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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授帝大行,无子。众臣迎太孙继承大统,年十三,镇国大长公主监国。未及越明年,新帝改年号为“永兴”,大长公主默许之。
永兴帝登基,想来距赵子孟还朝的日子不远了。
京城里,新帝登基的喜悦立马就冲淡了天授帝驾崩的沉重。
永兴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其父献章太子为帝。其后便是加封镇国大长公主。
建元二十七年,太宗改回吴姓,以龙兴之地越国为封地,册封原太-祖昭烈皇后吴氏为越国长公主,尊号镇国。天授元年,进大长公主。永兴元年,加封吴国,进两国大长公主。
按照惯例,新帝登基初年应当延用前任皇帝的年号直至新一年的到来。但是永兴帝不等两月,便更改年号,并且追封其父献章太子为帝。这一系列的行为都是为了暗示一年前天授帝继位的非正统性。
但无论先帝的皇位是否正统,天授帝到底是在帝位上驾崩的,因此,民间依然需要禁婚嫁之事,服国丧一年。
也不知这辈子天授帝的死期为何提前了整整一年,但如此一来,刚出了建元帝的国丧后就要立马开始服天授帝的国丧,民间的嫁娶之事倒是给耽搁了不少。
昭昭今日和赵子婳、石晴、沈东珠一同在沈家的香料铺子里买香料,她们四人都选了香学课,这次旬休回去后就要开始自己调制香料了。明德女学财大气粗,自然是能够提供一些好香料用作学生们的上课材料的,但到底珍惜的香料贵重难寻,还是得自己掏银子购买。
自第一堂课的那件事之后,岑先生对昭昭可真是和蔼极了。现如今在女学,昭昭俨然是香学一道的得意门生了。
她挑了一点点上品棋楠,又添了其它几种普通香料就不挑了。制香实在是一门费钱的课,纵使沈家的香料铺子已经给了她们很好的价位了,但这些香料买下来还是花销甚大。
赵子婳一边选香料一边跟昭昭咬耳朵:“你是不知道,白家那个旁枝的小姐,原本打着出了建元帝的国丧就以冲喜的名分嫁进来的主意,谁料这么快天授帝也……她的小算盘可算是落空了。”
昭昭其实不太想听什么赵子孟什么小白氏之类的事儿,但赵子婳似乎对那小白氏颇为讨厌,她也只得敷衍地应和两句:“嗯嗯,落空了。”
“我原本看她小意接近安哥儿倒也没放在心上,料她也不敢对安哥儿怎么样,只当她给安哥儿寻个开心罢了。谁料后来也不知她怎么就说动了祖母,竟然连冲喜这么荒唐的事情都同意了。”赵子婳顿了顿继续道,“也幸好她的小计策因天意未成,不然大哥先下可能无暇顾及府中情况,等他日后回京发现府邸里多了这么个人,也不知该有多隔应呢。”
昭昭暗道,那小白氏长得也算赏心悦目,虽然她没见赵子孟上辈子去过小白氏的院子里,但可也看不出那人有什么隔应的,说不得他心里还觉得小白氏把安哥儿照顾得好呢。
“太夫人怎么竟是同意了冲喜?”昭昭问道。
赵子婳似乎也颇为困惑,她犹豫道:“说不得祖母也是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了。”
现如今成国公府的太夫人贾氏是已故老成国公的续弦,如今国公爷赵令同的继母,也就是赵子孟的继祖母。昭昭印象中太夫人是个雍容典雅、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建元十三年,贾氏嫁入国公府时世子赵令同年仅六岁。贾氏有大义,言说勋贵人家异母兄弟间年龄不宜过近,便主动避孕,十年后方才生下嫡子。有此事在先,太夫人虽不是国公爷的生母,但是极得国公爷敬重。
昭昭道:“现如今新帝登基,天下承平,想来你兄长若是无恙应该也快回京城了罢。”
赵子婳高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说来当今圣上还是太孙时,我大哥曾奉太宗之命入东宫讲学。如今圣上初登基,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我大哥怎么也该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才是。”
两人正在咬耳朵之际,忽听背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三妹妹。”
