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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所有的宫人都被屏退,元晟单膝跪地,深色却不卑不亢,韩旻坐在龙椅上冷冷看着他,金鼎熏香,而被浸染的空气中却透着阴骜之气。
韩旻终于打破窒息的沉默,走下龙椅,来到元晟面前,盯住元晟的眸子与沉沉的声音都泛着嗜血的戾气;“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元晟站起来,坦然与韩旻对视,“皇兄……”
“住口,朕没有你这个弟弟!”韩旻厉声打断,手死死攥住他的衣领。真是可笑,这个被他视为亲人维护有加的弟弟却要夺走他最爱的女人,还好意思和他讲兄弟情义,真是可笑至极!
元晟寸步不让;“陛下意在天下,可臣只要她一人就足矣。”
韩旻松开他的衣领,却一掌打向他的左肩。
元晟没有还手,也没有避开,生生受了这一掌。这一掌虽然没用几分力,击中的却是他的伤口。元晟的身子颤了颤,却没有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月白色的外衣很快被血染红。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他冷哼一声,嘴角泛起冰冷的弧度;“你竟要朕将宸妃赐给你,真是滑天下之大谬!朕现在就可以将以染指后宫的罪名将你凌迟处死!”
“陛下心知肚明,她并不是你的女人。”元晟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亦在竭力克制着情绪,平静的说;“陛下拥有佳丽三千,臣只要怀瑾一人,为了她,臣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
韩旻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他回到龙椅上,目光阴冷地看着他,一字字的说;“为了她,你也愿意牺牲元氏满门?”
当晚,数名侍卫不经通传直接闯入怀瑾的寝宫,为首的侍卫拿出天子的金牌,见天子的令牌如见天子本人,怀瑾微微一怔。不过那名侍卫虽然没有跪拜,态度也是十分恭敬的;“陛下有令,未经传召,宸妃娘娘不得踏出寝宫半步。”
怀瑾又是一怔,脱口问道;“这是为何?”
侍卫为难地说;“卑职也不知,还请娘娘不要让卑职们为难。”
昨日还柔情蜜意,仅过了一日便反目,将她囚禁起来,真是应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难道他还是介意自己燕国公主的身份,会成为魏国的隐患?可如果真是这样,韩旻是她为祸患,虽然不会继续纠缠她,但更不可能成全自己和元晟。
她到底该怎么办?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怀瑾正在伏案抚琴,心里没有半分雅兴,指尖流出的琴音有些凌乱,而这曲不成调的旋律,多少也能驱散些心里的苦闷。
“娘娘,贤妃娘娘来看您了。”一个宫女掀帘走入,禀报道。
“贤妃?”琴音止住,怀瑾颇为诧异,如今四妃之位中只剩下一个留在建安的陈淑妃,不知这位贤妃又是哪个刚刚晋封的妃嫔。
“两天前陛下刚刚晋封沈昭仪为贤妃。”宫女解释说。
怀瑾道;“请她进来吧。”
沈馨儿只身走进寝殿,怀瑾见她不带随从,隐隐猜到她的来意,也让自己身边的宫女退了出去。
怀瑾请她坐下,然后含着淡淡的微笑,道;“恭喜你,被封为贤妃。”没有敌意,也不是发自内心为沈馨儿高兴,只是用一种闲聊的语气再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沈馨儿这几日见惯了别人的恭维,对怀瑾的态度反而不反感。
“可是这几天,陛下似乎并不开心,臣妾知道陛下心尖上的人是娘娘,真心希望陛下早日打开心结。”沈馨儿诚恳地说。而在说话间,她看着女子未施粉黛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然绝美的容颜,恍惚间竟有些痴了。她对宸妃的手腕早有耳闻,却不愿将这个女子想得太过狠辣,她想这样美丽的容颜后一定也藏着一抹柔情,不但是如花般魅惑的巫蛊。
怀瑾道;“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她不相信沈馨儿只是来安慰她,向她表明忠心的。“你来看本宫,宫门口的侍卫没阻拦吗?”
沈馨儿微微一笑,“开始他们确实不想让臣妾进来,不过臣妾想,陛下及时知道了,也不会拿臣妾问罪的,如果陛下真的要拿臣妾问罪,还要请娘娘出面为臣妾说情呢。”
“你可真会说话。”怀瑾轻叹一声,又若有所指地说;“本宫现在都自身难保,陛下没没收本宫的凤印,却也将宫中事务交给你打理了吧。”犹豫片刻,她还是补充道;“靖南王那边,也别怠慢了,也不他是否已被本宫牵连。”
“娘娘,其实……”沈馨儿清秀的面容在从窗□□入的阳光中突然多出几分酸楚,“靖南王在您被软禁的当天,也被笔下关入天牢中了。”
“你说什么?”|怀瑾的手手指颤了颤,沈馨儿的话仿佛在她的体内掀起一股股狂风巨浪,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会这样?
