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薯片原上是不会吃的,他更担心李民德的身体。
好在李民德只是略吃了几片,便心满意足地放下袋子,活像是被人克制着难得才能解馋吃零食的小孩。
原上看着他将薯片袋叠好口子用小夹子夹起来未免漏气,又珍惜地放进茶桌脚隐蔽的镂空处,一时失笑,忍不住便想,自己的父母如果还活着,恐怕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也会同他一样老小孩么?
李民德的声音很浑厚,带着老人家积淀了岁月后苍老的味道:“小友和名城影视那场版权官司,打得人尽皆知啊。”
原上一路猜测对方见自己的目的,听到这句开场,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
他望着李民德睿智的眼睛,点了点头:“是。”
李民德知道对方听出了自己的画外音,叹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他做文娱工作的,能力本就有限,又退休已久,影响力大不如前。早些年互联网发展的时候,各大文化产业圈便隐隐有要乱起来的形式,只是那时候互联网和经济挂钩,全国都在加紧建设,互联网扶持项目是重中之重,而普通人民尚且只能满足温饱需求,上头哪儿有余力去关注这种精神道德层面的状况?
在当时的社会情况下,那样的选择不得不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一步错,步步错,又不得不错,眼看着这个错,便从一个小窟窿眼发展到滔天漏洞,谁也无力弥补了。
原上见他只是叹息却不说话,却知道他想要听什么,措了措辞,将自己从得知歌曲被名城影视抄袭,到宋天的回应,直至最后尘埃落定的司法判决一一陈述出来。他语气平静,立场又客观,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在讲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却也正因此,让李民德在听到四海集团发布了谴责声明后,社会上随之出现的一系列反向时,更加的怅然若失。
哪怕讲到了宋天道歉这样解气的环节,也不见他的情绪变好一点。李民德摇着头,眼睛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自己手里的茶,半晌后才问:“经历过这种遭遇,你又不缺才华,没有想过去国外发展吗?”
“去国外?为什么?钱?名誉?这些东西我现在也有,虽然不多,却也不缺。”原上脸上平静的表情逐渐被阳光而充满希望的笑容取代,“没有哪个产业能是从一开始就被发展完善的,总得有人去扶持去改革。高楼并非一天建成,虽然需要时间,却并非没有可能。建造它的人都离开了,它才真的会失去拔地而起的机会。”
对方身上仿佛有一种奇妙的,让人生出希望和活力的魅力,李民德盯着原上的表情,心中原本的无力逐渐被对方话里浓浓的期冀取代。他紧紧地捏着自己袖珍的小紫砂壶,热力钻出壶壁熨烫了手心,就连皮肤上的老人斑和满头花白的发丝也如同生出了无限生机。他望着原上,目光意味深长,语气也耐人寻味:“建造高楼,需要的可不止是时间,而且即便尝试,也不一定能成功。”
高楼建成,势必会遮挡住平地上生活着的人的光源,他们未必都愿意搬迁进楼里,反倒有可能更喜欢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世界。假若你让他们从主流变成了异类,那么对抗和倾轧也会随之而来。
原上这辈子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脸上自信的神情甚至带出了几分傲气来:“可假如我连试都不去尝试,庸庸碌碌过完一生,那等到了您这个年纪,就绝不会有跟您一样精彩的谈资了。”
两人对视片刻,一齐大笑,李民德拍着自己的肚皮道:“说得好!”
