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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沙与石,落水同沉底。”费尔扬斯口中喃喃不停。他的心里确实有难以言明的郁闷。聪明的诗人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说真相自有一天会大白,不必自己苦苦追寻,这话这样看似乎有理,然而他转念一想,若照这样说,手上这部史诗或许也总有一天有人写出,自己也不必写咯,不由得又苦笑一声,随即却又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路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就算同沉底,我也得看清楚是什么样的底,否则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费尔扬斯觉的自己想明白了,既然是为自己而活,那自己就要按照自己想要探寻的去探寻。他再不管杰姆斯心中的苦劝,决意要把雷翁真实的经历弄清楚。他仔细回忆杰姆斯之前分别之际,慌乱的时候口不择言说出的话,总算想起萨兰德三个字,似乎那里也有他们的故人。于是他决定即日启程,踏上前往神秘之国萨兰德的道路。
走之前的那个夜晚,费尔扬斯借着室内的烛光,翻开卡拉迪亚大陆的地图,仔细翻看想要找出一条通往萨兰德的道路,又凭借着记忆中罗多克山区那些商队头领的话语,大致知道有三条路线可以过去。第一条路线是从乌克斯豪尔穿越阿美拉堡山脉之后途经梅娜耶山脉到达沙瑞兹,第二条路线是经由大峡谷和德赫瑞姆高地途经加米耶德堡到达阿默拉德,第三条是穿越德赫瑞姆高地之后途经库吉特大草原再过阿苏冈关口经过大沙漠到达巴瑞耶。其中第二条道路最快,但可能会经过沙漠强盗肆虐的重灾区,第一条道路最安全,但是翻山越岭很麻烦。第三条道路曲折绕行最是缓慢,但是风光也最好。
年轻的诗人稍稍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走库吉特草原,毕竟自己还没见过草原,写库吉特汉国那部分的时候只能凭借想象力驰骋一番,如今可以亲眼见到正是求之不得。况且听那些商旅说,以往那些草原上最危险的响马,也被女王尽数剿灭,这时不去什么什么时候去呢?他于是决定,明天一早动身。
这些年少而又充满幻想的青年啊,往往都是在毫不清楚前路如何凶险的情况下兴高采烈地出发的。
自大陆中央的平原向东而行,有一块广阔的高地,人们称呼它为德赫瑞姆高地,在古卡拉迪亚语中是“凭高而视”的意思。诸王战争以来,哈劳斯国王在高地上新修了一座大城镇,以便观察四方动向,牢牢占据大陆中央四面出击的主动权,这便是德赫瑞姆城的由来。费尔扬斯从平原上远远地抬头望去,德赫瑞姆就像一位沉默寡言饱经风霜的战士,身躯已然伤痕累累,但在和平年代依然执拗地要坚守自己的职责。
诗人在下午进入城中,城里早已来了许多商人,战争年代的四战之地如今终于享受到了地理位置的好处。这里四通八达,无论去哪的商旅总要经过此处,再说高地周围村庄极多,物产丰饶,是大陆上谷物的主产地之一,因此和平年代日渐繁荣也十分正常。费尔扬斯先去了酒馆,此时已是人声嘈杂,热闹的很。他于是又施展了一番歌喉,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博得喝彩不在话下,他随即谦恭地施礼,趁机询问有没有前往图尔加的商队,这时倒是有挺多商人过来询问他随队要求怎样的待遇。费尔扬斯礼貌地回答,坦承自己不求钱财,只是商队能去萨兰德一趟就更好了,大部分的商人只是苦笑了笑,摆了摆手,不再回应。到最后只有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跑来堆满笑脸地问候他,说自己正好要去萨兰德,若是能同行就再好不过。
费尔扬斯细细地观察他。那人面庞瘦削,皮肤黝黑而粗糙,像是受了许多年的路途风霜之苦,一身皮夹克也破破旧旧的,看起来像是常年于商路奔波的人。但令人感觉不舒服的是,他时常眯起那双眼睛,像是要刻意隐藏些什么。可怜的费尔扬斯吃了经验的亏,不晓得有的商人行商买卖的不是普通的货物,年轻的诗人虽然有些不舒服,只道是自己太过敏感,而那人又如此热情,于是答应了下来。那人高兴地伸出手来,操着一口浓浓的库吉特口音说起卡拉迪亚语:“那我们今晚就出发吧,我叫波加查,很高兴认识你费尔扬斯。”
“很高兴认识你。”费尔扬斯握了握他的手,只感觉到一股蛮拗的劲道。
晚上他们打点好便出发,一路上波加查一反之前的热情不再多说什么。费尔扬斯觉的奇怪,问了他几个问题,诸如去图尔加的商旅这样多,为何他们都不愿去萨兰德,想要一解心中的疑惑。波加查倒也老老实实回答,图尔加的香料远近闻名,是大陆上最暴利的商品。而且库吉特草原又有大量的优质马匹,也是如今和平年代爱显摆的商人们的最爱。至于为什么现在到萨兰德的商旅锐减,这是因为这段时间传出的风声,据说艾索娜女王想要实现前人未竟的梦想,攻灭萨兰德王国,实现完全的征服。费尔扬斯也只是当成普通的流言,并未听进心里去。但突然又觉的十分不对劲,问那中年商人:
“你是个商人,可你的货物和队伍在哪里呢?”
