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和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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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赐顺着马驿被动摇的眼神追问：“怎么？你认识张鲁？你刚刚说的人，就是张鲁是么？是他将你变成蜕变者的么？他有没有杀死你的亲人？既然这样，我们就是同伴了啊？！”

    李天赐无比激动，自从父母死后，他从来没试过那么热切地想要和别人拉近关系。“蜕变者敌人”和“行走的能量”，李天赐慢慢已经开始习惯了这样看待四周的人，一切关于蜕变者的都是危险，一切无关蜕变者的罪恶都可以杀死，就连身边的同学，包括李伟他们，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谎言”，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存在……

    现在，有了共同对付张鲁的“同伴”。李天赐由心而发，放下了对马驿的所有防范，热切期待着他口中的答案。

    “不是。”

    “什么？”李天赐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再确认一遍吧，不是？不是张鲁让你成为蜕变者的么？”

    “不是。”马驿坚定的摇摇头，他收起枪，随后李天赐脑袋四周的子弹立刻往四周飞散，打在了校长室内的墙上。

    危机已经解除，可是李天赐有些落寞，他站起来，全然不顾马驿的存在。他叹了口气，说：“那你是怎么和张鲁认识的，是他让你来继续愚弄我的么？”

    “也不是。”马驿回答，开始挑选一些不太重要的信息传达给李天赐。“我和他见面只是偶然，我在使用能力的时候被他发现了，然后他告诉我部分关于你的信息以及这个谎言炼狱的本质，就消失了。说起来，我成为蜕变者的契机都是因为你，是我那次在跟踪你的时候，看到你杀人。”

    马驿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全然不顾李天赐脸上那忽然“回想起”的惊讶。他继续说：“张鲁并没有攻击我，反而他说……他很欣赏我，所以就将谎言炼狱最后成为神的方法以及你的部分信息告诉了我，所以我就来了。”

    李天赐厌恶地看了看马驿，又用手指了指嵌入在四周墙壁上的小弹孔：“来确定我要不要成为神？没必要这么欢迎我吧？”

    “我只是确定你杀人的动机。”马驿在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天赐。“你要找张鲁报仇的话，我不会阻拦你，也没能力阻拦你们。既然也是蜕变者，他手上也会有不少人命，你杀了他，我再逮捕你，这是我自己的方案。但在你做到之前，我想尽可能和你保持和平。看看纸上面的信息，有印象么？”

    李天赐接过纸张，开始查看上面密密麻麻用黑色签字笔写上的文字。纸上条目虽多，但马驿写得井井有条，分别都是时间、地点、死者、以及死亡原因这几项。从时间排列上看，案件的时间横跨超过五年，全都是悬案、疑案，死者的死况都相当凄惨，几乎都没有留下全尸。

    这样的刑事案件居然超过二十多件……

    李天赐明白马驿想问的事情，先发制人般问道：“你怀疑是蜕变者做的么？”

    “嗯，这不是一般人会做的事情。那你有印象么？”

    “印象？你怎么问起我来了？五年前我才十来岁，要说见过的话，恐怕也只有这个案件吧？碎尸案什么的，当初报纸新闻好像报道得挺厉害的。”李天赐指了指纸上其中一条信息，忽然，他又领悟了过来，“你根本就不是想问问题，你只是觉得我有可能杀死这名单上的人。”

    “你果然不是普通的中学生。”马驿说道，“虽然是怀疑，老实说，我不觉得是你做的。根据我看见你使用能力的时间，前后发生的凶案大多都是瞄准社会上的‘不良人士’，地痞、流氓，最著名的自然是那个贩毒集团。你不是一个病态杀人犯，你在杀人的时候会用‘恶’这样的理由掩饰，使自己内心更加舒服，这样看来你暂时还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么……知道我杀死了那么多人之后，还将我当做普通人对待，这个刑警，有点意思……

    李天赐内心有些高兴，继续对马驿说道：“或许吧，对付那些大恶之人，一般人确实都有‘这些人要是死去那该多好啊’这样的思想。我只不过有能力，并将其实践而已。那，你找我这个‘普通人’又有什么事呢？”

    “好，既然你肯与我对话，我就废话少说了。”马驿指了指校长办公室里的沙发，让李天赐坐上。然后继续说道：“恕我无礼，你父母的尸体我已经擅自看过了，我知道你没有说谎，所以我不干扰你对张鲁复仇。但是，请你不要再杀害任何平民，这是第一个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李天赐不知不觉又让马驿占了上风，先捧后踩，在之前的一番“普通人”对话过后，现在李天赐想要不答应已经很难了。难不成他还要说“不，我就是要杀人”，这样肯定会被马驿当场击毙。

    只好先答应吧！

    “好，我答应你，你说这是第一个条件，那肯定还有第二个吧？”

    马驿甩了甩他的手里的纸：“做我的线人，为我提供某些案件的情报。既然谎言炼狱里面的案件会被大多数常人无事，那就由我将这些人绳之于法。这一点，你应该也没有异议吧？”

    “当然没有，我和你一起将蜕变者关起来也好，杀死也好，对我自己也是只有好处。”