紧接着天南地北,古往今来的一通聊,俩人像是说了很多,却又仿佛什么实质性的重点都没有,但目送原上离开后,留在原地的李民德却觉得说不出的酣畅淋漓。照顾他身体的老勤务关上门,眼神有些奇异:“您在家和孩子们说三句话都嫌多,今儿聊得可够久的。”
“嗨,那些孩子。”想到自家那几个思维要不幼稚要不功利的孙辈,李民德便不由地想摇头,同原上聊天的时候,出了面孔,他丝毫感觉不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个年轻人。对方成熟的思考方式和丰富的知识积累让气氛一刻也不曾变冷,连带着李民德自己,也被带得仿佛年轻了好几岁。想起原上夸奖他谈资丰厚的话,李民德坐不住了,掏出手机便想找几个老伙伴吹牛,只是还不等拨通电话,老勤务一弯腰,便从茶桌的缝隙里,两只手指夹出了一包还没吃完的蜂蜜黄油味薯片。
“……”老勤务一脸等待解释的表情。
“……”李民德头脑一顿,脸上的表情沉稳无比,滴水不漏,“这是原上带来的,他吃了几口放这,我一口都没碰。”
老勤务微笑。
李民德扯了扯有点往下滑的裤腰,郑重点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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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霍没能跟着进去,就一直等在外面,见原上被带出来,立马起身,上前两步,又顾忌场合和身边有人,不敢做得太过亲密,只伸手握住原上的双手,目光略带担忧:“怎么样了?说了什么?”
李民德在普通大众眼中没什么存在感,但对于公众在文艺界的人来说却称得上鼎鼎大名。这位老人家退休早,露面少,在各个制作行业里都留下了不少传说。秦霍虽没见过他,却知道他手段雷厉风行,再加上刚才被带到休息室的路上,又偶然遇到了几位被请离后如丧考批的客人,越发担心独自被留在里头的原上。
这些高位者们说话比自己还要拐弯抹角,原上云里雾里,却又似有所感:“说了什么?大概就是,咱们基金会的官司可以开始打了?”
基金会从成立以来,就不断从各个渠道接到各行各业的原创者们的求助,这些诉求数量实在太过庞大,涉及领域又过于纷杂,为此工作室甚至专门设立了一个筛选小组,剔除其中一些碰瓷的、伸手党的、被害妄想的、脑洞过大的,留下的项目,仍旧相当可观。
其中大部分的原创者们甚至整理了非常清晰且具有力度的证据列表,却往往纠缠多年也没能得到满意的回答,当然不会是没有原因的。涉及侵权的对象从一些著名制作人到大企业大集团,毫无例外都比受害者要具有能量,即便是原上背靠四海,也不敢贸然惹上这样多不好对付的对手。
上一场官司的胜利有着诸多侥幸因素,原上工作室终究太小,四百多万的款项投入深不见底的市场,一不小心,恐怕连响都没听到,便会中途夭折。
因此时至今日,基金会虽然横空出世,却连头一次正式的项目都还没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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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功房里放着《change》震耳欲聋的旋律,强烈的节奏让江斜每一块肌肉都为之颤抖,直至副歌最高点,他准备跃动出最大的弧度时,音乐却戛然而止,舞室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蹲在地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江斜烦躁地砸了下底板,转头目光不善地盯着进来的经纪人:“你干嘛?!”
“能换首歌么?音乐放得那么大,我站在门口都能听到,你不怕有人向宋董高密啊?”经纪人一边切歌,一边摇头,“你怎么就是记不住教训,专辑推迟发,节目减少录,你看看你这个月的通告,再看看前两个月的,跟被冷藏有什么两样?”
江斜冷哼:“嘁。”
原上工作室那个新成立的基金会出现时间如此巧合,任谁都猜测这是针对名城输完官司的后手,加上《change》走红声势浩大,音乐随处可听,现如今公司里可以说是闻原色变,谁都不敢提这个茬。江斜的专辑原本都录好了,也排好了发售的档期,结果被人背后阴了一手,告到上头说他私下在诉讼期间说了公司不好的话,上头一声令下,直接卡了他的活动。切,江斜心想,谁稀罕?