昭昭闻声转过头去,只见门口走进来两个年轻女子,方才开口之人温婉明丽、春风笑眼,正是成国公府的庶小姐赵子妤。旁边那人却是方才她们话语里讨论过的那小白氏。
赵子婳冷淡道:“二姐姐。”
旁边那小白氏也出声道:“婳妹妹。”
赵子婳不咸不淡应道:“白姐姐。”
那小白氏看着身姿赢弱、目光怯怯,倒全然不似上辈子昭昭初见她时那副雍容华贵的主母做派了。
前世昭昭坐着太夫人派出去的马车从霸州风尘仆仆一路进京,她第一次进了国公府那天对府上的事情一无所知,赵子孟也不在府上。她被那青衣仆妇径直带去了小白氏的院子里,那小白氏竟是一副安置入府的外室的做派对待她,直把昭昭气得流泪。
后来,昭昭弄明白了小白氏的来历,心中更加郁郁。
不过这辈子,小白氏再想捡漏子嫁进国公府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也不知天授帝究竟是因何缘故早死了一年,不过这连着两年没有间隔期的国丧,小白氏的冲喜计划定是不成了。
看她今日脸色苍白、神情惆怅,恐怕她自己也心知那冲喜是没可能成功了。即使昭昭这辈子早已不打算与她纠缠,但平白看见她的落魄之相,到底也不能够超脱,心中暗暗有些小愉悦。
不单单是昭昭在打量她们,赵子妤和小白氏也注意到了昭昭。
赵子妤笑意盈盈地开口道:“不知这位是……”
对赵子妤,昭昭着实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她已经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赵子妤前世的不妥,但切实的却又说不上来,总之昭昭暂时是不想与她有过多的接触的。
昭昭悄悄捏了捏子婳的手指,赵子婳立马会意。她对那两人冷傲道:“我的朋友。”之后便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拉着昭昭离开了。
遇上了不喜之人,两人现下也没了继续寻觅香料的兴致,便去另一边寻了石晴和沈东珠告辞,带着包好的香料坐上马车各自回府了。
汴京的街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路过白矾楼的时候昭昭差遣茯苓下车去给衍哥儿买点心,她兀自坐在车厢里边想事情。马车却没有好好停着,却是莫名拐进了一个巷子里,猛地一颠簸,原来竟是惊了马!
马车没有减震装置,路上障碍物又颇多,虽然车夫已经非常努力地想要控制住马了,但昭昭还是被颠得头昏眼花。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刚脑袋撞在了车壁上肿起了一个大包。
“姑娘,这马疯了!”外边的车夫焦急地大喊,“如果不能杀死这马让车停住,那就只能跳车了,不然我们马上就要撞到前边的墙上了!”
昭昭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可是马跑得这么快,她要怎么跳呀!
这时,却听一个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清亮声音响起:“让出一条路来!我来杀马!”
车夫闻言努力控制疯马靠边一些,让出了一条窄窄的过道。
后边那人策马上前,差不多距离时腾身一跃,跳上了疯马的马背,手中长剑一挥,利落地斩下了马脖子,又在一个眨眼功夫身姿矫捷地跃回自己的马背上。
车厢一个跟斗翻倒,车内的昭昭直接就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四脚朝天。
外边那驾车的马夫也被摔得够呛,但他自小在马棚里长大,到底皮实,一骨碌爬起来后倒是先瞧见了恩人座下的那匹宝马:“多谢公子仗义出手,您这匹马真是当世神骏,跑得这么快,还配合地这么又灵性!”
那清亮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那当然了,我这匹飒露紫可是马中豪杰……”
原来方才出手救了昭昭的人正是杨悸鹿。
昭昭刚才被摔狠了,身子被车中杂物压住了,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她倒在车厢里听他在外边吹自个儿的爱马吹个没完,不由得无奈叹气,出言提醒道:“鹿大爷,您是不是先把我给救出来了再继续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