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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暗格中飞射出一支淬了毒的梭镖,直直打向正对面博古架上的一只粉彩花瓶,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也引起了门外守卫的注意。外面小声说笑的声音顿了一顿,紧接着就是推门的“吱呀”声,两名守卫提了灯笼小心地踏进书房,举着灯笼四下照了照,带看见碎了一地的花瓶,这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人道:“怕是招了耗子罢。吓死个人哟,我还以为闹贼了呢。”说着连连抚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要真是招了贼,他们恐怕会首当其冲,还不得先被贼人砍杀了。
“算了算了,咱们守好门就是,明儿回禀了夫人,抓只猫进来就消停了。”另一人似乎更为胆小,不住地拉扯同伴的衣裳,叫他赶紧出去。要知道这书房重地,可不是他们随便能进来的,他们给相国大人的书房看了好几年的门儿,进来的次数都不超过一掌之数。
那守门的二人不敢多做停留,进来随便看了一眼就出去了,天机却是不敢大意,灵猴般身形灵巧地跃上房梁,从来时的洞口钻了出去,刚刚把最后一片瓦片也挪回原位,就听见巡逻的侍卫走了过来,领头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守门的那二人,冷冷道:“方才我好像听到这边有动静,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书房里好像有只耗子,打碎了一支花瓶。明儿个我们就跟夫人说,抱只猫进去就行了。”守门那人点头哈腰地对侍卫们讨好地笑着,他们看守书房看似风光,比相国府上的夫人、姨娘们见相国的次数还多,到底他们也只是奴才,比那些侍卫的身份可差远了。
“是嘛?”那侍卫将信将疑,伸长了脖子往书房门上瞄了两眼,只是黑灯瞎火的,又隔着门板,什么也看不见,犹豫一瞬,对着身后的侍卫一摆头,侍卫中就站出两个人来,领头那人道:“你们进去看看。”
守门那两人有些为难,碍于领头那人的威势,不敢阻拦,只得轻轻推开们,道:“两位大哥千万小心着些,万一碰坏了什么东西,小的两个的人头都不保了哇。”另一人虽未出声,亦是满脸的苦笑,心中已经把那坑人的“耗子”骂了千百遍,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早就去将厨娘大嫂养的那只大花猫借来,非要把那该死的耗子消灭不可!
那两个侍卫也不是为难人的人,也知道相国大人向来谨慎,轻易不许旁人进他的书房,便没有责怪那两人的意思。接过守门人递过来的灯笼,踏进房内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个遍,连房梁都没有放过,最后见地上确实只有些瓷器碎片,没有人藏在此处,遂放下心来,这才跟着其他侍卫继续去巡逻。
天机趴在房顶上,听到下边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小心翼翼地又将瓦片移开,溜回到房间内,这次他没有迟疑,径直走到书架前,重新旋开暗门,将里面的书册、纸张一股脑全都取了出来,随手拿起一旁小几上铺着的锦布,将之包裹起来,紧紧系在身上。正要走,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暗门正对的博古架,先前那只如娇颜丽人袅袅婷婷立在那里的花瓶已然粉身碎骨,仔细看去,它背后的墙上赫然插着一支闪着幽暗寒光的梭镖。天机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这一看几乎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锋芒锐利的梭镖插入墙体足有一寸多深,这要是打在他的身上,饶是他身手再好,也必死无疑。幸好他足够小心谨慎,不然一世英名怕是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这一趟天机的收获已然不小,他自是不会再节外生枝,如来时那般风过无痕地迅速离去,只余博古架后面的墙壁上还插着一支寒光熠熠的梭镖,表明了这一晚并非像表面上那般的风平浪静。
深知这一晚在相国府中偷出来的东西有多重要,天机不放心交给别人,思虑再三决定还是亲自送到朝州城去。这段时间京都里的人想离开京都是相当困难且复杂的,天机很是费了一番心力才出了城,他以为通过东佃城去往朝州城会更难,却不想很是轻松就出了城门。来不及多想这其中的因由,天机马不停蹄地奔向朝州城,直到朝州城的城门遥遥在望,天机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森吉千的暗卫虽比天机早了一晚出发,却也仅仅比他先一步到达朝州城。此时叶婉正美滋滋地看着阎罗殿的人清点银两,很满意这一次森吉千长了眼色,没有再跟她玩什么花样,她便也十分爽快地让人将相国等一干倭国官员带了上来,交给了那几名暗卫。
倭国相国在这短短的几天内瘦了一大圈,原本低调奢华的衣袍变得皱皱巴巴的,松松垮垮套在他的身上,活像是偷穿大人衣裳的顽皮孩童。暗卫惊见相国大人如此狼狈,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七手八脚地搀着他,一通嘘寒问暖。相国却并不领情,只狠狠地盯着叶婉,嘶声道:“叶婉!此般屈辱老夫记下了!”
