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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怕惊醒了梦境，莫经年走至夜晨面前缓缓蹲下身。夜晨没有抵触跳离，而是继续在那痛哭。
外人以为她只是怕佟天昊死去，可只有莫经年知道她泪水后深埋的深意。
终究，她还是怕了。
怕时间带走身边的人，才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这样怕，他也有过，那是因为曾经失去过。
终究，她还是后悔了。
后悔当初自己不懂得珍惜爱情，珍惜那个愿意一世给她华衣，伴她锦年的人。
莫经年轻抬右手，想像以前一样去搂她哄她宠她，却是半响仍是不知所措。
最终，他还是落寞地落下了那只充满期冀的右手。
不论怎样，佟天昊今晚必须要付出代价。
清然起身，莫经年示意将佟天昊给抬起来。不多久，佟天昊便艰难地站在莫经年面前。
莫经年虽不肯放过他，但终究不想永远失去夜晨，于是他准备只要佟天昊的一句话。
“佟天昊，今天我看在双儿的面上便给你一个选择。只要你肯双膝跪地真心实意地跟双儿道歉，我便答应你不去为难那些跟随你多年的兄弟，还有那钟无艳。”
双膝跪地，呵。
这倒不如直接将他给做了。
佟天昊笑了，竭力挤出一丝笑容回道：“莫经年，我欠下的债我自是愿意去还，但你提的条件恐怕我还是应付不来。今晚我既然敢独自前来，那便做好了准备，你尽管按你的计划行事就好。”
“死到临头还嘴硬？”
莫经年是真的怒了，吴双为他受了这么多的苦，他却是连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都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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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嘴硬，而是，我不愿用这样的方式去苟活。”
“呵，佟天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君子了？苟活？你以为你做过的那些肮脏事就能让你心安理得？”
“自然不会，但我愿意赌一把，赌上天给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如果今晚我还能活着出去，日后我必定不会再去招惹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债。”
“你以为你还会活着出去？”
“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
四眸相对，莫经年忽而冷笑起来。
“倒是变了。我印象中的佟天昊好像没这么听天由命。”
佟天昊也笑了，他印象中的自己好像也不会这么听天由命。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应该是钟无艳吧。
在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不那么脏，不知道她会不会爱他一点。
一点就好。
所以，忽然之间，他就想做个好人，做个会被人真心敬畏和钟爱的人。
也许是夜路走得太多，所以在钟无艳这，他开始有了恐惧。
恐惧她看不起他，恶心他。
对别人，他可以用手段。对于她，却无计可施。
更何况她是这种死倔的人。
想着想着，佟天昊的唇角就慢慢浮起一丝笑意。
也许只有肯坦诚面对自己的人，才会发自内心的满意。
正是这一丝浅淡的笑意却瞬间让莫经年明白，他们终归是有了胜败。
他莫经年胜了，却也败了。
佟天昊已经不再窘困自己活在痛苦和自疚里，而是真正地接受自己的过错与阴暗，从而远离那样一个脏字，可以活的心安理得。
这样的转变之于他莫经年，怕还是不能。
只要吴双不愿重新回到他身边，他就永生不得解脱，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困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小黑屋里，数年铁镣脚链狠狠禁锢，生死自知无人问津。
就连他用尽力气去疼爱的吴双竟也不能原谅。
难道她不知他这样咄咄逼人到底还是为了帮她出当年那口恶气？
佟天昊看出了莫经年眼中的迟疑，却也深知他对吴双一直深陷至今。
思索间，为了彻底偿还这些年来对吴双欠下的债，也为了为自己赢下最后一线生机，佟天昊已经有了计策。
“莫经年，你很清楚，如果今天你要了我的命，那么你与吴双再无明日可言。所以，为了让你解恨，也为了弥补吴双，我愿意将实情告知你。我之所以毫不犹豫地签下授权书是因为我在来之前就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把手里的股权已经全部归还给佟媚，仅剩的天娱国际也已经交给手下打理，所以这张纸基本上是没什么意义。”