    “那好。对于这份资料，你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没有。”李天赐还是摇摇头。

    没有进展？马驿早已习惯了审问别人时的口吻：“那我换个说法。除了你，还有那个小姑娘以外，你有没有认识其他的蜕变者？”

    “等等。”李天赐很警惕，坐在沙发上仰视马驿总让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马上站起来反驳。“我没必要告诉你其他人的行踪吧？或许说，我还没信任你到那种地步。”

    “果然这城市里还有其他蜕变者。”马驿情绪根本没有波动，他掏出自己的警官证，交到了李天赐手上。“要信任的话你可以记下这些信息，等等我也会将手机号码给你，要是你再不信任的话，我可以将家庭住址都交给你。”

    “马驿……”李天赐轻轻读着警官证上的名字，“你就这么信任我？”

    “相信一个高中生也不是一件什么出奇的事情吧？”马驿终于爽朗地笑了笑，用手搭在李天赐的肩膀上。“所以我想知道，还有其他蜕变者么？”

    接触李天赐，这意味着要承担被“熵变”的风险。李天赐终于熬不过这波“信任攻势”，在马驿一把皮鞭一把蜡烛的言语间松了口：“有，他叫孙仁钦，是一名健身教练，看起来已经获得能力相当长的时间。”

    马驿听了，惊喜之情油然而生。

    …………

    寂静，是校园里面课堂的常态。躲过校长以及一众老师的追问，从那个纷纷扰扰的空间里面逃出来之后，李天赐终于回归到了平静。马驿之后并没有对李天赐有太多的警惕或是敌意，他完全将李天赐当做了同伴，不断追问有关孙仁钦等人的下落。

    于是，李天赐并将与他们相遇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大致描述了一遍，包括两人的能力那个遥远的密室，那个只有蜕变者会接触到的社交软件等等。当然，他隐藏了自己和欧韵的具体能力。但李天赐的直觉还是感觉到马驿“抓到了”什么，特别是听到孙仁钦的空间能力这个事情上，他双眼似乎要透出光芒。

    又赖上了一个烂摊子了……

    他不由得这样想，被马驿用武力以及言语循循引导下，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马驿的“下线”，接下来可能还会被他强制卷入到更多的蜕变者事件内。以他刑警的“正义感”，恐怕要和大量的蜕变者进行战斗，这与李天赐隐匿并杀死“坏人”，获得足够能量去“复仇”的理念是相反的。

    不过，以马驿那奇怪的能力、刑警的身份，作为同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安全感。

    李天赐如此想着，已经回到了班级之内，这恰好是物理老师“牛根”的课，他也没说李天赐什么，喊他赶紧回座位就继续课程。

    “听好了，”他用粉笔敲了敲，“不管什么物体，只要受力，在无其他事物干扰的情况下都会产生一个加速度。也就是这条公式F=ma，这是牛顿第二定律，要是……”

    他在台上讲着，台下的学生们早已因为李天赐的归来窃窃私语，那嗡嗡的声音就像一台坏掉的印象在不断产生着杂余的电流。被刑警带走调查，在这个年纪，在校园里，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件天大的事，自然少不了各种的流言蜚语。

    但李天赐并不在乎，比起他现在身处的环境，言语不就是下在身上的毛毛雨罢了？

    “欧韵，那个刑警并不是坏人。”

    “在上课呢……”欧韵的眼神依旧看着黑板，言语冷淡，继续扮演她在大家面前的冰山美人形象。“有什么事下课再说吧。”

    李天赐也学着她的模样，直勾勾地看向黑板：“可他在调查孙仁钦。”

    一个名字，足以调动起欧韵的兴致：“孙大哥？什么回事？”

    “他觉得孙仁钦可能是某些案件的杀人凶手。那些案件信息我看了一下，全是杀死一般平民，并且身体某部分被整齐‘切割’下来，这跟孙仁钦的空间能力有点像。”

    “不可能吧？孙大哥一直主张我们安稳度过，除非遇到蜕变者，否则千万不能使用能力。不但泄露自己的身份，还会造成更大的麻烦。大半年来我都没看见他出手过，他本人怎么可能去杀普通人？”

    “不知道，至少马驿，也就是那个刑警，不会攻击我们，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怀疑他。他连姓名、地址等信息都告诉我了，他要是想杀我们，没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那能力呢？他跟你说能力了么？”

    “这……”李天赐一下子哑口无言。

    “我就知道，在谎言炼狱内呢，只有将能力诚实地暴露在对方面前，才能算是信任。”

    李天赐回想起在校长办公室内那一场骚乱，究竟马驿做了些什么，他还是不太清楚，但毫无疑问那就是马驿的能力。

    停顿的子弹？自己忽然移动的身体？

    “喂，我问你，欧韵。怎样才能将高速移动的东西静止在半空，怎样才能在没用力的情况下在远处移动其他物体？”

    “我不知道。”欧韵小声问道，“这就是马驿的能力？”

    “嗯嗯。”李天赐回答，“不过我们破解不出来的话，有很难想怎么对付。”

    “哈哈，我们想不到，问别人不就行了。”

    “问谁？”

    “讲台上那个和蔼的胖子啊。”欧韵用手里的笔指了指讲坛，那热情洋溢的牛根正从“牛顿第二定律”一直讲到“牛顿第三定律”，“作用力与反作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