她竭力按下起伏的心绪,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听沈馨儿继续说下去;“臣妾只听说那天靖南王到御书房找陛下,所有宫人都被屏退,不知道他们君臣说了什么,陛下勃然大怒,下令将靖南王押入天牢。今天臣妾听家父说,陛下已经收回了靖南王的兵权,原因是靖南王自持功高,藐视君威。”
怀瑾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她和原生在一起的晚上,他说不会让她再等下去,他的神情是那么认真……难道他对汉民坦白了?韩旻软禁她不是因为怀疑她的身份,而是因为……
嗓子里像是被一团哽咽堵住了,她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丝苦笑,喃喃地说;“竟会有这样的事……”他在那么这么傻,不了解韩旻是什么人吗,怎么还会天真的以为韩旻会成全他们?
沈馨儿摇摇头,“这件事几乎震撼了整个朝野,只有元家的宿敌才会幸灾乐祸,其余人都认为陛下的做法太不理智。”元氏父子纵横沙场多年,在军中树下的威信其实一道革除兵权的诏书能抹去的?想必除了元晟,再没有人可以号令元家军了。沈馨儿一直在这样安慰自己,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是啊,陛下只是一时糊涂,他一定会想清楚的。”怀瑾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沈馨儿一直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的变化。若是藐视君威,为什么还会不顾性命的去救一个嫔妃?皇帝给靖南王的罪名实在没有说服力,要说靖南王功高震主,欲加之罪也不该这样简单粗暴,何况元晟几天前还为救宸妃而受伤,落得一个收押入狱的下场,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她虽然不爱天子,却也认为他是一代明君,竟会做出这种糊涂事,难道不只是为了收兵权,还是为了……情?
她何尝没有打听到,元晟去御书房见天子之前,宸妃曾遣内侍前去看望,元晟和那个内侍独处很久,而偏殿的侍从说,那名内侍的声音与女子十分相似……总之,她不得不怀疑,那名内侍是不是宸妃,让元晟不顾性命的,难道也是一个“情”字?
怀瑾想,沈馨儿的真正来意,就是想告诉她这些。她没有心情和沈馨儿说下去,沈馨儿也不想多逗留。两人又交谈几句,沈馨儿就告退离开了。
沈馨儿走后不久怀瑾走到宫门前,对守卫冷冷地说;“本宫要出去。”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请娘娘给卑职一点时间,让卑职先去请示陛……”
怀瑾不等侍卫说完,迅速拔出侍卫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陛下是否让你们取本宫的性命?让开!否则就带着本宫的尸体去见陛下。”
侍卫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娘娘莫要为难卑职……”
然而,没有人敢上前阻拦。怀瑾就这样以性命相威胁,顺利地离开了寝宫,直奔御书房而去。
她知道自己必须见到韩旻,如果去地牢找元晟,宸妃不顾身份以命相要挟私会靖南王的消息便会在宫廷和朝野传开。
她走进御书房,映入眼帘的是韩旻背着手站在窗边的背影,常海在将她到门口后就退了出去。殿中只有她和韩旻,怀瑾的心里多少感到一丝清醒,还好,韩旻还愿意见她。
韩旻并没有回头,她走到韩旻身边,轻轻唤了声;“陛下。”韩旻转身看着她,她继续说;“在来御书房之前,贤妃到我宫中找过我,还请陛下宽恕她。”这些根本瞒不过韩旻,不如主动坦白。
韩旻并没有动怒,面无表情地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陛下将我囚禁在寝宫,又将靖南王收押入狱,是不是还对我的身世耿耿于怀,从而迁怒于救我一命的靖南王?那此刻说我是燕国公主,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陛下将靖南王收押入狱的同时还将我软禁,宫的人也都知道,有心的人都会将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沈贤妃是担心她的父亲会受到牵连。”怀瑾将想好的说辞一口气说完,倒也合情合理。
韩旻轮廓分明的脸仿佛笼罩在一团寒气中,他一字字的说;“朕处置靖南王只是为了私事,不会牵连到局外人。”
他看着她的脸,眼中骤然涌起无数情绪,有恨意,有痛苦,竟变得有些狰狞。怀瑾后退一步,刚要开口,手腕突然被他狠狠抓住,他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带着切齿的很;“夏怀瑾,你还要掩饰什么,你知不知道元晟到底对朕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