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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君一死,那些原本追随他的人也纷纷落败。亲卫军快速地接管了本地私矿和码头。
齐田安置好长贵和椿,令徐鳞派人找寻阿丑他们之后,便立刻去了私矿。
府君虽死,可事情还没有完。
私矿上劳工已经被各自分押起来。看守和反抗者不是死在乱战之中,就是干脆投降了。
下官报说,这些劳工大多是本地人,因为交不起税被抓到府衙,之后转手就被送到这里来。还有一些是打着大船要海工的名义,从别地招来的。来之后招他们的人才改口说大船不要人了,把人拖到这里。
人生地不熟,走也没有地方走,看守众多,跑也跑不掉。有不听话的被打死了几个,再加之看守信誓旦旦期满之后会照约定给工钱放其归家。所以一直在这里做事。见到齐田被人簇拥而来,虽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可也抱着一线希望,扑上来跪称“我们亦非自愿在此,实在冤枉。”
卫军本来要把他拉开,见太后并未示意,便只防备他暴起伤人,并不十分阻拦。
齐田问像他这样被骗来的人,可有来的早的最后回去了的吗?
他连声说“就是有才会老老实实在这里熬。”抱着一线希望老实干活,期盼得了钱回去与家人团聚。
可不一会儿军士上报,说在后山挖出了许多骸骨来。有一些是累死病死或受伤不治的劳工,有一些却是那些‘已经回乡’的被骗来的那些,看到有一个身上背的包裹,有几个劳工便扑上去大哭起来。
工匠所那边派到偏洲来的是辛游。进矿洞查看后出来说,大半个山腹都已经被挖空了,从支道走过去,还能看到新发现的铁矿区,这里矿石丰富,恐怕还有别的没有被发现。
才说着便有下官急急跑来,说在府君的府邸还发现了一些图纸。拿给辛游看,是神机无误。恐怕是虽然有图纸,却没有匠人,一时做不出来。若是这里的事拖得再久一些,真个就要出大事了。想想辛游都是一身冷汗。徐鳞也有些动容。
几个大臣子却并不以为然。
打仗的时候他们都在后面,只听轰轰隆隆地响,并不曾亲眼见识到火炮的威力,徐鳞有一只神机,可也从未在他们面前用过。
齐田看看他们,伸手,便把徐鳞手里的神机拿过来。这个时候的枪虽然比不得现代,但是其中有融入了匠人的智慧,许多在现在不可能实现的,也都以别的技艺所替代,实在是鬼斧神工。
她掂了掂枪,抬手一枪打在远处。大概是想打远处桌上的茶碗,但打了个空。臣子们却不知道她是在试枪,交换眼色,用意不言而喻。可接下来,就听见‘砰’‘砰’‘砰’三枪,便把桌上的三只酒盅打了个粉碎。枪音还没落,蓦然一转身,瞄也不曾瞄就打烂了百步之外的旗杆,看着旗杆轰然倒下,这些人才露出惊惧之色来。
他们是想不到,这个东西竟然有这样的神力。也不知道寿太后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想到之前在旅舍所见,心里不敬畏也难。连忙跪称“臣等该死,竟然养虎为患也不知。使得此人坐大至此,险成一国之祸。”
齐田把枪还给徐鳞,对他们说“就从巡监之死查起。”谁与偏洲从往过密,谁又帮偏洲开脱,当初府君这一伙在朝为官的,又是从谁手里得了实差,受了什么人举荐。包括工匠所,图纸怎么流出又有哪些人涉及。
“要形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偏洲一府的官员几乎难有清白的。”
却有大臣子请愿“太后气恼是难免,但臣以为只除其头脑便可。毕竟法不责众……”
原本面无表情的齐田,反问他“你身当何职?”
大臣子说了,齐田一伸手便将手里那些劳工的名册摔在他面前,斥道“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个个都以为法不责众,以为自己犯了错只要多拉些人便可无罪或因只是从罪便可免罪。为官者心存侥幸以为从恶也不会受到惩戒,岂对律法与天道还有半点敬畏?你若是头脑与心智不堪当重任,便辞官回家去,不要留下来霍乱朝纲!”
大臣子吓了一跳,他不过是想显一显自己的仁厚罢了。此时偷偷往其它人看。可现在谁还看不出来,当今寿太后是个辣手的狠人,又为徐鳞为助,何况此事干系重大,不敢随便站队。更没有哪一个能在这个当口跳出来说“后宫不得干政。”于是没有一个说话的。
当先徐鳞便领命而去,本地官员尽数被拿下,皆收押待审,但到是祸不及家人。不过各府邸要封府待查。
人既然抓了,便有个大臣子出来问空缺怎么办?
齐田往其它人看,这些人个个垂头不语,一副听幅听凭调遣的样子,这其中固然有因为见她手提头颅而出与说话行事流露出的果敢所震慑的成份,也有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本事的成份。
人啊,头上来的人先要冷眼看看这个人有多少本事。何况这还是个出身不高的女人。何况一个地区大批官员下马不是小事。轻则社会动荡重则引导发事故。再加上这个时候交通不便,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近的要走个几天,远的十天半个月都到不了。
齐田沉下气来,沉吟片刻,说“此事为特例。通告吏部,补缺者从科考开复后头一批中以居住之处离偏洲远近,就近择取,其中再以能者居之。并查办涉事官员近年来来哪些科考仕子写过举荐信,凡有依其举荐才能高中者除其名籍。”
又安排人手处置劳工,通知其家人来领,或护送回家乡去。有相识的要领同伴骸骨一同返乡也没有不准的,不过抚恤金却不得代领,家属可在本地府衙申领。
之前被痛斥的大臣子此时问“此时国库空虚……”
到是有另一个年轻些的站出来,道“臣以为抚恤金当从偏洲府君被收没的家产中支出。”
齐田点头。他抬头大着胆子与齐田对视了一眼,目光算得清明。随后便敛目以示其敬意退了回去。
不过这里还在说话,外面便有被收押的家眷哭着来了。
她家夫君被押,她带着几个孩子哭来。不知道受了哪个指点,奔过来就拜,知道叫“求太后作主。”
原来她家里挖出了二俱骸骨来,是她夫君所任官职的上任的尸骨。说是自己家夫君是个老实人,一生也未行过什么恶事,只是受人要挟,不得不屈从。“那刀就悬在头上,不杀人就不得信任,要被府君除去。再者,我们也曾听闻,这个位子前二任都坐不满半年,上上任就是凭空失踪的,家人也曾来寻,只说是自己走的,出行在外不知踪迹。去报官查办,也都是本地官员接手,家眷半点也没有办法只领了些抚恤金便回老家去了。当时我夫君一看,上任被人押在自己面前,哪里有不明白上上任是怎么不见的,可,可他自己也危在旦夕……也只好……”说着便大哭起来“他并非穷凶极恶之人。蝼蚁尚且求生,他又何罪之有呢?”
这时候,连之前出来说话的年轻官员也往齐田看来。
大家都等着看她怎么说。
齐田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人站在高位,便有许多眼睛看着你,不论是等着看你出丑,或者只是试探、打量,想掂掂你有几斤几两,又或者,想从你一言一行之中,看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配不配得到他的忠诚与追随,堪不堪当负得起站在高处的重任,自己该不该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