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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么强雷的占有欲,她只是一个猎物,从安阳到这里,不过是换了一个牢笼罢了。
韩旻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此时此刻,她仿佛真的只是一直猎物,本能的想要逃离。
韩旻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一分,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挫败感;“瑾儿,朕已经实现了对你的承诺,可你还是不能信任朕。”
似乎已经被逼到无处可退,怀瑾阖上眼睛,再睁开,双眸平静无波,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怀瑾不相信,陛下真的已经忘记宁妃了吗?你为了宁妃牺牲了多少女子,就算柳如嬅的出身是你厌恶,可那些曾为你怀过子嗣的妃嫔呢?t她们到底做出了什么,不但失去了孩子,在你眼里恐怕都是死有余辜吧。”
韩旻放开她,目光一寸寸冷下去,“所以,瑾儿认为朕是一个无情的人?”
一丝冷笑从朱唇间一闪而过,她漠然地说;“也许,只是因为她们一时失言得罪了宁妃,你就剥夺她们的所有,让她们自生自灭。可你对宁妃的爱又有多深呢,她也不过是一个贵妃罢了,陪伴你多年,地位却在我之下,你不能为她闲置后宫,甚至连最高的荣宠都不能给她。对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纵然宁妃作恶多端,可她从没想过背叛你,背叛你对她有什么好处?她虽然该死,在宁家的事上,你的确冤枉了她。”
“她害死了你的人,是你要报仇。”韩旻看着她,叹了口气,目光里多出一丝无奈,“瑾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担心终有一日你会成为第二个宁妃?”怀瑾不说话,他继续说;“这一点你完全不必担心,因为,你根本不是她。”
“你真的没爱过她吗?”韩旻虽然冷血,但还不至于利用后妃制衡朝堂,蒙蔽宁氏的手段有许多,宁妃专宠多年,他对她肯定是有爱的,只不过,薄凉的人的爱,也是那么凉薄。
“瑾儿,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有些人,只会当看到真正在乎的东西,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而在没遇到之前总是盲目的追求所谓更好的。朕当年若立宁妃为后,或晋封她位宸妃,让你在她之下,朝中纵然有人反对,也不至于折腾出多大风浪。现在想想,当时说以大局为重不过都是搪塞她的话,其实她在朕心中的位置从来都没不是那么重要。瑾儿,只有你不一样,朕说过,宁愿失去半壁江山也不愿失去你。我的权力只是用来保护你的,只要有你在,皇位也没有那么重要,可瑾儿,你只属于强者。”
怀瑾静静听他说完,只觉得这番表白十分可笑,却无力遏制悲伤在心口翻涌。
韩旻,你真的这么希望我爱你么?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真的爱上你,就一定会在你最爱我的时候杀死你?宁可我负你一生,也不给你任何机会辜负我伤害我。
而这样一个人,她要时时刻刻防着,恨不得杀之后快,看不到出路,让她怎么爱?
韩旻走近她,摸了摸她的脸,“瑾儿,为什么……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杀气。”他的神情和声音都十分平静。
“陛下刚才的一番话让我想起夏俟祯,我娘为了他身陷敌营,却成为他纳妾的借口,还为了那个侍妾的孩子差点杀了我,将我娘打得遍体鳞伤,我想,他也许也后悔过过,突然发现我娘才是他最爱的,反正他已经死了,他的爱和他的命一样都一文不值。”怀瑾索性豁出去了,说到最后,嘴角渐渐浮出讽刺的笑。
果然,韩旻俊美的脸罩上一层寒霜,冷笑道;“你竟将朕和夏俟祯相比,看来朕应该再将你扔回安阳,让你在端木奕手里自生自灭。”
怀瑾后退一步,目光深深看进他的眼里,平静的说;“陛下一定要苦苦相逼,怀瑾无话可说,我没有办法走出阴影,不能遂陛下的心意,左右都是一个死。”
“阴影?”韩旻微微皱眉,眼中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又融化开了。“朕明白了,瑾儿,朕……不会逼你。”说着,他走近她,从身后拥她入怀,磁性的声音混着气息钻入她的人中,入骨的魅惑;“只要瑾儿的心里没有别人,朕愿意等。”
怀瑾挣脱开他的双臂,转身平静的看着他,指着心的位置,“陛下可以不必等了,怀瑾根本没有心。”说完,她不等他的反应,疾步离去。
离开韩旻,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她越想越心惊,龙廷潇的手段竟是这么狠辣。南楚易主,魏国有机可乘占据优势只是在表面上。事实上,东丹同时发生内乱,最后的赢家却是向来主张联合南楚对魏国强硬的豫亲王,女真国暗中与魏国有盟约,如今起兵,魏国虽然没有出兵帮助的意思,可书面上的盟约是抹不掉的。女真若败了,豫王即使拿不到女真可汗与魏国暗中定下的盟书,也会伪造一份,这样东丹上下就会同仇敌忾,他要与南楚联合对抗魏国,恐怕在朝野上下就没有人反对了。