叶婉无所谓地笑笑,方要开口,就见一名阎罗殿成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进来,看都不看倭国相国那群人一眼,浑然当他们不存在一般,径直走到叶婉身侧,躬身附在叶婉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就见叶婉立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对着倭国相国诡异一笑,温声道:“相国大人想是年纪大了,你记本公主的仇,何止这一桩呢?你就慢慢记着吧,往后还会有的,这种事习惯了也就好了。”
相国一见叶婉笑得那样不怀好意,心就猛地跳了两跳,想起眼前这个女子拿自己做威胁,将荡寇大军中的细作全都揪出来那天,从自己这里审问出那么多倭国的机密,两腿就禁不住一阵发软,直觉是有什么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看来相国大人在我们朝州城待得很是乐不思蜀嘛,那不如再多留几日如何?”叶婉笑容有些冷淡了,这帮人可真没眼色,银子交割清楚了,人也还给他们了,不说麻溜儿离开,还想留下吃晚饭不成?
那几名暗卫闻得此言瞳孔微微缩了缩,下意识地将相国护在身后,一人抱拳一礼,道:“长公主盛情,我们国主却是盼相国大人回归多时,就不多做打扰了。”在他们看来叶婉可不是什么守信讲道义的人,那绝对是个一言不合就扣人勒索的主儿,听她方才那话,似乎又有要将他们都留下的意思,这可不是个好苗头啊。
“那还不滚?”叶婉看那人的神情就大致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嘴角抽了抽,他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当她稀罕留他们呢?
暗卫们闻言心下狠狠松了一口气,叶婉的话说得不客气,他们却是如闻天籁,忙不迭搀扶着相国等一干官员急火火地随着门外的兵士走了,好像后面有猛兽追着他们似的。一路行色匆匆地出了衙门,眼见快要到城门处了,暗卫们这才回过味儿来,感情叶婉说出那些话来根本不是在“挽留”他们,而是变着法儿地撵他们走呢!炎麟国人真真是虚伪,要赶人走也不直说,害他自作多情了一把。
碍眼的人都走了,叶婉对着那些人的背影冷冷哼了一声,扬声唤了候在门外的天机进来,先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遍,笑道:“看来你在倭国的日子不错嘛,脸色红润、也胖了些,想是这段时间过得很是滋润吧?”
“哪里,咱们几个在倭国京都,虽说不上东躲西藏,也不敢活动太过了,浑身都要长霉了,清闲倒是清闲了,就是太憋闷了些。”天机一路风尘仆仆,就为了尽快将自倭国相国书房中窃取来的东西送到叶婉跟前,说着话,解下牢牢系在身上的包袱,悉数交给了叶婉,同时脑中紧紧绷着的弦也放松了些,这一路他时刻提防有人将东西抢了去,紧张得身上的肌肉都要僵硬了。
叶婉也知道倭国相国手中定有不少炎麟国需要的倭国情报,为防多生事端,她只传了消息叫天机去相国府将细作名单偷出来,不想天机竟给她带回来这么多东西,挑眉利落地解开包袱,一眼就看到了记载着所有细作名单的书册,随意地翻看了两眼,复又拿起另外几张散落的纸张瞄了两眼,眼睛立时瞪大,惊道:“这都是在相国府中找到的?”这个倭国相国若是放到现代,妥妥就是一狗仔啊,瞧瞧他都记录了些什么:森吉千的篡位真相、坎坷情路;与森吉英的恩怨情仇;倭国公主、妃嫔们的争斗,甚至是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阴私,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堂堂一个相国大人,成天净琢磨这些事了,也难怪倭国那般地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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