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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到了平日里上课的时间,长安却并没有出现。
南平想到昨日对方离开时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心中不由忐忑。该不是昨日自己的行为真的遭了对方厌弃吧?她也没怎么样啊,不过就是抽打了一个婢子嘛!
就在南平忍不住准备要出宫去找对方解释的时候,却看到那人推开殿门走了进来。脸色比起昨日却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看到南平已经到了,歉然地施礼道:“公主恕罪,草民迟到了。”
南平上前,关切地问道:“先生可是病了?”
看到对方脸上的担忧,长安心中微暖,安慰道:“微恙,无碍!”
“宣太医过来看看吧!你这样,我如何放心?”
长安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自己便懂医术!不是什么大毛病,养养便好了!”
南平犹豫了一下,开口劝道:“南平虽不知先生过往,却看得出来先生心中愁思郁结!先生需放开心怀才好,思虑过重,恐有碍元寿!”
长安胡乱点了点头,却不敢抬头看着她!心中复杂难言,自己别有目的地接近她,实在当不起她的这份信任和关心。
好在南平也怕说得太多,招致先生的不快,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长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准备开始讲课。讲课前,长安突然想到南平昨日的话,忍不住问道:“公主为何要学《左传》?仅仅是因为喜欢?”
一向快人快语的南平此时却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她才轻声道:“我就是想知道,那块烫手山芋当真那么好吗?好到只要有一丝可能,人人都奋不顾身地想要冲上去抢上一抢?”长安听懂了南平的意思,不由心中诧异至极,这个传言中骄奢蛮横、经常仗势欺人的公主,私心里竟是抵触他父亲争夺天下的?
“你不希望你父皇权倾天下?”
南平自嘲地笑了笑:“我父皇坐不稳这个皇位的!谁都看得出来,偏偏他自己不肯承认,宁愿终日这般心惊胆战,也不肯安享富贵!”她嗤笑了一声,看着长安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为了施展自己的野心可以不顾一切?”
长安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野心?不仅仅是野心,还有施展理想的可能,壮大族群的责任,不得不争的无奈……”
长安的话是在告诉南平,想要夺取江山,原因却并非那么单一和绝对。
南平目露动容之色。良久,她问道:“这场大战,我们,是不是必败无疑?”
长安看了她一眼,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之骄女,脸上竟也有了几分惶恐之色。
“照如今的形势,确实!”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长安却突然笑了:“公主以为决定一场战争胜败的是什么?”
“兵力?战术?”南平试探地答道。
长安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么,公主又因为什么觉得这场战争,鲜卑必胜呢?”
“鲜卑兵强马壮,且不得不承认慕容雅用兵如神,我朝无可以与其匹敌者。兵力与战术,我朝一样不占!”
长安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此战鲜卑占尽优势!”她顿了顿,看着南平目露失望之色,接着道,“但,胜负却未必!”
南平猛地抬起了头,满怀希冀地看着她。
长安笑了笑:“决定一场战争成败的因素或不可逆,可条件却是可以被创造的!”
“先生此话何意?”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大殿门被推开的声音。
南平显然惊了一下,有些愕然地看向来人。与此相比,长安倒像是把对方的突然驾临看作是意料之中的事,脸上毫无异色,动作极为流畅地行礼道:“草民参见陛下!”
燕王亲自扶起了长安:“先生不必多礼!”
“父皇,你怎么来了?”南平这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燕王调侃道:“听闻你竟然跟新先生相处的不错,朕特地来看个稀罕!”不顾南平撇嘴的怪样子,向长安问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草民怀止。”
尽管燕王已经打探到了对方的身份,但听到对方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心情大好!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行了一礼道:“原来真是怀止公子!不知公子驾临有失远迎!”
长安忙还礼:“陛下客气了。”
燕王试探道:“曾听闻公子这几年一直都在江南,不知为何突然驾临长安!”
“草民居无定所,本就旨在到处游历。江南的景致已看遍,便北上看看北国的风光。”
“原来如此!长安城确实值得一游!”燕王喝了口下人奉上的茶水,“先生肯屈尊为小女西席,实乃小女之幸!然,先生之才实不该耗费在这些琐事上!不知先生是否有心仕途?”
