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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娜闻言,轻轻笑了笑,然后抱着酒杯,靠着车壁,慢慢地品着,然后观览着诺德北地独特的风光。
“咦,那是什么?”艾格娜突然指着田地中间的一个建筑,问道。
沐和女战士都转过头,看见了那座房子。只是女战士随便看了眼,再次举起酒杯,舔干净最后一点儿酒沫,道“不是啥,就是普通的房子而已。”
沐看着那房子,的确有特点,好像就是一个倒扣的长船被当成屋顶,架在屋子上。
其实,每个种族的房子都有其特点。比如斯瓦迪亚,一般就是石木建材为主的尖顶小屋,而如同马厩,牛棚之类环境要求不高的功能建筑,则是用石头和茅草盖成的。维吉亚则不同,由于取暖烧火的需要,他们的房子大多数是纯石质建筑,仅仅用粗大的木料做梁柱或者房顶。库吉特则保持了他们的民族风格,依然住着帐篷。哪怕在一些大城市中,也只有那颜们能住石头房子,其他人则依旧围着城堡搭起帐篷,组成村落。萨兰德更是有特点,他们就地取材,用戈壁特产的白石砖盖起了他们的民居。至于和斯瓦迪亚一脉相承的罗多克,也和斯瓦迪亚略有不同,居于山林的他们大多建的是纯木建筑。
当然,以上都是对普通的民居而言。
“咦,”艾格娜歪了歪脑袋,“那个房顶好像是船哎。”
“没错,那个就是船。”女战士点头道。
“你们用船做房顶?”
“没错。”女战士笑着说,“在群岛上,资源并不丰富,尤其是木料。而且,我们往往要造船在群岛间迁徙,只能这样省着用咯。所以,哪怕我们现在不缺木材了,这个传统依然延续到了今天。”
“当然,还有一个好处。”沐接过话茬,“一家就是一条船,哪怕诺德王国被入侵了,遇袭的诺德人也可以快速地通过河道逃跑,能够有效地保存人口。”
“切,”女战士扭过脸去,貌似对这个话题很是不爽。
“那边又是什么?”艾格娜指着河边问。
沐再次转过脸,他看到河边停着一支只能容纳一人的小船,而一群人则站在船边哭泣。这时候,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排众而出,接过一名年轻人奉上的粗酒,一饮而尽,然后默默地躺进小船中。众人一边哭泣一边将小船推进河中,小船顺着河水慢慢向下游漂去。
“那个呀,”女战士好像更在乎杯中的美酒,随口答道,“那是我们诺德的葬礼。”
“葬礼?”艾格娜吃了一惊。
“没错,葬礼。”女战士用斯瓦迪亚通用语又说了一遍。
“可那个老人还没死啊!”
“不,他死了。”女战士摇摇头,“在我们诺德,当一个老人再也拿不动武器或者农具的时候,他就会为自己准备这样一场葬礼。他们对部落已经没有价值了,与其白白消耗粮食,不如体面的死去。”
“这。。。”艾格娜频频皱眉。在斯瓦迪亚尊老思维的教育下,女骑士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屠杀无用人口的行为“这样和圈养畜生有什么分别?”
“畜生可没有荣耀可言。”女战士理直气壮地说,“对于那个老人,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一种奉献,更是一种荣耀。哪怕我老去,我也会选择这种方式死亡。”
“不,不,”艾格娜摇头,“这不是荣耀,这是懦弱!让自己的长辈颐养天年,然后安然入土,这是作为子孙的义务!连自己的义务都无法完成,何谈什么荣耀?”
“看好了,芮尔典人!”女战士从车上跳了起来,“那是那位老人自愿的举动,可不是我们逼他去的。我记得你们的骑士精神中就有奉献这一条,这又为什么不是荣耀?”
“这种观念本来就不对!”艾格娜反驳道“老人本不应该如此凄凉,他的生命并不该就此结束!他本来可以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可就这样被你们这畸形的习俗逼迫地不得不葬身鱼虾之口,还愚昧地当作一种荣耀!说白了还是你们不愿意担负起自己的责任,用这种变态的习俗诱导他们走向死亡,这是你们的过失,诺德人!”“胡说,为了自己的族人我们可以牺牲一切,一条虚弱的生命有算得了什么?”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沐有些愣住了。刚刚还在一起喝酒的两人突然吵作一团,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沐,你也是芮尔典人,”艾格娜拉住了他的老板,“还不过来帮下忙!”