相比自己,他反倒更担心原上,基金会的成立,哪怕什么事都不做就已经足够触痛一些人,近来一些小媒体常看到有人带风向,他在身边也听了几耳朵商场上的情况……
与他同样的,吴晓越也在拼命跳舞。
留长了些许的头发被束发带简单地箍起,汗水将上身的t恤尽数打湿,肢体随着舞室内强烈的音乐摆动,原上从大门的窗户里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很好,很有感染力。”
制作团队的众人跟随在身后,见他满意,开心地相互击掌,这群人虽然因为实力出色平日里有些恃才傲物,但面对创作能力绝不输他们的原上,那还是相当友好和看重的。
就连团队里头那位唯一的,向来不苟言笑的华裔成员乔治吕,都因此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扫了眼对方很快恢复平淡的神色,原上又想起自己之前的好奇。巴洛的编曲团队里各种国籍的成员,这是唯一一位中国人,且不是从小生长在海外的abc,人家已近中年,是正儿八经移民出去的,但这么个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在跟随团队回国之后,却一直对国内的一切都表现得兴致缺缺。要不是有一回原上撞到他相当认真在阅读刊登了名城败诉新闻的报纸,几乎都要以为他丧失中文沟通能力了。
官司胜诉之后,乔治吕对原上的态度也莫名亲切了,话明显变多,有时还会主动来探讨编曲制作和进程,在《change》的节奏制作上,也给出了不少意见。
原上偶尔会猜想原因,但今天显然不是个好时候,话题甚至尚未从吴晓越的编舞上转开,工作室的管理层便来电话说,先前工作室签下并培训了一段时间的那位民谣歌手,突然提出自己要解约。
原上甚至来不及跟一众听不懂中文的编曲团员们解释,就顶着乔治吕略带担忧的目光匆匆离开。
办公室里,那个给自己起艺名叫马修的男青年抱着吉他略有些不安地窝在凳子里,工作人员气得眼睛都红了,原上在凝滞的气氛中开口:“为什么走?”
工作室签人不多,到现在也才两个,因此在培训过程中几乎耗费了所有心血。马修走原创路线,原上就手把手教他如何把握节奏,打动听众,几乎将他看做自己的学生,连往后让他走什么样的路都铺设好了。
马修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我无话可说。”
工作室给艺人签的约并不苛刻,对方是带着违约金来的,虽然不是多么大的一笔,但过去十来年一直都不红的马修也绝不可能轻易拿出。原上侧首看着瘫在桌面上的申请,笑了笑,问他:“下家找好了?”
马修沉默片刻,自言自语般解释道:“我年纪不小了……你也知道……工作室里总是上课,一直也没什么动作……也不是我主动的,那边……”
“谁家?”
马修顿了顿,才小声道:“……名城。”
宋天这狗崽子看起来是活得太舒坦了。原上盯着马修看了片刻,直至把对方盯得头都快埋到胸口,才冷笑一声,在解约书上签下大名:“滚吧!”
与良心破碎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对前途和未来广阔的张望,马修想到名城来挖角他那人私下里透露的消息,又强迫自己将对原上的愧疚抛到脑后。他将吉他背到背上,俯身捡起地上的解约书,垂首在原地踟蹰了片刻,离开前还是留下了一句:“原总,我劝您一句,还是把那个什么基金会给解散吧,来挖我的人,不止是名城……太多了……您……惹不起那么多的。”
在原上极具压迫感的气势中离开办公室,马修难过自己违背承诺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的行为开解。对手是一整个力量庞大的市场,工作室的规模才多大,即便换成四海集团,也未必能在如此齐心协力的针对下全身而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己这样的小鱼小虾,除了保全自身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沿着墙根做贼似的离开,一转弯,视线中出现了一双踏着高跟的胖腿。马修抬起头来,看向对面似乎专门在等待自己的,工作室的另一位签约歌手夏秋。
夏秋年纪比他还大,默默无闻了十几年,和他一样,想出名都快想疯了。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划过自己的脸,然后落上解约书,马修轻声问:“其他公司那些人也找了你吧?你怎么打算的?”
夏秋嗤笑一声,听得他心中烦躁,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好心问你,你何必这样?我在音乐学院有几个混得不错的同学,他们都说那几个大集团有动作的事情是真的。一起走吧!原总搞什么版权简直就是在自讨苦吃。咱们说到底连个明星都算不上,何必趟这趟浑水?”
“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有意思吗?滚吧!”夏秋不等他说完,便一脸厌恶地与他错身而过,浑厚的女声飘荡在空气中,锥子似的尖锐刺人,“恶心!”
