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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前视角]
瑞隆被宣告破产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许家的生意存在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苏茜来我家找我的时候也是一脸愁云惨淡的样子,一向爱美的她连粉底霜都没有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沮丧。
商业上的事我完全不了解,但苏茜的爸爸是做生意的,通过一些渠道多多少少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许大哥一定是得罪了秦家的人,不然他们没有理由针对瑞隆的。”苏茜口中的秦家正是秦氏集团的创办者,也是最大的股份持有者,秦氏之于商界,一如星海之于演艺圈,是不折不扣的龙头老大,哪怕是这几年扶摇直上的瑞隆在他们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或者是说,连俯首称臣都是对他们的抬举。
秦氏的生意做的很大,横跨亚洲和欧洲、美洲,覆盖面极广,涉足的领域也极多。如果说秦氏看中了瑞隆的发展潜力,想把他们收为己用,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搞垮瑞隆呢?这除了私人恩怨,几乎没有别的可能。虽然说搞垮瑞隆对于秦氏来说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但秦氏的当家人也不至于任性到这种地步,毫无理由地针对他们。
“哎,真不知道许家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联系到兮兮了吗?”苏茜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一直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昨天见过许大哥了,真的,他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子,眼神都是空洞的,像是一个,就像个死人一样……”苏茜捧着自己的脸,沮丧的要命,“真不知道兮兮知道这个消息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这几年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让我没有招架的余地,我突然头疼得要命,还有点反胃,只得先让苏茜回了家,然后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我原以为李大哥是不会见我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还特意帮我煮了一杯咖啡。
我看着沙发对面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的他,心中五味杂陈。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曾经经历过那种事情的人,他端着手中的爱马仕新款陶瓷杯,闭着眼睛轻嗅着咖啡的味道,享受极了。如果不是我知道他的过往,绝对会认为他是一个半生都一帆风顺的富家公子哥,或者霸道总裁。
“李大哥。”话刚出口,我就觉得我这样叫他不太合适,于是换了个称呼,“李先生。”
他笑了笑:“无妨,你跟并溪是好友,随她叫我哥哥也是可以的。”
“李大哥,我今天来,是有点儿唐突了。”
他摇摇头:“金前,其实我真的很欣赏你。你是一个太聪明的人了……不从商,是商界的一大损失。”
“是您谬赞了。”
“刚坐牢的那会儿,我每天都在想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自杀。”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双手交叉,“是咬舌,还是绝食,抑或是,撞墙?不过后来我全部一一否决了,因为无论选择什么方式,都太过痛苦,而我不愿意连死都那么痛苦。事实上,我一点儿都不抗拒跟别人提起那十年间我的经历,我甚至不介意别人用‘有前科’这三个字来形容我,有什么所谓?这是事实。不是么?”
