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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两相争生死,为何不是我活”这种后世看来有些危险的言论,虞周还是很喜欢当下氛围,若要断金,必须齐心!
背水一战不是个好选择,马谡切断退路而守街亭,把诸葛孔明弄哭了;徐晃就在汉水边上完全照搬,顺手就把曹魏大军丢了个干干净净……
有些战例之所以广为流传,就是因为能这么干还能活下来的人特别稀少,才被世人深深铭记,纵观历史长河,也只有韩信、项羽能够一战成名,更多人输的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死地求生,虞周所领的楚军到了这种地步吗?单看战局的话并没有,而且这种孤掷一注的方式也不符合他的习惯。
可是要想兼顾迅速整合两支不相熟的军队,还有诱敌深入的目的,一场置于险境的决战是最快最有效的手段。
眼前的事实证明效果非常好,楚军的阵型更加紧密了,戈矛林立紧握盾弩,同仇敌忾的模样直让攒足了劲头的秦军都吃惊。
尽管有些意外反贼的顽强,战马飞驰起来根本没法停下,八字胡大汉敏锐的察觉了细微不同,纵马之时,有意无意的挡住蒙亦前路,使得二人马速放缓一些,不再位居骑兵队伍最前列。
震天动地的洪流终于来临,还像之前几次那样,秦军进入一箭之地以后迅速开弓射了两轮,到了这时候,没有人再去顾忌箭矢损耗,沉重的杀矢、三棱的羊头矢、纵火的枉矢、透甲的四髯箭,甚至还有技艺高超者连珠发箭,漫天飞蝗成了收割性命的先行者,盾墙之后不断传来闷哼,骑队之中也不断有人落马。
尽管还没有短兵相接,这次交锋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盾墙残了又补,失去主人的劲弩再被捡起,战马摔了又起,马上的骑士却在刚刚化为肉泥……
见到这副场景,最焦急的还是两位主将,蒙亦实在没想到一群反贼能有这么顽强的斗志,在关外,九原军已然成为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些家伙何德何能胆敢死战?
至于虞周,往那一站就像他背后的大纛一样沉稳,没人发觉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掌心已经满是汗水。
伤亡有些大了,比自己预料的还大一些,就连武戚也顶上去了,要不要提前后撤几步准备新的应对呢?
咬了咬牙,虞周甩开这个念头。
“举矛!”
骑兵更近了,最前列的骑士脸上挂着狞笑,轻拍胯下坐骑脖颈,战马会意的扬起前蹄,轻轻一跃便已跳过楚军匆忙设立的低矮拒马,与此同时,一声咆哮从那名骑兵口中吼出:“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只这一声,他身后的袍泽们明显又有不同了,他们弃弓拔剑,专注的眼神像是死神的舌头舔舐每一个敌人脖颈,伴着战马嘶鸣,秦军陆续跃马进营,而这时候,那位先行者已经把自己狠狠撞进敌群之中!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战马踏开一道缺口,碎裂的盾牌飞了出去,骑士的剑还没举起,无数戟矛已经穿透他的身体,小枝一划,硕大的头颅睁着双眼滚落在地。
“抵——!”
顶在地上的长矛一起斜指,一个呼吸的工夫,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骑兵纷纷撞进楚军阵型,只可惜冲劲儿越大,受到的伤害也就越狠,人马一起撞上长矛,腥热的液体开始泼洒。
楚军阵型稍微一晃,几个胳膊扭曲的军士仰面就倒,他们的同伴迅速填上缺口,咬着牙对抗接下来的秦军。
同袍在卖命,年轻气盛的主将怎么能忍?
蒙亦眼珠子血红,抽剑呐喊就要往前凑,八字胡大汉纵马靠近,牵住白马的缰绳说道:“少将军,再等等……”
“等什么?将为兵胆!若是我刚才领先冲阵,现在早已大破贼军了,涉叔你让开,别拦着我!”
大汉咬牙:“将军只有独子,少将军,若是你有什么闪失,便是把贼军杀尽又有什么用呢,到时又要涉某如何交差!”
“涉叔此言差矣,匈奴人尚不能把我怎样,何况区区反贼?不通战阵何以掌兵!驾——!”
蒙亦口中呼喊,顺势就在大汉的手背上抽了一鞭。
大汉吃疼却不撒手,继续说道:“要冲也行,少将军必须紧随涉某身后,不得乱闯!”
“应了应了,驾——”
大汉没有办法,抹了一把八字胡开始加快速度,蹄声阵阵声如鼓点儿,很快跃马进了楚军大营,仗剑劈断几杆戟矛,他控着战马边杀边回头张望。
按说战场分心属于取死之道,结果此人愣是毫发无损的连杀数人,引得武戚蠢蠢欲动迎了上去。
一个身处战阵的副将还敢回头,静眼旁观的虞周却不敢了。
就在秦楚两军短兵相接的那一刻,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是项然。
军中本不该有女子,可是她来了,早就想安排她先行离去,可是她不肯,虞周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不敢往深了想,面对这个肯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小丫头,他怕自己再心软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
前方的将士还在拼命,一丝一毫的轻慢都有可能葬送所有努力,把大伙的生机彻底断送。
相隔不远不能给她丝毫安慰,近在咫尺不敢多说一句,直勾勾的看了片刻战局,秦楚两军已经战成一团,武戚在嘶吼,雷烈在咆哮,樊哙的战甲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虞周垂下脑袋,对着身后的燕恒,亦或者项然轻言一句:“走吧,离开吧,战事完了,我什么都依你。”
没有响起女声,倒是燕恒向前跨了一步,抱着拳头回道:“属下这便遣令危月燕离开,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身后传来悠悠的轻叹,慢慢远去了。
虞周恍惚了一下,心中一缕伤感全都化成怒火,抽出长剑指着秦军吼道:“连弩车呢!速速把那两个领头的射于马下,当有重赏!”
意外的是,埋伏着连弩车的营帐根本无人应声,就在虞周心头刚刚泛起不妙之时,两座帐篷布幔横飞,走出一个人来。
“哈哈哈,上次吃了连弩车的亏,在下岂能不尽心?虞都尉,又见面了!”
“相里匹夫!”
“墨者大多出自黔首,你这么称呼在下,倒是比叫钜子的时候更真诚几分!”
“吃我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