***
原上给宋天打去电话,嘟不到三声,对方便迅速接了起来:“原总?上次一别,您可太让我印象深刻了。”
“我的印象也很深刻,尤其是宋董您我见犹怜的表情。”原上冷笑一声,“挖我工作室的艺人,这算是宣战吗?”
宋天低低地笑了两声:“您手上有我的把柄,我怎么敢呢?”
原上被他的态度逗乐了:“原来您还记得?那么您现在是突然发现自己长得很英俊,想让玉照流传遍祖国的大江南北了?”
“您可以试试啊。”宋天的语气听上去却有恃无恐,“不瞒您说,我也只是个小虾米而已,受人之托,出头挨打,能怎么办呢?”
没得到回答,他停顿了片刻,听着话筒里原上轻微的呼吸声,紧接着又小声继续:“唉,其实在商言商,我也好心提醒您一句,把心思放在赚钱上不就好了么?您何苦去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搞个基金会针对名城倒还罢了,咱们旗鼓相当,自己被窝里玩玩还可以当做情趣。可您说您,为什么没事儿非得尝尝捅破天的滋味呢?”
原上停顿了片刻,听出对方话里居然没有多少敌意,不免迟疑:“什么意思?”
“别装了,您跟李老先生见面的事情又不是秘密。”电话那头,宋天的声音看好戏似的悠闲,“您前脚见完他,后脚流传出的大会提案就多了一条‘版权建设’,提案人正是李老先生的学生,能是巧合?现在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市场动不了他,可不就来动您了嘛!”
挂断电话的时候,宋天还在那边阴阳怪气地提醒:“断人财路就是杀人父母,我劝您还是早点摆明立场,别趟这趟浑水的好!”
宋天听着听懂里嘟嘟的滴声,想象着原上现在脸上恐怕会有的为难表情,心里就爽得不行。他哼着《change》的节奏踱步到落地窗边欣赏风景,眺望目光所及不算遥远的一处高楼,原上工作室就开设在那里。
门被轻敲,助理入内,谨慎地看了眼他的表情,才轻声说:“宋董,马修刚才联系到公司,说他的解约书已经拿到了。”
“马修?”宋天问,“谁?”
“就是原上工作室那位唱民谣的艺人啊!”助理擦了把冷汗,对自家老板糟糕的记忆力不知该如何评价,“您之前不是还说,只要能把他挖来公司,可以不计任何成本吗?马修说他现在可以立刻投入工作,问我之前承诺他的那些资源什么时候能到位。”
对这种小人物,宋天一点都提不起兴趣,又想起对方如此痛快地背叛原上,心中反倒生出了几分厌恶。他摆摆手,不甚在意地回答:“让他先等着吧,等我想起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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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虽贱,但还真没说假话。
不只是马修这种签约艺人,就连原上工作室的普通员工,最近也来了颇多挖角活动。吴晓越这边更是夸张,他要发新歌的消息不知道从哪儿被泄露了出去,最近几天简直一个连着一个不间断地在接电话。对方在电话里想尽一切办法要约他见面,同时大夸海口,拼命承诺,仿佛吴晓越只要愿意与原上划清界限,分分钟就会被他们捧成天王巨星。
他将打电话的各个来源都统计了一下,发现其中蹦跶得最高的,其实也只有三家公司——名城影视公司、天王娱乐公司和环球时代音乐制作公司。
如果说名城影视的影响力在内地的话,那天王和环球时代无疑就在半岛和海峡对岸实力惊人,天王娱乐历史悠久,是半岛几家最老牌的娱乐企业之一,而环球时代音乐制作,则在华语乐坛的黄金期,出品了对岸超过一半的脍炙人口的优秀音乐。
只是和名城同样,这两家公司一路走来也是官司和纠纷不断,天王娱乐旗下的导演因为“灵感撞车”常常被半岛媒体痛骂,而环球时代音乐制作公司则更加牛掰,早年为旗下艺人出品的诸多音乐,直接便是翻唱欧美日韩的作品。买版权倒还罢了,厉害的是大多数时候那他们连版权都不买,那时候资讯不发达,民众被蒙在鼓里,海外被侵权的歌手有再多的愤怒都无处发泄。可以说华语乐坛在海外的大部分名声,都是这样被败坏的。