那人露出狡黠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费尔扬斯现在暂时还无力分辨:“都在前面呢,他们在前面等我。”
渐渐的他们走到了草原地界,天上繁星浩渺,夜幕静静地铺展开来,茫无垠际的草原在苍茫广阔的夜色下寂静地沉睡着。费尔扬斯沉醉在美好愿景的实现之中,没有注意到前方波加查打招呼的同伴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当费尔扬斯回过神来,他只感觉脑后遭到沉痛的一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波加查将被他打昏的费尔扬斯拖下马甩到地上,他随即下马,翻出费尔扬斯那鼓鼓囊囊的钱包,悄悄地塞进自己的皮夹克。之后那帮骑着草原马,穿着库吉特甲的人来到他的身旁。打量了一下趴倒在地的费尔扬斯。
“就他这样的小身板能卖多少钱?”一个年纪挺大,蓄了满下巴胡须的男人问波加查,他似乎是那群人的头领。
“嘿老哥,您可不知道,他是个非常出色的诗人,您要是把他卖到哪个富贵人家当仆从,那拿到的钱可不是以前卖几个海寇能比的。”波加查摆出一副亲切的神态,心底里实则充满了不屑。他这种心态倒也正常,原因我们得从这帮和平年代的奴隶贩子的来历讲起。
众所周知,人口买卖是北方战争时期诺德人从遥远的亚穆拿大陆带来的,其中的杰出代表当属提哈的奴隶贩子拉蒙。而这种买卖在诸王战争时期达到了顶峰,战争时期的俘虏数量之大,往往能以批发的方式出售,而奴隶贩子这一职业在当时更是风光一时,甚至有些骑士都做过
他们手下的货物。而在和平年代,货源就变的紧缺了,人口买卖更是被艾索娜女王严厉打击,最大的奴隶贩子拉蒙被逮捕处以绞刑,而他经年累月积聚的巨大财富也被充公。但与此同时更多的奴隶贩子依然受到巨大利润的诱惑,进而转入地下。波加查就是其中的典型,同时他们还经常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洋洋自得。
在此期间,女王还花了大工夫肃清在战争时期渐渐壮大起来的各个地方的强盗团伙和他们的老巢,然而对于不同的强盗女王的政策也不一样。像罗多克地区的山贼与艾勒代葛地区的绿林强盗们,他们原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卡拉德居民,传统观念极重的女王对他们主要采取安抚措施,让他们回到村子里种地或是收编补充进军队。大部分的强盗倒也乐意,毕竟原本也就是因为战乱所迫。然而像海寇,雪原强盗,响马这一类的团伙可就不好过了,女王采取的措施只有一项,那就是赶尽杀绝。许多强盗也因此转入地下,混迹于城市中阴暗潮湿的街尾巷角,转做起别的勾当。
顺理成章,强盗跟奴隶贩子勾结在了一起。城镇中的奴隶贩子负责物色“货物”与买主,强盗帮忙负责运送,如今物以稀为贵,像费尔扬斯这种品质的“货物”卖到上千第纳尔不成问题。而这利润的分配肯定是奴隶贩子赚大头,因为他们拥有最丰厚的人脉资源,而这些走投无路的强盗也只能赚点生活费,勉强度日,这就是和平时代人口买卖的现状。
如今费尔扬斯成了一块大肥肉,这帮强盗听波加查这样说,自然也不敢怠慢,把费尔扬斯仔细地绑好又不会太紧,把他驮上马。波加查早已物色好了库丹的一家富商买家,如今只要响马们一路上安安稳稳把费尔扬斯送到库丹就行了。响马们准备翻越萨吉彻山口,三天左右应该就可以到了。他们商量完之后便分头散去,波加查要去拉那准备物色下一批“货物”了。
当波尔查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恍然的思绪,他想起许多年前雷翁奚罗把他从拉那熙熙攘攘的议论人群中带出来的遥远下午。当时达斯贝法的草场枯黄一片,经过内战摧残的库吉特汗国满目疮痍。波尔查像无数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青年那样,奔波在那些残破的村庄与凋敝的城镇之间不知方向,看着四处的军队掀起滚滚的沙尘。他们一开始感到的无可奈何,经由岁月的发酵,逐渐成为积郁的愤怒。响马自那时起开始成为库吉特汗国这个新生婴儿身上难以根除的顽疾。
波尔查原本善良怯懦,不愿意落草为寇。他在城镇里白天打打零工,赶赶牛群,喂喂马匹或是帮着酒馆老板清理清理厅堂,夜晚常在街头找个僻静的角落睡去,挣着几个零钱勉强度日,同时还要饱受他人的冷眼。有时,好心的酒馆老板会让他在烘暖的厅堂里度过某个寒冷难捱的夜晚,又送上一小杯麦芽酒暖暖他瘦小颤抖的身子。当他看到那团微小而温暖的火焰,他会想起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母亲握住她的双手看着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的远远逝去的夜晚。那时库吉特草原还是卡拉德人新开发的土地,虽然他们当时还不懂如何最好地利用草原。库吉特草原对于那些苏诺平原与罗多克山区的人们来说遥远而又陌生,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到草原。睿智而开明的先王下达谕令,愿意前往的人们不论身份,到了新的土地上都可以圈划出属于自己的土地,这土地可以无偿给他们使用三年。贵族们依然不太感兴趣,然而许多的渴望改变命运的平民都自发地前往,告别他们的家人与故乡,踏上未知的旅程,面对多舛的命运。波尔查的父亲正是其中的一员,他年轻强壮,坚毅沉默,带着一匹驮马和一套农具悄悄地离开了家乡。他很快划出了自己的土地,并且在上面耕种,从而宣示主权,对于不友好的邻居他会用随身携带的那把生锈的剑作为回应,到后来人们见了他粗壮坚实的胸膛上留下的伤疤便会退避三舍,对他不敢再多言语。他很快地成为了一个富有的自由农,渐渐的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庄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