“父皇!先生是我找来的!他是我的西席!”南平听到燕王的意思竟是要带先生走,不禁急急出言提醒道,却在燕王严厉地瞪视下,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长安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燕王好一会,突然发问道:“草民有个问题却想问上陛下一问!”
长安的行为有些冒犯,燕王却完全顾不上这些。他看到长安问他问题,就知道对方也在考较权衡要不要辅佐于他,自然是想好生表现一番:“先生但说无法!”
“敢问陛下,如今是否还有争上一争的决心和底气?”
“自然!不到最后一刻,胜负成败都是五五之数!朕为何不可争上一争?”燕王郑重地朝长安弯腰作揖:“请先生助我!”
长安扶起燕王:“陛下莫要折煞了草民。得遇明主本就是我辈至幸之事!安敢当陛下一声‘请’字!南朝皇室,志不在天下。但凡好男儿,无不有建功立业的壮志,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有另觅良主了!”长安也算是解释了为何会突然离开江南北上,燕王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终于也被释去。
燕王收得一员闻名天下的谋臣,心中实在快意:“先生过谦了!能得先生相助才是我朝幸事!”
“先生以后还来给我授课吗?”南平看着两人相互客套,突然开口问道。
“南平,不要胡闹!先生是大才之人,父皇有大用,安能屈居于你的西席之位?你放心吧,父皇会为你物色新的西席的,包你满意就是了!”
南平却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长安,似乎非要等她的一个回答。
长安面上淡淡,心里却也不好受。南平在外面的名声不好,待她却是极好的!她并不讨厌她,很多地方甚至是欣赏的。这次的事,不管怎么说,确实是她利用了南平!
有时,她会为自己感到悲哀!好多过去不屑做,不会做的事,如今她都做了!并且以后还会继续做下去!她害怕有一天,她再也触摸不到自己的底线……
燕王并未给长安任何实际的官职,可她却实实在在成为了燕王幕僚团中间重要的一员。
燕王观察了长安一阵子,发现对方并未因为没被册封任何官职而心生不满,反而平静地仿佛并不在意。燕王不禁疑虑再生。作为君王,他并不害怕臣子贪名好利,醉心权势,有求于君王的臣子反而是最好用的臣子,可像长安这样分明不好此道,却又投身仕途的,不得不让他心生警惕,不是对方谋求得更大,便是别有用心!
寻了个机会,半是玩笑半是试探道:“先生清雅脱俗,倒不像是仕途中人,不知先生志向为何?”
长安是不屑耗费心力对着燕王做戏的,否则也不会被燕王看出她志不在仕途。她显然也知道燕王对她生了疑,也不拐弯抹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桀骜道:“一生汲汲营营于那顶乌纱帽有什么意思?世人都说不可能的,我非要变它为可能!世人都觉得赢不了的,我非要扭转大势,赢给世人看看!如今中原势弱,人人都道鲜卑入住中原是早晚之事,可我偏要扭转这乾坤,让慕容鲜卑困死幽州一地!陛下不觉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吗?”
此言可谓狂妄至极,听在燕王耳朵里,却疑心尽去,反而还更倚重了长安几分。世外高人,难免都有几分怪脾气,若长安一味的曲意逢迎表忠心,反倒不那么可信了。
燕王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笑得真诚了几分。不过该解释的依然要解释:“朕不给先生官位并非轻视怠慢先生……”
长安摆了摆手,打断道:“陛下不必介怀这个!陛下的顾虑和心思我都知道,感激陛下的周到还来不及,又怎会因此而心生怨怼?”
燕王的笑意更真诚了几分,觉得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他这边还没解释出口呢,那边早已通透于心!
长安之前已对中原朝廷的情况有些了解,但直到进入了燕王的权利核心圈,才真正了解了燕王的班底有多简陋。如今除了最早从燕地带来的班底外,朝中尽是些投机之人,内无可托以朝政的贤才良臣,外无可掌一方兵事的将才良兵……燕王早些年对慕容雅倚重过甚,以至于一朝反目,朝中竟再无可用之将才!
燕王,好歹也已执掌最最人杰地灵的中原之地近十年,朝中竟是如此境地……想到竟是这样的人,当年拿下了他们家的江山,长安不由心中既悲且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