三家大型企业联手,身后还站着诸多声明不显的拥趸,集合起来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就连四海集团也被带着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秦董,这是本月第五个提出解约的艺人了,和之前一样,也是直接带着违约金来签合同的。”
公司几个近年来捧得小有成效的艺人纷纷出走,木助理整理完名单,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不由叹息出声:“怎么办,集团的股价已经受到影响了,董事会也意见很大,都要求……”
话没说完,他侧首不着痕迹地看了站在窗边的原上一眼。原上身姿颀长,负手身后,正静静地看着窗外路面上奔腾的车流,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此时的气场强大中又隐隐透出苍凉。
木助理微微摇头,安静地离开,原上站了一会儿,感觉到后背一阵温热,秦霍从背后拥了上来。
他笑了笑,抬手拍拍秦霍的手背:“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秦霍垂首亲了亲他的侧脸:“我很开心。”
原上看了他一眼,对方冷静的面孔上挂满认真,看得他心情也不由轻松许多。转身,拥抱,将头抵在秦霍的肩上,他放轻的声音低沉中透出危险:“我很生气。”
“不气,没什么好气的。”秦霍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湿热的亲吻趁机落在他的耳朵和侧脸上,原上少见带点脆弱的状态撩拨得他心猿意马。
便听对方在怀里接着道:“宋天说我的基金会是在和他被窝里打架玩儿情·趣,我得让他知道,情·趣不是那么好玩的。”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刚才还心不在焉的秦霍身体僵直了一下,片刻之后,对方明显变冷许多的声音从头顶一个字一个字地落了下来——
“玩、情、趣?”
原上抬起头,对上秦霍锐利的目光。
秦霍不亲他了,脸色异常严肃:“我很生气。”
“……”原上只得安慰他,“不气,没什么好生气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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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集团大批艺人解约的动静瞒不过市场的眼睛,股价都开始下跌了,可想而知网络上已经闹成了怎样的光景。
名城这次不封锁消息了,任凭外界猜测纷纭,挖角艺人是各大公司正常的商业手段,即便被人抨击他在报私仇也没什么,当务之急,是得让有意支持新法案的业内人士都意识到,和市场资本作对,是一件多么不明智的行为。
纵然四海集团规模大又如何?蚁多尚且能咬死象,更别说这年头,根本不存在什么真正能一手遮天的家伙。
三家企业,连带联盟里的小企业们已经一致规划好,先用实际利益让四海不再出面保原上,再一齐将原上这个还不成规模的刺儿头给摁倒,这位新法案推动的旗帜性人物没了声息,业界其他人士自然也会回去掂量自己的分量,没了这些胆大包天的人,再多的呐喊都掀不出风浪。
这样的市场才是好市场嘛,赚钱一起赚,搞什么道德模范呢?
重拾了自己前段时间因为太焦虑搁置的雪茄,宋天摇晃着脚摁了下电话录音,录音里原上含怒的低沉声音响彻在办公室里,回想着那天晚上挨揍时的情形,宋天头皮一阵酥麻,继而发紧。
“宋董!不好了!!”
正在他无限遐思且展望未来的当口,桌上电话铃声大作,助理的声音带着一种叫他直觉不妙的焦虑,又急又快地汇报:“编剧部的正副部长刚才一起找到人事说要离职,导演组有几个人听到消息也跟着来说要走,马修昨天来找公司闹着要资源,我把您的意思告诉给他之后,他早上……早上直接捅微博上去了!”
创作团队闹着要离职是件大事,宋天立刻皱起眉头,听到有关马修的话,却不以为意:“捅就捅,有什么可怕的。”
“关键是!关键是他那个文章写得……”助理踟蹰了片刻,才破罐子破摔地喊了出来,“现在网上一大票原创歌手都冒出来,闹着要去跟原上工作室签约了!四海用咱们给小歌手解约的资金,现在在反撬咱们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