“至于你的第二个条件自断双腿，我觉得不足以让你彻底放下这几年来你所积下的深怨……”
话还没说完，莫经年就见佟天昊以极速之度从旁边黑衣人的身上探出短匕毫不犹豫朝左腿狠力扎了下去。莫经年只觉眼前红光一闪，有什么顿时迸溅他一脸。
所有人都没有预想佟天昊会主动刺伤自己，仍像孩子般哭泣的夜晨更是措手不及，即刻奔至佟天昊面前颤悠悠地触那身染满鲜红的白衣。
“阿昊，你怎么这么傻……”
夜晨发疯一般去撕自己的衣，搂住他安抚的同时便是手忙脚乱地用撕下来的布条在那包扎。
佟天昊脸色青白，费力地抬起那只折断的手试图去阻止神经已经绷到极点的夜晨。
莫经年竟然怔在原地几秒脑中一片空白。旁边的黑衣人主动走过来附在他耳边请示需不需要即刻将佟天昊解决。
望着长发散乱誓死护他的夜晨，莫经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轻轻拂去崩落在眼角上的那抹腥红。
刀口好像扎得很深，血流不断向外扩大。，若再不送去急救中心，佟天昊很快便会因失血过多而丧命。
看来，他是用了苦肉计。
接下来，他是不是要用一些苦情的戏码来博取夜晨和他的同情。
佟天昊，你的本领哪去了。
果然，接下来，佟天昊 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试图去拉夜晨那也沾满鲜血的双手，虚弱地说道：“双儿，我承认，当年我是故意气你想逼走你，才让你看到那样不堪的一幕。我是个脏了一辈子的人，不配得到你的爱。现在，我用这些鲜血偿还这些年你所受的苦。”
剧情如猜想那般，莫经年实在不想见到这样恶劣的戏码再上演，于是便打断道：“你还可以说得更煽情些，不然，你的血会白流。”
夜晨听后随即满眼通红地骂了一句，莫经年你不是人！
那一瞬，莫经年终于看清了她眸中的恨意。
她恨他，她恨他！
佟天昊，若他的目的只是这样，那他莫经年便如他所愿，就让他血流而干死在这，这样她才可以恨他一辈子。
如果不够，再加上下辈子。
“阿昊，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打电话送你去医院，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慌忙中，夜晨便掏出电话准备呼叫急救中心，可手机刚拿出来便一把被莫经年夺去，冷然摔至一边，顿时粉裂。
夜晨见唯一的求救就会被莫经年狠狠碾碎，紧绷的神经终于顷刻坍塌，放下佟天昊起身便向莫经年扑去，拼命地拳脚脚踢。
莫经年不还手，任由她厮打着，众人也不敢上前一分。
此刻的情景，众人不知该怎么来形容。
像是一个疯颠颠的女人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即将命陨的孩子，又像是这个男人亲手捻灭了这个女人的一切希望，而这个女人则只有孤注一掷地与他同归于尽。
两者，无论哪种都是视死如归。
如果佟天昊的目的是让两人彻底反目，那么他做到了，并且很成功。
可惜，此刻，躺在地上的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去离间这对恩怨纠深的怨情了。
他刚刚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忏悔，也是，洗脱那人给他扣上肮脏一词的最佳途径。
钟无艳，如果我的世界撑不过下秒，你会不会再出现。
归途中，无艳抱着熟睡的橙丫头坐在后座，心慌得不行，就连双手的十根指骨都在微微颤抖。
黎慕白虽然在用心开车，却也是心事深沉的模样。
车内一片久久的沉默。
无艳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躁感，明明知道莫经年不会对每根神经都像是被尖针扎过一般，在血脉里七上八下地窜跳。
没有一刻可以正常的滚动。
终于，黎慕白明知道她的担心不只是夜晨，还是柔了语气，安慰道：“无艳，我知道你不放心夜晨，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安置好孩子。况且，莫经年那么爱她，必定不会伤害于她。”
“我知道。”
怕泄漏自己的心事，无艳只能赞同地点点头。
可她总感觉车子越走越慢，时间越走越慢。
她怕莫经年不肯放过夜晨，即便莫经年有心挽回夜晨，可凭着夜晨那副倔脾气又怎肯轻易屈服，乖乖回到他身边。
再者，两人分开多年，早已对对方恨得咬牙切齿，又怎么会轻易和好？
越想越担心，黎慕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
是谁说最清醒的那人一定最内伤。此刻，他便是了吧。
明明知道她的担心不止夜晨一个，却也劝服自己，说，现在，她爱的只有他黎慕白一个。
可是，谁信？连自己都瞒不过的谎言，谁还会相信。
喉尖苦涩，却不知是喜是悲。
是什么时候，她爱上了佟天昊。
这种爱隐藏的极深，却也是一旦确信，便永日不改。
日月迁移，海枯石烂。
他曾答应过她，只要她好，怎么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