沐看了看女战士那“你敢说句话我弄死你”的表情,轻轻挠了挠脸,然后说,“在我看来,其实斯瓦迪亚和诺德也没啥区别。”
“啥?”两位女性都怔住了。
“其实吧,说白了,这和商行淘汰没有用的伙计是一个道理。”沐耸耸肩,“只不过那个叫斯瓦迪亚的商行给的福利多一点,以赢得了更多的美名,更多人的投效。而诺德,因为人穷地方小,就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
两女闻言,觉得有些可笑,只听沐继续道
“其实吧,这就是民族发展形成的价值观区别。”沐叹息地说,“斯瓦迪亚环境优渥,所以有资本尊重老人的经验与智慧,而诺德人,因为资源的贫瘠,只能专注于部落的存续。这都是传统,我不好说对与错。”
“你可能觉得我凉薄,我也不能说错。”沐再次耸耸肩,“但是商人就是如此,一切优先考虑利益。”
艾格娜点点头,作为骑士,她刚刚已经有些犯冲了,必须冷静下来。
“对不起,”艾格娜先道歉了,“是我冲动了,你们的传统,作为外人,并没有资格说三道四的。”
女战士见骑士抹下了面子,心中的郁气顿时一扫而空,“哈哈,这有什么,我们诺德人又不是经不得人说道?”然后,她又打了杯酒,“来,我们再走一个!”
女骑士也露出笑容,举起了酒杯。
突然,远远的,一阵低沉的号角响起,女战士竖着耳朵听了听,喜形于色。
“怎么了?”艾格娜问,“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那是当然,前面有个地方打起来了,诺德的勇士可不会错过任何一场战斗!”
“喂喂,”沐急了,“你不是打算把我的商队拉上去打吧?”
女战士白了商人一眼,“就你们这点战力,当靶子都嫌不够硬。”
她跳下车,四下望了望,找到路边生长着的一棵高树,对商人说“前面不远,过了桥就是萨哥斯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你就把我们的粮食放这棵树下吧,打完了我们再来扛走。”
沐点点头,又问“你们就不怕粮食被别人拿走?”
“对哦!”女战士挠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拔出最后一柄手斧,砍在树干上。沐发现,这柄手斧和之前的几把貌似很不一样,不仅材质好了很多,斧面上还有精美的雕纹。
女战士拍拍手,满意道“嗯,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还没人敢对我的东西下手。”
沐抚着额头,无奈道“女士,你就不怕周边的平民过来把东西拿走了?这麦子上又没雕花,他扛一捆就跑,你还找得到?”
女战士恍然大悟,感激道,“多谢。”然后指着身边的一名诺德战士说,“你,就是你,你留下来看着我们的粮食,顺便把武器和盾牌借我。”
那名诺德战士脸色大变,一脸“我靠,怎么这么倒霉”的表情,在低头称是的同时,还不忘向商人递出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
沐尴尬地挠挠脸颊,顾左右而言他。正如女战士说的那样,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只是,在看得到萨哥斯城墙的距离上,居然还碰到一群拿着农具出来搞副业的农民,这让沐他们还是吃了一惊。不过,这些武装贫瘠的农民很快就被独眼龙他们打发了。
“哎,老大,我说。。。在萨哥斯卖诺德奴隶会不会不好?”独眼龙有些心虚。
沐嗤之以鼻,“在库吉特卖库吉特奴隶,在萨兰德卖萨兰德奴隶,这种事儿你还干的少了?”
“话不是什么说,”独眼龙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道“诺德人彪啊。”
正搜查货物的卫兵队长听到了这段对话,看着被绑在一起的诺德农民,道“这个你可以放心,赏金猎人。”他冲着那边吐了口口水,“这些战败的懦夫早已毫无荣耀可言,不值得任何怜悯。”
沐向独眼龙递过去一个“你看吧”的眼神,然后向卫兵队长问“刚才我好像听到了号角声,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队长摇摇头,“贵族的事儿,我不晓得。”
沐隐蔽地塞过去一个钱袋,“贵族的事儿,的确不能妄言。但打仗的话,您可是专家啊,说说呗。”
队长目不斜视,但手还是悄悄地将钱袋塞进铠甲,然后清清嗓子道“奥拉夫那老不修的胆子粗,竟然向我们的国王陛下挑战,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挑战?”沐愣了一下,“挑战王座还是挑战萨哥斯?”
