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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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垂之时，还有人来送别。

    【近聊】拾色：沙沙你在么？

    【近聊】拾色：？？？

    拾色的消息在近聊频道一遍又一遍颇有毅力地坚持刷着，再次死而复生的黎娅扶着虚弱无力的身子，努力地朝着拾色的位置前进。她想告诉拾色她在，她想请求拾色帮她一个忙，一个这些日子她怀揣许久无数次期待拾色出现，就为了达成的那个请求。

    她等待许久，只为等待那天使般身影的出现，奈何这两周，平日殷勤的小天使怎么也不见踪迹。两周，于在荻花圣殿度日如年的黎娅而言，足够长了。如今等待终于花开绽放，偏偏她却要狼狈离去。黎娅不甘心，迈着蹒跚的脚步，身子由于站不稳一摇一晃地朝着拾色步步靠近。

    拾色终于看到了黎娅的存在，激动与欣喜混杂一处，却带着莫名的愧疚的味道。她操作着游戏人物冲到黎娅身前，在对话框旁调出动作，朝着npc拥抱。心虚的脸上浮露出悲戚的神色，想要在对话框里打字，最终还是忍住了。对不起，说好了每周来看你我却食言了，借位着拥抱的动作，拾色悄声在心底说着。她不知道自己于黎娅而言算不算朋友，可对她来说是当黎娅是好朋友的，甚至可以说是她在这个游戏中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明明是这般重视的存在，她却沉溺在儿女情长中忘却了……

    愧疚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拾色低下头，划开嘀嘀作响的手机，绿色对话框里包裹着那人发来的消息，鲜亮的绿色明明该是春来生机勃勃的色泽，落在她的眼里却在顷刻间黯淡了下去。看，那绿色，多么像她头上戴的帽子，苍翠的绿。

    没了帮会，现在又没了情缘，现在这个游戏里除了黎娅她真的没有任何朋友了。

    她却不知，被她视作知心朋友的黎娅还在挣扎，撑着痛苦难耐的脑袋，呻♂吟忍不住从口中溢出。黎娅的脑袋里像是钻入了千万只蚂蚁，四处逃窜，毫不顾忌的啃噬，瘙痒与疼痛齐齐迸发，勉力支撑的身子终于在半空摇摇晃晃摔落而下，当着心思缥缈的拾色的面，狠狠地摔落在地上。

    难以忍受的痛楚在脑子里爆炸，黎娅蜷缩在地上，抱头痛呼。偶尔前一秒刚痛得昏了过去，后一秒便再次被疼痛唤醒，尚未死亡于是只能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挣扎，不得解脱。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加痛苦。

    自我了结于此时的她而言都是难事，痛得满脸虚汗唇齿泛白的黎娅突然想起了作为玩家时拥有的自杀神技[自绝经脉]，想起了那个教老板自杀的固定团，想起了久远年代里甜蜜的往事。唇角溢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淡淡的挂在嘴角，将那张面目狰狞五官紧皱的脸装点出了动人的明媚。黎娅爬在地上，努力地伸出手，在近聊频道传递信息。

    【附近】黎娅：帮帮我。

    拼命全力发出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不见回迅。

    两个小时的身份改造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黎娅想，脑袋里那让人痛不欲生的折磨估计就包含在内吧。事实证明的确是包含在内，而仅仅只是个开始，痛楚开始从脑袋蔓延至四肢百骸，心脏激烈的蹦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超越脑袋里痛苦的影响力。黎娅虚脱的伸手捂住心口感觉着那超脱正常频率的跳动，毫不怀疑当跳动过快过急，她的心会不会炸开。

    的一下，她就解脱了~~黎娅笑笑，竟有些期待。

    心绪纷杂的拾色将视线移回游戏，清楚地看到了那条求救信息，发送时间在20分钟以前。她不过走了个神竟过去了20分钟，不知道会不会已经等得着急了。拾色舒展身体，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在聊天框里回复。