这场三国纷争才刚刚开始,偏偏在这个时候,韩旻对元晟生出疑心,他会对元氏做什么?在这个关头,即使她有机会离开韩旻,也不能离开,她知道韩旻是多么凉薄的人,真的很怕,韩旻对元晟的疑心会慢慢演变成可怕的杀念……至少韩旻对她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即使对元晟生疑,也是因她而起,在这个时候,她绝不能一走了之。
自古帝王外出巡视会带上一些朝臣与后宫女眷随行,韩旻这一次巡视潼关也不例外,随行妃嫔数人,都住在彭城的行宫里。又过了一个月,前线的战报传来,魏军攻下安阳,端木奕率残兵败将北撤,虽损失惨重,却未被俘虏。不过如今的端木奕失去大楚庇护,只是豫王麾下的一个普通将领,韩旻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收到前线取胜的消息,韩旻于行宫宴请文武忠臣,三品以上的朝臣都可以携带家眷赴宴,后宫嫔妃亦出席宴会。
怀瑾心神一直有些恍惚,看着思思叶念的那个人踏入殿中,双眼蕴满的酸涩亦宛如歇斯底里的洪水,她努力压抑着情绪,她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掠过,只需一瞬,他的目光与她相触,又匆匆移开,两个月不见,虽然风骨未减,却比以前更加消瘦,依然是谪仙一般翩翩出尘的气质却透着一丝秋风班的萧瑟。
元晟向韩旻行过君臣之礼,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在这时,一个悦耳的女声幽幽响起;“靖南王的气色似乎不太好,都过去两个月了,伤势还没痊愈么?”
在场的人都知道,完颜茵口中的“受伤”正是两个月前彭城外元晟与龙廷潇比武,就连韩旻都认为元晟因为受了重伤才给对方逃脱的机会,这样想的大有人在。完颜茵不知道龙廷潇是何许人,却知他武艺高强,逃到东丹必然会投靠豫亲王,成为女真之患。关切的话从她口中说出,话音里充满了讽刺。
怀瑾只觉得心口又是一阵阵抽痛,只听元晟淡淡道;“多谢夫人体恤,臣已无大碍。”
完颜茵话音落下,又有一个文臣不冷不热地道;“靖南王少年得志,乃性情之人,心境至高让我等自愧不如。”
在场众人神情各异,不乏幸灾乐祸者。这些年元氏在朝中如日中天,树立的政敌亦不在少数。阵前与敌军重要将领比武,可谓不顾大局,罪行可有可无,可大可小。若元晟赢了,最多是被说一句年少轻狂,若输了,便会被人当作笑柄,若因为受伤乱了军心,导致那名得胜的将领趁机逃脱,自然要被治罪。魏军拿下彭城,元晟可以将功抵过,可他的行为还是会成了别人津津乐道的笑话。
禁军将领高鹏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靖南王为大魏开疆扩土,右相大人感到自愧不如也是应该的。”
右丞相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而高鹏的话却让他无从辩驳。这时,韩旻举起酒杯,朗声道;“若没有靖南王,诸位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畅谈了,这杯酒,朕敬你。”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天子带头,其他朝臣也纷纷向元晟敬酒,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怀瑾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在朝臣面前,韩旻还是维护他的。
韩旻又对率援军支援陈禹的宗询褒奖一番,当众赐他一品侯爵。宗询一年前因没能及时支援元晟,回京后被收押入狱,后又重新被天子启用,得胜后加官进爵,此时万分激动。其他朝臣也纷纷向宗询道喜。
悦声响起,众人斛筹交错,语笑喧哗。怀瑾不知道这场宴会要持续多久,和他共处一室,连远远看着都是奢侈,她继续待下去只是备受煎熬。她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告退,韩旻握了握她的手,关切的问;“手这么凉,是不是真的染上风寒了?”又叮嘱道;“外面风大,先让下人先回去拿一件披风穿上。”
怀瑾道了谢,起身离去。
推到偏殿,她先让宫女回寝宫那了披风,披上披风后,她没有回寝宫,只是走出偏殿,依着长廊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笼罩在灯光下的曲折的回廊,廊外夜色如墨,几片薄云被灯光罩上淡淡的暖色,似乎是由一声声的幽幽叹息幻化而成……
远处突然出现一道身影,白衣胜雪,衣抉翩翩,恍惚中,那个她日夜都在想着的人,正朝她走来。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碎玉一样的声音,又像染上一层秋霜。
怀瑾的双眸瞬间湿润,嘴唇动了动,悲伤堵在嗓子里,没说出一个字,簌簌泪水潸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