得出了个想法,细致一想,他不觉道:“所以那个公主不仅是你诓我的幌子,淳和是蛟龙,对她魂魄最好的补品就是龙气。而在凡间,只有帝皇一脉才有龙气。宠妃命中无子,而你偏做了个人偶成了她的女儿,借此日积月累地吸收紫微帝星的龙气,他日再……”
“再献祭公主,给淳和修补魂魄。”顾云不忍说下去,夏少臣坦然接口。
“这种伤天害理的法子她不会同意的。”顾云冷冷道。即便是个人偶,如今也是能说会笑的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他没想到夏少臣身为仙君竟用此阴毒的法子,以命补命。
“伤天害理,你倒是悲天悯人,可正是你的悲天悯人害她落得如此下场。”夏少臣对顾云这套虚仁假义不屑一顾,话已至此他也不再劝阻顾云带淳和离开,只道:“是去是留,你自己想清楚了。”
踏出门前,夏少臣脚步微是一顿:“你对她的感情,真有你想的那般深么?”
如果真有那么深,为何在苍生大义间与她之间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前者。夏少臣嘴角是深深的嘲笑,他在嘲笑顾云也在嘲笑自己,对顾云的问题他也有问过自己,对于淳和,他接近她乃至时至今日与顾云争夺她的目的,是否也与当初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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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了就进来吧。”顾云对着门外淡淡道。
门框边噌溜伸出个团子脑袋,万分惊讶:“呀!你居然发现我了!”
“……”她人没来,身上甜甜腻腻的橘香就飘进门来,想不发现都难。
“刚刚说得话你听到了多少?”
小淳和苦巴巴地揪着小脸:“没,多少……”她趴在门框咬着手指慢吞吞道:“顾云,我不想走了,我不想死……”
“那你想公主死么?”
小淳和被问住,这种事关生死的抉择是个成年人也难做决定,以她这个年龄更是格外艰难。夏少臣的话她其实全听到了,可关键是她没听懂啊,她那点智商完全无法搞清楚自己的性命和宫里那个公主之间的联系。
她想破了脑袋,还是可怜巴巴地望着顾云说:“我不想死……”许是顾云的脸色太严肃她瞅着害怕,哇地一声哭出来了:“你是不是想用我换那什么公主的命啊!”
搞不清楚归搞不清楚,但她还是模模糊糊明白,似乎她和公主之间只能活一个。
“胡思乱想什么呢。”顾云小小地惊叹了下她的脑袋瓜里居然还能得出这种结论,啼笑皆非地把她抱了起来:“我怎么可能会置你的性命于不顾呢?”
“真哒?”淳和泪蒙蒙地看他。
顾云转而一坐,将她抱到腿上:“就算,用我的性命交换,我也一定会护你周全。”
他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淳和安静了下来,她又开始纠结了:“我也不太想你死怎么办……”
顾云温柔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答非所问:“这次我们一走不知何时回来,明日我陪你一同回王府辞行。”
离京之行虽然顾云已和淳和说过,但她养在王府多年,究竟是有些不舍:“要走很久么?还能回来么?”
“当然,等你长大了就回来。”顾云微笑着说,毕竟淳和名义上是王府千金,总不能偷偷摸摸地娶了人家女儿不是?
大概顾云事前与皇帝通过气,去平南王府辞别一行没遇上多大阻碍。顾云称是带淳和去山清水秀福地静养,平南王虽有不舍却没多做留拦,平南王妃却是抱着淳和舍不得松手,摸着她的小脸蛋哭了半天,在平南王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顾云牵着淳和走出王府,大门口斜倚着个人,小淳和眼睛一亮:“二哥!”
夏少臣脸上没有笑意,淡漠地扫了眼过来:“哟,要走了?”
小淳和被他的神情吓到,急吼吼冲上去的身形一顿:“二哥……”
夏少臣没有看她,自言自语般道:“留不住的还是留不住,无论怎样你最终都会选择留在他身边,吃了一次亏第二次还是一头往死里扎。”
“二哥……”小淳和快要哭出来了,委屈地看着他:“你不要不理我。”
夏少臣终是扭过目光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写满了“你这货为什么就不争气”的无奈,最终他正视顾云:“九年只有一年,及笄时她一定要回到京城,你不交人也无妨,我有的是办法。”他的话淳和听不懂,顾云是能听懂的。顾云道术再是卓绝,然而他与夏少臣之间始终隔着仙凡这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二哥……”小淳和苦歪歪地给自己找存在感。
夏少臣还是没有看她,继续硬邦邦地与顾云道:“她爱吃甜也爱吃咸,零食要时刻备好,果脯她不喜欢,最好是梅干和糖果;她吃软怕硬,只能哄不能骂;她不是你门下道童,别拿琼云那套死板规矩约束她;还有,她夜里说要起夜,你一定要陪着她……”
“起夜?”