    【附近】拾色：好呀好呀，你说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我一定搞定。

    心脏依旧保持着过激的速度，胃突地开始绞痛，黎娅早就撑不过去了，她瘫倒在地上，一字一字的乞求。什么等待许久的帮助，在铺天盖地的疼痛面前都算不了什么，现在她只有一个愿望。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抱住脑袋，黎娅癫狂般地叫了起来，叫出来就会好受些，叫出来就会舒服些……根本都是假的！黎娅眼神凄苦，泪雨连连，无论她怎么大叫痛苦都没有减轻，痛苦依然在那里不断蔓延，从心脏到胃，到腹……她痛的想要死掉。为什么不给她一个了断，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果决，这般漫长的痛苦究竟还有多久，这样无底的地狱究竟还有多深，她真的已经缴械投降了。

    拾色在一旁发愣，她看得懂黎娅的话，她看得懂那字里行间满溢的痛苦，可是……她不明白。她呆呆的看着昔日荻花圣殿中妖艳尊贵的最终boss，在地上翻滚，狼狈不堪。放在键盘上的手哆嗦不止，慌乱地在键盘上敲击。

    【附近】拾色：可是我，我要怎么杀你。

    【附近】拾色：我，我的cd已经清过了，只能留在这里陪你说话，杀你是杀不了的。

    【附近】拾色：对了，我可以，我可以开小号去组队，你再忍忍，你再忍一忍。

    拾色凌乱的打着字，颤动着打算登陆小号，她的心中酸苦，看着那个狼狈的女子，似乎能够感同身受。

    痛了太久，黎娅有了短短的一瞬清醒，一头长发在她挣扎间披散开来，凌乱的四处翻飞。她强迫自己在漫无天际的痛楚中恢复冷静，强忍十指连心的抽痛勉强打下一句话。那个她怀揣已久苦苦等待拾色相助的请求，那个在她被痛苦折磨支配时渐渐忘却的初心。

    “帮我打一个电话，打给我发在近聊频道的这个号码，帮我看看能不能接通。”黎娅喘了口气，忍着疼痛继续补充，“如果接通了……如果……请帮我问问她是谁。”

    每一个夜深人静孤单独处的夜晚，黎娅都在思考关于她穿越的问题，她想过很多次：如果她来到了这个游戏里的世界，那么原本的沙利亚呢，她又去了何处。会不会……那个曾经雄踞荻花圣殿的沙利亚去到了她曾经的世界，替代了她的身份。

    拾色慌忙应下，拿起手机就拨打黎娅发来的号码，她实在过于紧张，简单的十一个数字被她打错了很多次。终于号码打对拨打了出去，一阵忙音……

    黎娅痛至休克，脑袋里记忆滚滚而来，滚滚而去，渐渐只剩下一片虚无，漫天的白色将她包裹其中，她听见系统冰冷不近人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身体改造结束，马上到达的是战乱·洛阳，请流民十三在在职期间好好工作，愉快。】

    痛苦从黎娅身上消失，她睁开眼睛，看着烽火狼烟不绝的战乱洛阳，有些隐隐的熟悉。黎娅呆呆地站着，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忍不住扶住脑袋，她似乎……见过这里。

    忙音。

    依旧是忙音。

    拾色放弃，挂掉电话，再一次拨打过去，终于那边有人接通。

    “喂，你好，请问你是？上课期间没有开手机声音，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咳，不好意思，我是帮人打过来的，我怕弄错人，所以可以问下你的名字么？”拾色忐忑道，她知道这样开口估计会被当做骗子，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大骂一句“有病”然后挂掉电话的准备。

    谁知出乎意料，那人竟坦荡的回复了，“我的名字么，我叫黎娅，可以告诉我是谁拜托你打过来的么？”

    拾色不知如何回答，赶紧看了看游戏屏幕，想要向沙利亚询问一下。谁知她放眼看去，没有荻花圣殿，没有沙利亚，她站在铺满枫叶的小路上，寒风凄凉。

    “喂？”

    电话那边那人还在不依不饶。

    拾色尴尬，不知如何开口，沙利亚没说她也不好透露。

    却闻电话那头声音突地降了几调，严肃地问：“请问，拜托你的人是沙利亚么？”

    拾色大惊，握在耳边的手机跌落地下，屏幕朝下。待她拾捡起来，手机已然自动关机，而显示屏已然……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