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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特顺着小路前进,脚后跟锻了铁的皮靴踩在鹅卵石铺就的路面上发出“踏——踏——”的声响。
响脆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静谧,也惊动了一些土著居民:翻石鹬(性喜翻石觅食)和珩叶鸟。
它们惊叫着飞起,盘旋在栖息地的附近鸣叫抗议,直到旅行者通过、声响隐去,才略显安慰地飞回到山坡上。
很快,马尔特就不得不停止了自己前行的脚步,站在那里观望起来。
在男爵的身前,是一处凹陷地谷地,面积只比一个小山谷大一点儿,夹在两座低矮的山丘之间。
凹地上面坐落着几座略显破旧的建筑,因为距离过远的缘故,难以窥探出它们实际的布局。
犹豫与恐惧让马尔特踟蹰不前,他不知道在前面那已然破落的建筑群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危险,但仅仅只是法师学徒的他显然没有任何能应对危险的手段。
不去是不行的,年轻的男爵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自从两天前他在睡梦中到此,饥饿与疲惫就从未远离过他的身边。
没有掌握布置警戒手段的马尔特不敢栖身在林地里,只能强迫自己绕着岛屿的边缘行走。
没错,这是一个岛屿,马尔特两天前就发现了这一点。
起先,他只是在岛屿的边缘游荡,期盼着自己的手下们能将他带离此地,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他并没有从海滩处发现任何船只的踪影。
无奈之下,男爵只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向着岛腹前进,哪怕他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了这座岛屿的名字。
来到建筑群上方的一块高地,马尔特可以看到一座怪异的宅院,中央的建筑被一个巨大的庭院和几座外屋(指马厩,谷仓等)所环绕,不超过四英尺高的矮墙包围起整个建筑群落。
在院子里孤零零地拭储着几棵贫瘠的果树,花园中野草丛生。
中心建筑的前方坐落着一个喷泉,顶部以雕像装饰着一位女性的形象。
女性单膝下跪,双手向着天空托举。
如果马尔特所料不错的话,在水池尚未干涸的时间里,水流正是从这双并拢的手掌中流出的。
男爵走到喷泉前,看到环绕在低矮池底的雕饰覆盖着的蓝色瓦片,已经因岁月而脱落褪色,原本的担忧不免稍稍有些放松。
原本这是一座瑰丽的庄园,可是在时间的侵蚀下,早已变得破旧不堪,在男爵想来,就算岛上曾经有过什么危险,想必也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烟消云散了。
房子的后面是几个更小一些的建筑,他右手握住挂在腰侧的短刀走进最近的一个。
那是船上用来切割绳索的刀子,是马尔特帮忙时下意识的挂在身侧的。
他无比庆幸自己曾经做出的这个决定,因为它是自己身上仅剩的一件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的东西了。
被男爵选中的建筑暴露在天空之下,顶棚早已经塌落。
红色的顶砖碎裂褪色,躺在地板上。
三面的墙壁上都靠着巨大的木架,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库房。
马尔特调查了一下其它的房间,发现它们的结构都大同小异,仿佛整个建筑群落就是由许多储藏室组成的。
他走进旁边的一个建筑,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厨房,石头炉灶座落在墙角,大到可以同时烹饪多个大锅。
在后面,有一个足以烧烤牛肋或整只羊羔的火槽。
一块壮观的案板石竖立在房间中央,上面有数不尽的刀斧痕迹。
“能拥有这种厨房,如果不是人数众多的话,那就说明他们的饭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眼前的场景让马尔特那稍稍放缓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当然不相信原本生活在这里的是数量众多的人类,虽然建筑群落的面积很大,房屋也有不少,但通过他刚才的观察,这里的屋子大都是库房或旁的什么,能提供休息的地方寥寥无几,总不能有人长年累月的睡在仓储室或是庭院中吧?
再次扫了一眼这些大的不像话的厨具,马尔特缓步退了出去,他很难相信,饭量是正常人十几倍的家伙,居然会是人类。
怀着忐忑的心情越过宅院,拦在马尔特身前的是一处宫殿的残骸,大门在他前方敞开着,一扇已经从曾经固定它的门棂上掉落。
穿过它们,可以看到巨大的中心庭院,暴露在天空之下。
整座宫殿其实是一个中空的‘口’字形,巨大的柱子支撑着房顶。
庭院的正中央竖立着一个小喷泉,很像外面的那个,尤其是上面的雕像,简直一模一样。
喷泉已经破损,而这个花园也同样是杂草丛生。
马尔特穿过一扇低矮的侧门步入黑暗的走廊,这里的房顶有些地方失去了一些砖瓦,偶尔会有阳光从上面倾泻而下,使得男孩能够轻易看清他脚下的路。
年轻的男爵知道,他必须要把这座宫殿逛一个遍,然后才能视情况决定,是否将这里作为他暂时的落脚点。
自己实在太需要一个能够安稳睡眠的地方了,为此他甚至都没心思去寻找野果和菌菇来填充肚子。
别过一个拐角,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扇古怪的房间门前,便走了进去。
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图案,那是到目前为止,马尔特见过的唯一一处没有被岁月侵蚀的所在。
各种海洋动物和几乎赤裸的男人女人们一起嬉戏,这种绘画风格对马尔特来说十分新奇:
既不是挂毯上的织画也不是颜料所绘的壁画,那种由沉默的颜料和细腻的细节来完成的对观赏者的感动。
这些镶嵌画无需任何细节,直接赋予了动物与人的联想。
就像,这不是一副拼凑出来的画卷,而是某处真实场景的投影。
马尔特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墙壁,上面的画在他的瞳孔中逐渐鲜活,恍惚之间,有银铃般的笑声从耳边响起。
虚与实的边界,地板深深地凹陷下去,好像一个池子,一道台阶在马尔特的面前延伸,他没有迟疑,或者说,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迟疑,步履平缓的走了下去。
然后,似乎有无形的手拂过了虚幻与真实碰撞时产生的褶皱,一切波澜趋于平缓,就像,那位消失在房间内的男爵大人,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