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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闻昭去寿延堂给老夫人请安时却瞧见了承恩伯府的人,容姝容许以及承恩伯世子夫人。大伯母显然很高兴,正拉着她的两个外甥外甥女问这问那的。
容许自然是彬彬有礼的模样,而容姝虽然倔强孩子气些,在长辈的垂询问候下也是乖乖巧巧的样子。
容许瞧见闻昭走进来,一双眼睛就黏在她身上取不下来了。也就两三个月不见,他却像是很久很久不曾见到她了一样,此时看她容色姝丽姿态优美地走进来,他的心里快活得像要飞起来。
而就在闻昭进来后不久,纪向柔母子也进了堂。老夫人的笑容陡然深了些,仿佛对她们喜爱极了。
闻昭瞧见了祖母的笑,心里划过什么却没有抓住。
纪向柔见到堂内还有外男,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即犹豫着该不该避开外男,还不待她做决定,就听姨祖母道,“阿柔来啦,坐下吧。”
这就是不须她避开了,纪向柔蹙了蹙眉。而瞧见她蹙眉,那世子夫人的笑容竟更柔和些。
听兰进来的时候就见容家的表哥也在堂内,本是没有什么,她们两府是姻亲,常来往是应当的,可今日听兰竟发现那容家表哥竟然有些痴痴地看着二姐姐,虽然有时会把眼神转到别处,可过不了多久又会朝她看一眼。
二姐姐那么好看,那么尊贵,好似人人都喜欢她呢。
等几个晚辈出了寿延堂,世子夫人才笑对老夫人道,“那姑娘果然如您所说,是个知礼懂事的,又生得那般好,我瞧着很喜欢。”且容许是家中次子,就算娶个家世不是顶好的也没什么大碍,最要紧的是性子要温柔贤惠。
原本她是中意姜二姑娘的,可就因为容许是次子,娶她勉强了些,家中长子又已经成家了,现在看那纪姑娘,除了家世差了些,其他方面都是挑不出错处的。
老夫人听了她的话呵呵直笑。
那日和纪向柔将事情说开了后,她就寻人去了解了庄起一番,却得知这个男子好是好,却对闻昭很不一般,想来应当是中意闻昭丫头了。
虽然她是喜爱阿柔的,就算知道了她那点心思,也仍是不愿亏待她,但阿柔和闻昭谁亲谁疏失一目了然,她首先得紧着闻昭些。闻昭若是也喜欢庄起,那么她今天算是做对了,若不喜欢,阿柔也不会因为自己夫君惦记旁人而对闻昭生了怨。
不过她却不能亏欠了阿柔,因此寻了个和庄起接近点的公子,都是那样温文的长相,清贵的家世,想来阿柔要喜欢上他也不是难事。
这些闻昭自然是不晓得的,此时她正同几个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耍,容姝和闻昙闹过不愉快,此时见了面还有些别扭。闻昙却不管她,只闹着要二姐姐踢毽子给她看。
容许跟一群姑娘在一块儿有些不自在,毕竟这里除了他的男子也只有姜闻酉姜听洲以及姜采章了,但是那几个都是小男孩,最大的也才九岁,只剩他突兀地立在一旁。
若是以前,闻昭恐怕还会为他想法子让他不那么尴尬,但此时闻昭知道了他的心思反而不愿去管他了,省得她的善意会让他误会。
倒是纪向柔,见闻昭被围着踢毽子没空管容许这个男客,便对他道,“容公子可以去前边的亭子坐坐。”
容许对她笑笑,道,“不用,我也跟着看好了。”对他来说只要能看着闻昭,再尴尬都是可以忽视的。
那被几个小孩子围着的姑娘正身姿灵巧地踢着毽子,羽毛毽在空中飞起又落下,好看极了。
待容家的几个走了之后,纪向柔便被陈氏叫进了房里,问她对容许的印象如何,纪向柔喝了口茶水润口,道,“容公子性子很随和啊……娘亲你问这个做什么?”
纪向柔刚说完就发现了不对劲,再联想到姨祖母方才的举动,微微睁大眼,“莫不是……”
陈氏点点头,拉过她的手,道,“那容公子各方面都是不错的,要是错过了可就再难找到这样的了……”
纪向柔心里凉凉的,她不是那般大胆地将心中的人告知了姨祖母吗?那……姨祖母为何还会将她往旁人身上推?
看着纪向柔有些呆愣的样子,陈氏道,“阿柔啊,娘亲又不是要你现在就做出决定,你大可以好好想想。”
纪向柔回去的时候还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在她的亲事里,做决定的是娘亲,帮忙牵线参考的是姨祖母,若是姨祖母不愿她嫁给庄起,娘亲又答应了同容家的事,她和庄起还有什么可能呢?