“当然是王座。”队长肯定地说,“那老家伙觊觎王位很久了,而且确实还有几分实力。”
挑战,是崇尚力量的诺德雅尔们经过长久的内耗之后终于相互妥协,达成的一种解决方案。当一位雅尔想要夺取另一位雅尔的某种东西,比如领地,物资,爵位之类的,可以向那位雅尔发出挑战。这个挑战可以拒绝,只是拒绝以后将要面对所有人的嘲笑,帽子上还要顶上一年的狐狸尾巴,寓意这个人跟狐狸一样没种,换句话说,就是表示这货是个懦夫。所以,对于狂躁的诺德人来说,宁可战死,也不会拒绝挑战。
双方同意决斗以后,各自带一百人,约上支持的雅尔,到约定地点决一胜负。最开始,是一方被全军覆没视为分出胜负,但后来,大陆各国挑战逐渐严峻,这种损失很大决斗规则逐渐被废止,改为一方被击溃或者领主投降视为分出胜负。不过,为了保持领主的面子,这种投降不视为有损荣誉,胜者也不许对败者赶尽杀绝。当然,私下里有人议论是肯定的了。
“我说,老哥,你好像对奥拉夫雅尔有些成见啊。”沐一边和队长聊天打屁,一边套着关系“难道奥拉夫雅尔的军势很弱?不过我听说在诺德,他也算数一数二的强者了。”
收了好处的卫队长心情愉快,鼻子里哼了一声,“奥拉夫雅尔就算再强,顶多也就带100个勇士,而国王陛下手下的卫队。。。哼哼。”
勇士,是诺德王国的一个荣誉称谓。被称为勇士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手下绝对有值得称道的军功与不知多少条人命。
沐还想继续问,只是卫队长怎么也不肯说了。这时候,一名卫兵跑过来,递给队长一份单据。队长扫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惊喜,“哟呵,老弟,你的商队挺有钱啊。入城费1232第纳尔,算你1200好了。你是交钱还是抵货?”
“当然是交钱。”沐又掏出一个钱袋子,卫队长满意地收了下去。给钱,他们才方便弄外快不是?
“好了,走吧。你们车多马多,速度快点,别把路堵了。”队长拍了拍驮马的屁股,“对了,老板。”卫队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战场就在那边小树林里面的一片空地上,如果你能登上城墙,应该能看到一点。”
“多谢老哥提醒。”沐又客套了几句,带着商队进了城。
“你不去城墙上看看么?”艾格娜貌似有些期待。
沐无奈道“我在这儿可没啥关系,你觉得卫兵会放我们上墙么?”
女骑士摇摇头,可以看出,她非常遗憾。
随着沐等人的忙碌,黄昏渐渐来临,沐忙完了生意,就带着自己的人找到了一间酒馆。
相比起“狮徽”酒馆这种金碧辉煌,诺德的小酒馆就显得相当简陋。纯木质的长屋,不过好歹屋顶不是长船。中间长屋的中间用石头垒砌一长条火盆,温暖的炭火在中间安静的燃烧,带给北地的人们难得的温暖。寥寥的酒桌就围在火盆周围,让客人能够享受到热气。长屋的墙壁上还挂着晒干的肉食和蔬菜,甚至煮汤的大锅就架在长条火盆上,旅店的主人随便摘点干菜和干肉就能煮起一锅汤。
吱呀,酒馆的门被推开,酒馆里所有的客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一阵寒风过后,沐带着一帮人走了进了酒馆。
原本趴在一张桌子上打盹的老板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就在这里,然后继续趴了下去。沐让独眼龙等人坐下,刷的一下,酒馆满了大半。沐走到老板跟前,就听到老板说,“长屋一间30第纳尔,小室一间4第纳尔,吃喝另算。”
“两间长屋,三间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