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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城南城门处,吐谷浑的骑兵两百多人被拦在了城门外,城楼上是严正以待的弓箭手,城下和吐谷浑骑兵对峙着的是郭崇威领着的骑兵。
白可久和郭威没有过交道,但是之前互相见过。
此时,白可久对着城楼上的郭威大骂,“你抓我的人,我必杀你。”
他这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而且举着弓箭作势要射郭威,但郭威却并没有怒不可遏,反而很冷静地对着白可久,大声回答道:“那些吐谷浑兵士,在河东地界上劫掠百姓和商队,杀了多少人,让多少人家丈夫儿子死去,妻子和女儿被他们劫掠走,有多少商人和伙计在被他们杀了之后,他们的货物被抢走,而等在家中的妻儿以后又将如何生活。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郭威声音洪亮,字字句句真挚动情,在城内外多少百姓听到他的话,都感同身受,对着白可久充满了愤怒,甚至有人大声叫道:“吐谷浑骑兵该杀,该杀,该杀!”
因有人起了头,义愤填膺的百姓都跟着吼了起来,“杀了吐谷浑人,杀了他们!”
白可久就只带了二百多人前来,哪里敢和太原城的数万精兵相抗衡,再者,此时郭威这边是民心所向。
但白可久脾气暴躁,绝不会因为处在下风和不占理就愿意屈服了,他道:“将我的人放出来,不然,我必定杀你全家,让你知道这份痛苦。”
郭威却冷笑道:“杀人偿命,那些劫掠过百姓和商队的人,此时正要在校场被行刑,若是你要去拿回人头,倒是可以让你进来。”
白可久气得目眦欲裂,手中的箭便朝郭威射来,郭威却并不怕他,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只见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轻甲的年轻人,手中也拿着弓,箭在那瞬间射了出去,竟然在半途截住了白可久射出的箭,箭被撞开,两支同时落了下去。
白可久箭术不错,第一次被人这般截住箭,心中一凛,问身边的人,“那是谁?”
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只摇头。
而郭荣已经又从箭筒里抽了一支箭搭上了弓弦做好了准备。
郭威似乎并未在意刚才小插曲,他看着白可久镇定地说道:“白可久,让你进城看行刑,并带走人头尸首安葬,已经是我能为你从刘公跟前争取的最好的待遇,若是你不愿意,那你便回去吧,到时候,为以儆效尤,他们的人头将被挂在城门口,以起威慑之用。再者,不只是吐谷浑部族之人,这河东地区,只要有人劫掠百姓和商队,便是杀头这个结果。若是触犯其他律法,一律依律而行,绝不留情。”
周围很多人都支持郭威,大声附和:“依律而行,绝不留情。”
白可久骑虎难下,他知道自己是要不回人了,但是让他离开他也绝不想就这么离开了,但是进城去看自己的部下被行刑,他也绝对做不到。
他身边一个部下对他小声说道:“首领,我等先进城,到时候是劫走人还是杀他们几人报仇,端看我们的。”
白可久是不怕事的,但是却被郭威这种做法惹得心里非常不痛快和憋屈,他想了想,说:“好。”
白可久便对城楼上的郭威说道:“好,你放我们进城,我要看看他们。”
郭威道:“你们这么多人,我们不可能全放进来,你进城,你最多带十人护卫你,其他人都要留在城外,被太原的精兵看守起来。”
白可久又要发怒,郭威已经又说道:“刘公同你们的首领白承福有旧,之前你们不适应澶州的气候,想要回北方,刘公愿意将石州和岚州给你们放牧和生活,但是,你们来了河东,又做了什么!你们在这里劫掠河东的百姓和商队,抢劫城中路人,奸/淫他□□女,你们这是忘恩负义。现如今,你这样蛮横不讲理,是想做什么,你们难道想反叛吗?”