“姑娘,夫人送来了两坛子青梅,说是将军府腌制的。”扶摇打了帘子进来,后头跟着两个抱着坛子的小丫鬟。
这青梅闻昭之前就吃过,酸甜又爽脆,很是开胃,闻昭心喜,立马就开了坛子尝。
吃着酸梅却突然想起庄芸在孕期,也不知胃口好不好,当下就想送一坛子给她。
闻昭还没有去过易府,这是头一回,庄芸知晓她要来,很是高兴,还将身边的大丫鬟派到门口去接她。
闻昭被那丫鬟一路带到了庄芸的房间,见里头的庄芸正坐在桌旁笑盈盈地看过来,脸上不施粉黛的,气色却极好。
闻昭叫丫鬟取出几个青梅来,庄芸是个馋的,吃了直赞道,“这梅子腌得真好。”
闻昭笑着拉过她的手,“你是双身子,以后还有孕吐期,这梅子送来给你开胃的。”
庄芸点点头,又看了眼闻昭,“你怎的知道得这般清楚?”
闻昭道,“我家中母亲怀昙儿阿酉的时候我注意到的呢。”
庄芸也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在意闻昭回答的是什么,“那我可得省着点吃,不然吃没了我才开始遭罪怎么办。”
“无碍,再给你送来就是。看你这般喜欢,早知道就将我那一坛子也送来了……”
闻昭见她时不时将手放在下腹,心中直道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这般想着,嘴上也问,“我记得芸表姐之前是个不喜爱小孩子的,现在自己做了母亲,却是这般小心又爱护的。”
庄芸嗔她一眼,“这如何能比?”
“其实我也不是不喜爱小孩,只是怕自己一抱他们他们就会哭,然后留我手足无措的还像是个吓哭了小孩子的坏人。现在我自己肚子里有个小的了,就时不时地想着以后他出来的样子。”
“其实我最喜爱的还是刚学走路的那个年纪的孩子。看他笨拙又娇憨地啪哒啪哒地走过来,心里直为他捏一把汗,就怕摔了,可是见他咯咯笑着成功走过来的时候,心里又为他骄傲。”
她说得这般细致,可见是心里设想了无数遍了的。
庄芸眼神柔和如水,这是闻昭从前没有见过的。闻昭竟被她感染地也心中暖和起来。
“哎呀我竟与你个未出嫁的说这些,也不知昭表妹能不能懂得我方才所说……”庄芸脸色微红,比从前那个大咧咧的模样美了好几分。
“闻昭虽然还未嫁人,却是想象得出来的。”
闻昭出去的时候遇见了易择,他似乎刚下朝,还没有换下朝服就脚步稳而快地朝后院走。
见了闻昭,易择记得这是庄芸的手帕交,冲她点了点头,又接着走。
回府之后,闻昭听说三哥竟被派去考察京杭运河各河段的水情,心中惊讶,上辈子可没这事啊。
可上辈子他也没有被薛相收了去,可见是因为这个才发生变化的。
可闻昭却没来由地担心,三哥不会水,又要到大运河上去,要是……闻昭不敢想下去,连忙去找了三哥。
三哥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昭昭莫担心,我这里有陆兄给的图纸,只需把漏下的一些河段补齐就好,很快就能回来了。”
这件事做成了却是功劳一件,他和陆然演了那么一出戏才从薛相那里得来这个机会,如何会放过?
“既然图纸都是他绘的,为何不是陆大人去?且他还是个会水的。”
三哥笑着将手放在她的头顶,“原来昭昭是在担心这个。昭昭放心吧,我在船上很安全的,且还会带几个水性好的仆从过去。陆兄自然有别的事要做,他要和二哥一同去主持运河改道。”本不欲将朝堂上的事说与闻昭听,可见了她疑惑望来的眼神,他却止不住想为她把疑惑全解了好让她放下心来。
薛相这么安排确实是有他的考量的,他来负责陆然所提到的分段转输,陆然去做他说的改道,相互牵制着。且薛相并不放心全然按陆然的图纸来,因此派了他去核查。二哥那里又不能派他这个血亲一同督工,便派了陆然与二哥相互监督制衡。
因此便有了这样的安排,可见薛相能在不惑之年就坐稳当朝第一把手,也不全然是他看着那般耿直还会使小性子的模样。
也不知他与陆然这样与虎谋皮能不能得个善终。
但不知为何,他竟是有些相信陆然的,直觉他应当能在薛相这样的虎狼面前谋得一席之地。
闻昭不了解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她只晓得这个脱离了前世轨迹的事让她觉得分外不安。要是三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出了事,她还救不了他,她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
可是她的担心却不好说出口,毕竟三哥也说了他带了水性好的仆从过去。
“三哥……我可否与你一道去?”闻昭知道三哥办正事应当带不得她,但还是问出了口。
闻熠见昭昭关心他至此,心中熨帖,却拒绝了,“昭昭要过去,怕是爹爹和母亲就不会同意。”
是啊,他们如何会同意她一个十三岁的姑娘随三哥一道去呢,且三哥还是有朝廷要务在身,不是出去游玩的。
除此之外,她自己也是个旱鸭子,去了不给三哥添麻烦就不错了,想要帮到他却是不大可能。可她总觉得,得将三哥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她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