他冷冷一笑:“你知道那里面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么?因为常年见不到女人,大部分男人都被硬生生逼成了gay,相互取暖,相互慰藉……我刚进去的那两年,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恶心的要命,他居然想对我做那种事,但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我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却说不出话,别提多爽了。”
“你一定想问我,狱警呢?他们不管这些的吗?”他耸耸肩,“但你觉得,他们会把我们这些烧杀掠夺的人当人看么?只要不死,随便我们怎么折腾都好。像是身形瘦弱的被身材健壮的欺负,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这十年,我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看不到朝阳,看不到日落,感受不到雨水,触碰不到雪花。我李英棋,早就是个活死人了。但时间改变了我,它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它说,李英棋,撑下去,你一定要给伤害过你的人好看,你要让他们付出百倍的代价。”
他站起来,扫视了一眼这完全算得上富丽堂皇的别墅内设:“看,我做到了。”
“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因为现在的我,什么都不在乎。”说罢,他笑了起来,笑得格外凄凉,让我心头一颤。
“我没有经历过那种痛苦,所以我没有资格说感同身受。”我吸了一口气,起身同他相对,“我只求你,放过漫兮。”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无法描述的神色:“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她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不染尘世。我曾经,是那么的喜欢她。”
“我不恨她。”他转过身去,叹了一口气,“直到现在,我也不恨她。”
“那一天我跪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我的母亲伸手抚过我的脸,她说,真好,我的儿子,终于回来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医生说,我妈的病是心病,只是心病到了一个程度,才转移到了身体上。我不知道这十年她是怎么过来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多少个夜里流着眼泪思念着她的儿子。我曾经想过,放弃。但当母亲真的闭上眼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没有资格放弃。”
生活总是瞬息万变的,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说实话,单纯就这件事而言,就算我私心里跟漫兮关系更加要好,我也没办法说李英棋是错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也永远不想知道那十年里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不是他,谁都不是他,所以谁都没有资格让他原谅。
在见到李英棋之前我一直在想,他既然依附上了秦氏这棵大树,为什么不索性翻案,把许梦书送进监狱。但是在他用那双眼睛看着我,对我说“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我突然明白,逝去的人生,是没办*利地等价交换的。最开始我甚至觉得李英棋有点绝情,可是那一刻我才发现,那不是绝情,而是手下留情。许梦书把事情做了个绝,而李英棋至少为许家留了一条后路。
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接到漫兮电话的时候,我刚刚跟肖蕾从便利店出来,听起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想来也是,这几天完全联系不上她,她是有意跟外界断绝联系,又要从何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呢。
我不知道她会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可以确定,许梦书需要她,许家需要她。
那之后我没有再主动联系过漫兮,怎么说呢,我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现在家里出事的人是我,我应该也不希望接到太多“安慰”性质的电话吧。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打碎了牙会选择往肚子里咽,也固执地不要让别人看到嘴巴里的血,我们无滋无味地活着,倚靠的不过是尊严两个字。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因为我们坚信,所有的伤口,都可以自己弥合。
只是每天报纸和电视上都能看到有关瑞隆的报道,以及一些漫兮相关的□□。树倒猢狲散,没了瑞隆这棵遮天蔽日的大树,谁还会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放在眼里呢。不过我着实没有想到,郑书泽那么够义气,按理说,漫兮已经跟星海毫无关联了,但郑书泽却上下打点关系,免费为漫兮做了公关。让她至少能在破财的同时保住名节。
至于evelyn那边,我没有刻意去打探什么,许家和李家积怨实在太深了,我一个外人怎么说都是插不上话的,evelyn和漫兮一样,她们本来都跟这件事无关,却不得不卷入这场战争。看似最无辜的两个人,实际上受伤是最深的。
“李英棋和漫兮出事了。”
说真的,电话里苏茜这么说的时候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才开口问她在哪里。当我赶到医院看到坐在长椅上老泪纵横的李父和蹲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的evelyn时,我甚至没了考前走的勇气,苏茜跑过来轻轻抱了抱我,我听到了她低声抽泣的声音。
“所以说,李英棋跳楼自杀,而漫兮没有拦住他。”实在是受不了医院里那逼仄的气氛,跟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我几乎要呕吐了,跟苏茜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我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苏茜点点头:“天色太黑,楼又太高,没有人注意到顶楼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们两个人逗留了多久,才终于有路人报了案,警察赶到的时候,李大哥……刚好从顶层坠落,等他们赶上去之后,漫兮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用纸巾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有点心疼,只听她问道:“金前,他们之间,李家跟许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漫兮以后该怎么办……”
我可能真的与现实脱节太久了,这段时间我完全把自己跟这件事隔绝起来,不是在家里打电玩,就是陪肖蕾去买衣服,尽量不让自己去关注这件事情。但一直到苏茜说起我才知道,许叔叔被查出来肺癌晚期,怕是只能撑到年底,所以漫兮入院,我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而许梦书,依然是那副一蹶不振的样子,每日借酒消愁。
“她需要我们。”我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她可能只有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