“嗯,不起夜她会尿床。”夏少臣面无表情。
“二哥,你理理我嘛……”小淳和弱弱叫唤。
夏少臣叹了口气,蹲在她面前摸摸她的小脑袋:“你这丫头从来有都有自己的主意,我管不住你但你也要记着你是平南王府的人,不能轻易被人欺负了去!几个破道士算个鸟,他要对你不好告诉二哥,二哥带人踏平他们琼云。”
小淳和咬着嘴唇呐呐问:“二哥,我怎么告诉你啊?隔好远的说。”
“……”夏少臣无语片刻,又是叹了口气,狠狠把她在怀里抱了一抱:“蠢丫头。”
“蠢你个头!”一句轻得几乎摸不着痕迹的话在他耳边滑过,夏少臣一愣。
“你……”
“走了。”顾云黑着脸一把将小淳和从夏少臣怀里揪了出来,招呼也不打地拎着摸不着方向的淳和往马车走去,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教训她:“谁准你动不动往男人怀里扎了?!”
“他是我二哥!”
“二哥怎么了?二哥也是男人!”
“你也是男的呀!”
“咳,再回嘴打屁股!”
“……”
“再说了,我和外人是一样的么?对了,你这么大还尿床?”顾云有点嫌弃。
“……白渊!!!你混蛋!!!我,我才不尿床呢!”
夏少臣看着手牵手的一大一小,秋日微寒的日光从门头上一排青色的瓦片上一泻而下,朦胧光线模糊了他们的背影,竟有种出奇的温暖,定睛看去已空然无人。
也好,夏少臣抿直的嘴角勾起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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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与小淳和这一路颇有些游山玩水的意思,走走停停,看起来并没有个准确的目的地。中途路过琼云,顾云带着淳和上了一趟山。山很高,小淳和有恐高症,怕得要死。
从上山起,头死死埋在顾云怀里就没伸出来过,十五看顾云抱得辛苦,不免唠唠叨叨:“楼主你放她下来走两步,小孩子多走走会长个儿。”
“不要不要!”小淳和呜呜地紧搂着顾云脖子。
顾云给她这一搂险些搂差了气,勉强把自己的脖子从她的“魔爪”里解放出来:“这样怕高,以前也不知是怎么过日子的。”一条穿风破云的蛟龙怎么会高呢,顾云不禁想起她胖乎乎的蛟龙原身,额头黑线三条。那么胖,估摸着就没怎么在天上飞过。
到了琼云,顾云这三人自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乖乖,据说去云游修行的代掌教居然带着个女娃娃回来了。
丰容收到消息赶出来迎接顾云,一看他怀中小人,稍作推理即是了然,不胜唏嘘。
顾云他们来得不凑巧,丰容正在主持清扫工作,简单询问了顾云的近况便让弟子请玉睿来接待。人没请到,小道士说玉睿师叔去见掌教了,掌教让顾云直接过去拜见老掌教。
“凶不凶?”这是小淳和最关心的问题。
“有点吧。”顾云回答得委婉。何止是有点,老掌教曾经教导顾云他们三师兄的严厉手段至今让顾云不得忘记。然时过境迁,淳和又不再是妖身,想必不会太过苛责。
老掌教的和蔼超出了顾云的猜想,许是病体孱弱,老掌教声音透着几分虚弱,从而也显得和蔼许多。寥寥问了几句淳和的年纪、出身后就让小弟子先带着她去外殿吃点心。
淳和这回功夫倒是乖巧,一一作答后乖乖出去了,出门前回头巴巴地看了顾云一眼。
顾云点点头,她才迈出门。
淳和一走,室内即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对于琼云,对于老掌教,顾云同样抱有很多亏欠。
漫长的沉默过去,老掌教仿佛歇足了气,苍老的声音响起:“昨日我已经指定丰容继承掌教之职,丰容处事周密敦厚,执掌琼云上下不成问题;玉睿剑势犹如他本人般凌厉,会成为守护琼云最好的利剑。而你……”
“弟子不孝。”顾云朝着老掌教磕了一个头。
“从你当年离开琼云去了如意楼,我就没指望过你能再回头。”老掌教叹息:“你以后如何打算,罢了,你从来都是个有主意的。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出去陪那女娃娃吧,我瞧着她离不了你多久。”
顾云心底透亮,因而更是感激这位严师。老掌教留他下来说这一通,无非是想告诉顾云他,琼云的未来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了。
顾云郑重其事地给老掌教磕了三个头,起身入外室,却见着淳和揪着玉睿的衣角,眼睛水汪汪的:
“我要尿尿……”
玉睿那窘迫和恼怒的样子看上去想一剑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