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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里业的想法很简单,反贼可能欺骗手下,部下可能欺骗自己,但是自己的眼睛总不会骗人吧?
将那群面不合心不合的手下各自分开养伤,他一个人都没带,甚至谁都没告诉就踏上了行程,毕竟嘛,乱麻之中抽出的线头,谁知道可不可信呢?
身边无人的时候,心里反而安静一些,相里业思索了一路,恨不得在进入贼军城池之前猜透对方目的。
想来想去,只觉得木一越来越可疑,倒不是是说会背叛墨门,而是他应该有事瞒着自己,否则为什么丝毫不提跟贼军的交谈内容呢?
人家不问?怎么可能!
多大的事情能比敌人的情报还重要?
以己度人,相里业不认为自己可以放过齐墨弟子不审问,更不会放过几样从未见过的利器。
相里业披星戴月赶路的时候,虞周正在布置后手。
既然要捕鱼,首先得选个好一些的鱼窝子,然后还得准备壮一些的渔网,现在不知鱼的大小,网不结实容易让人家跑了,等对方有了戒心,再抓可就难了。
他们几个忙的脚不沾地,樊哙不爽了,用了他的狗,吃着他的粮,住着他的军帐驻在他的城,凭什么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就把自己一脚踢开了?
太伤心了!
必须去要个说法,怎么也得有点……精神损失补偿,对,没错,就是这词儿,俺也不求多了,守城的任务交给那些生瓜蛋子,让老樊上阵捞点功劳就成……
面对樊哙的要求,虞周为难了,看了看眼前的几个“生瓜蛋子”,燕恒可以“奇胜”难以“正合”,武戚的身手适合守御,可他驾驭大军的本事差一些,至于雷烈,他跟景寥倒是有点像,属于那种我疯起来自己都害怕的,更不合适了。
樊哙想立功,谁来守城?
“樊大哥……”
“别叫我大哥,我叫你大哥了,你一客气准没好事,俺就问你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
樊哙眼见他不答,脸色一变委屈的跟什么似的,张嘴说道:“俺也知道得有人守城,我把那堆部下丢在城池里守着,一个人跟你们去杀敌还不成吗?”
“……
这更糟啊,群龙无首谁来驾驭?哪有这么当主将的?”
樊哙嘿嘿一笑:“俺可以举荐一人守城!”
虞周纳闷了:“谁呀?”
“是俺的同乡,雍齿!”
虞周听完立刻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好人找不上来,这种二五仔跑来了?
遥想当年经过沛县也是这样,出名的将相没见几个,就这家伙刷了一次存在感,他不好好待在家乡,怎么跑到江南来了?
“雍齿?我记得当年还见过他一面的,你把自个儿的家当全托付给他了吧?”
樊哙开心的不行:“虞小子记性真好,一晃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哈哈哈,老樊又能多一个同乡啦!”
虞周问道:“他现在来江南了吗?人呢?”
“你等着,俺这就叫他来!”
樊哙出去的工夫,虞周脑子飞快的转动,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个人,重用是不可能的,一个时不时背叛同乡的家伙,难保什么时候就把自己卖了,要知道,怂恿项羽煮了刘邦他爹,就是这位雍齿的主意!
可是如果不用……又有点折了樊哙的面儿,好几年没见的同乡,第一次举荐一个人就被驳回,拒绝的太坚决伤情分啊。
来来回回想了一下,他已经拿定了主意,正在这时,樊哙领着一位满脸横肉眼窝深陷的汉子进来了,有说有笑的模样倒也自如。
“虞小子,我来介绍,这就是俺的同乡雍齿,你们见过面的……”
雍齿扭头,也不行礼,来来回回看了一圈,不置信的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都尉?明明是个毛娃娃嘛,六年前他才多大?你也敢跟着走?”
这话一出,樊哙尴尬了,虞周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燕恒已经拢手在袖作势欲发,至于武戚雷烈他们,全都眼神不善的看着雍齿。
虞周制止了几人的举动,笑了一下说道:“看你眼圈挺黑的,不是被人揍得吧?”
樊哙赶紧圆场道:“呵呵,他就这个样,越喝酒眼圈越黑,不信晚上灌两坛子看看。”
说完之后,他扭头又对雍齿说道:“你个狗日的,来之前灌了马尿还是怎么滴?存心让老子出丑不是?”
雍齿还是那副作派,抹了一把嘴说道:“还喝酒呢,饭都要吃不上了,我去哪找酒喝?”
“怎么啦?你们家在丰沛也算大户,能让你落到这步田地?”
“还不是徭役闹得,老子跟着刘三儿吃苦吃大了,真他娘想学陈涉反了算逑!”
樊哙还未搭话,虞周一听愣住了,陈胜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从没听说过?
陈胜都反了,看雍齿的架势也是久居山中躲避一段时间了,他嘴里的刘三儿,是刘邦吗?他们什么境遇了?
一个个是疑问蹦上心头,虞周开口道:“陈涉何时作乱?刘三儿又是何人?是不是刘季?”
雍齿看了樊哙一眼,刚想置之不理,忽然觉得全身有些发凉,一扭头,只见虞周眼里有些琢磨不透的意味,怎么看都不像好意,顿时打了个寒战。
雍齿出身豪强,身上也是有些棍棒功夫,他能分清真正杀过人的家伙什么眼神,色厉内荏的家伙又是什么眼神,面前的小子……娘的,第一眼走眼了。
“陈涉那事儿早就过去了,听说他们只聚了千人起事,没多久就被秦人扑灭了,至于刘三儿,正是我等同乡刘季。”
车轮改变了好多……
虞周听完消息不知道该说什么,难怪没听说呢,隔着一条长江,一点点没能燎原的星星之火太渺小了。
见到场面一直僵硬,樊哙再次出声缓和道:“那你刚才说的徭役,还有吃不上饭是怎么回事?”
雍齿这次学乖了,他先看了一眼虞周,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也不知道皇帝咋想的,忽然一下征发许多徭役,咱们丰沛之地的男丁快被抽空了。
这不,光是泗水亭就要两百余人,咱们这圈老兄弟谁都没跑,连刘季都亲自上阵了,唉,也是天命不好,又遇见大雨耽误行程……”
虞周心说这雨是故意的吧,上辈子把他们淋反了,怎么这辈子又赶上了?
“依秦律,失期不是只需罚没盾甲就可以吗?”
雍齿闻言想瞪一眼说话人,刚扭过头才想起自己身在屋檐下,立马换了一副神情,瓮声瓮气的回道:“罚没盾甲哪个能交的起?还不是要做工还债?好汉子岂能半生蹉跎于徭役!”
“然后你们逃了?”
“是,我听他们商量的,本来是想效仿陈涉吴广他们直接反了算逑,后来刘季不干,他说那俩人绝对捞不着好下场,这才领着大伙躲入砀山艰难度日,说是要等待时机……”
明眼人啊,绝对的明眼人!
能够开创一个强盛帝国之人,又岂能是泛泛之辈,虞周心中赞叹着刘季冷静,更想见见那家伙了。
“那你这次来……”
雍齿这次低下头了:“我是来探路的,早在沛县的时候就听说会稽有一群豪杰起兵抗秦,大伙不知道真假,这才派我前来打探一下。
要是真有这么回事,一群吃不上饭的汉子等着投奔呢!这不,谁想一来就遇到同乡了。
虞都尉,刚才是我瞎了眼,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把这事儿揭过去吧!我和樊哙的那群同乡可是无辜的啊,他们都在等回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