“反叛”这个词就太严重了,要是白可久反叛,那立时就能被城楼上的弓箭手射成刺猬。
白可久道:“我们为晋国卖命,死了多少族人,费了多少马匹,甚至没有粮草,却不允许我们自取,这又是何道理。”
郭威道:“你们之前在契丹手上,难道有如今在晋国过的日子好?你们想受晋国庇护,又不愿意为此出力,怎么可能?!这绝不是你们劫掠晋国百姓的理由!我无话可同你说了,已到行刑的时辰,如此,你还请回吧,若是你的部下再次犯事,我们也定如此次一般,绝不会留情。”
看他要走,白可久才说:“如此,放我入城。即使他们该死,但我也应当听听他们是否有遗言。”
经过一通扯皮,白可久带了身边十位勇士骑马进了太原城,其他骑兵则等在了城外。
太原城是北边最大的城市,城南的校场可用于上万人点兵,很宽阔。
此时,要被行刑的二十多个犯人已经被押在了校场中间,周围有数百兵士维护着治安,而太原城中的不少百姓都来了,包括曾经受过吐谷浑骑兵劫掠的人,包括和吐谷浑人有仇的,包括一般前来看事情发展或者热闹的人,一时间,这里聚集了上千人。
受害者在大骂着吐谷浑人,也有人在谈论刘公处置了吐谷浑人,之后会不会和吐谷浑人开战之类。
一时间,整个校场人声鼎沸。
马车接近,数十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开道,从校场外进来。
众人看到马车,赶紧让出了一条道。
有人道:“听说今日主持行刑的是刘公长子,马车里应当坐的就是他吧。”
“是的,说会是太原府尹来主持。如今太原府尹不就是刘公长子吗?”
“听说刘家大郎乃貌比潘安宋玉的美男子,不知可是真的?”这人一看就是外地人,太原本地人绝不会有这种怀疑。
已经有人说:“我是没有见过潘安宋玉,但是以前在街上看到过世子骑马而过,的确是丰神俊朗的人,老朽见人不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姿容的人物。”
“啊,我就是为了看刘家大郎而来的。”
随着周围围观群众的议论,马车停在了点将台下不远处。众人伸着脑袋往那边看,只见一个高大的兵士掀开了马车帘,以为出来的会是刘承训,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或者是想膜拜这个为民做主的现官,或者是想看北平王的世子到底是何种人物,或者有些女娘全然是为了来看美男子的……
这时候,从马车上跳下来了一个身体轻灵的小少年,只见小少年手中握剑,容貌清隽,神色冷淡凛然。虽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刘承训,众人也没有失望,已经有消息灵通的人说道:“那位就是之前打败过刘二公手下张裨将的少年剑士?如此一看,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了。”
“就是他打败了那张裨将?看起来年纪不大啊。”
“多少名将是少年成名的,年纪小又有什么?”
大家还在讨论,已经有人叫道:“快看,快看,刘家大郎出来了。”
昭宛可不知道前来围观行刑的百姓到底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她先下了马车,看刘承训躬身出马车来,想到他刚才手的温度,又想到他平时每日都要喝药,不由就伺候在车辕边,对着刘承训伸了手,认为也许扶着他下车比较好,毕竟这是她该做的。不然,她跟在刘承训身边实在没做什么事,却要得他赏赐的院落仆婢名剑宝马,实在是受之有愧。
刘承训却因为她伸过来的手愣了一下,随即就低头唇角勾笑,伸手扶在了她的手上,借着她手上的力,下了马车。
他的手很柔软细腻但是很凉,就如这冬日的天气,但他的心却是热烈地跳动着;而昭宛的手上是一层细细的剑茧,带着如春的温暖。
刘承训穿着紫色圆领官服,刘承训虽然年纪很轻,但如今已是检校司空,故而才能穿正三品及以上官员才能穿的紫色。
他平时穿绯色便被衬得人美如玉,穿上紫色官服,便增了几分沉稳的气度。因为这日天冷,在紫袍之外,他又披了一件猩红披风。他身材挺拔修长,眉目如画,即使这日没有太阳,也如从他的身上发了光一般。
周围的围观群众,除了和吐谷浑人有仇的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为今日看到刘公长子而觉得不虚此行了。
刘承训带着昭宛和已经在校场等候的手下官员走上了点将台坐下了。
因为他声音大得有限,之后宣判犯人罪行,便是由府衙能吏代他义正言辞地给出的,对于这些吐谷浑骑兵,他们刚入河东,短短时间就惹了这里百姓的憎恶,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
对于要对他们处以死刑,周围百姓都大声附和:“该杀,该杀!”
侩子手已经上了处刑台,正在这时,郭威带着白可久到了校场。
白可久的部下想要策马去救人,但是被郭荣带着人拦住了。
白可久大声喝道:“暂且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