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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婉近几日被风扶远伺候的心情大好,特意换了件流云样式的衣衫,头发简单披散下来,用帷帽将自己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
蝶恋花是男人的销金窝,代婉一袭女装走在风扶远身边格外引人注目,后者不满,便带着她从一处隐秘的小门进入,直接上了三楼。
因为要伺候姑娘梳妆打扮,向来静谧的三楼热闹了许多,除了老鴾还多了几个伺候的年轻丫头,见到风扶远均是眉开眼笑,热络非凡。
“少城主可来了,楚楚可是一早就念叨着您呢。”
喜笑颜开的面容在看到他身后的女子时,淡了几分,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她阅人无数、眼光老辣,心下震撼,这是一个比楚楚更能摄人心魄的女子。只要她愿意,天下的男人,即便贵为九五之尊,也难逃情网。
心思转了几个弯,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少城主,这位是?”
“我的朋友,听闻楚楚今日登台献舞,非闹着过来凑热闹,还得劳烦你准备几样女儿家爱吃的糕点零食之类”,说着,转向一旁正欣赏美人梳妆的人,“蝶恋花的厨娘厨艺精湛,便连风家堡的当家主厨都不及,就你这好吃的性子等会儿可得小心些,别把舌头吞进去了。”
代婉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忙着呢,没空搭理。
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看似随意却处处透漏着轻松亲近,不由得引人侧目,便连专心致志描眉的楚楚也将视线从镜中挪开,是不是飘来幽怨一瞥。
二人在三楼一个装饰雅致的房间坐下,楼下的盛况一览无余,下面的人却无法看清他们。位置堪称绝佳。
代婉看着楼下的人声鼎沸,兀自出神,风扶远一声轻笑将她的思绪拉回。
莫名其妙的把他看着。
“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倚醉楼初见的情形。”
代婉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不记得,我还以为是哪个地痞流氓进来骗酒喝。堂堂风城少主寒酸成这样,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往事近在眼前,时间却已逝去五载,这其中,遇到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成了过客,物是人非。
风扶远将她脸上的黯然收进眼底。目光明灭不定。
指了指楼下布置奢华精致的舞台:“要不要下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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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楚楚姑娘时隔三个月之久的登台,蝶恋花可是狠心下了大功夫。
灯光昏暗,台下的叫嚣也跟着戛然而止,一束明光直直打在舞台中央。映出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红色的纱裙,修长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手腕脚腕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出如流水般清澈的脆响,仿若置身青山绿水之中。
乐声轻启。由悠扬转为急促,和着辗转起伏的节奏,台上之人化身精灵翩翩起舞,那双勾勒着精细眼妆的双眸迸发出如山间尘雾一般的朦胧,额间粉色勾金花印更将她倾世无双的风华。衬托的淋漓尽致。这一刻,没有人会见她视为以色侍人的青楼女子,更像一只能够摄人心魄的妖精,挣脱万年束缚,重新回归人间。
在场所有人都倾注在这一场视觉盛宴中,没有人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三个人,衣着普通,通身气度却绝不是这小地方能养出来的,且为首一人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乐声终止,佳人翩然而去,直至台上空空如也 ,下面的人才回过神来,叫好声叫嚣声一片。
面白无须的老仆偷偷瞄了眼旁边人的脸色,又慌忙低下头去,这蝶恋花恐怕也是要废了。
房门咣的一声被推开,某种压抑的情感即便隔得老远也能感觉到。
老鴾被拦在后面,阻止不得,只得转向被打扰的房间主人:
“少城主,这……我已经告诉过这位公子……”
风扶远收回替床上之人卸妆的手:“行了,你该庆幸这位公子手下留情,否则重新做一副红花木门也得花不少钱吧。你先下去吧。”
老鴾应声而退,房内便只剩下知情人。
风扶远不慌不忙的,起身来到近前,撩起前摆双膝跪地:“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苏逸面无表情的看着脚下之人,眼底寒气更甚,久不叫起,风扶远也不着急,就这么恭身跪着。
“起来吧。”
“谢皇上。”
没有理会他,苏逸径自朝着床边走去,床上之人一袭红衣,若雪的脸颊上生出几分红晕,如此引人遐想的画面,若非扑面而来的浓浓酒味和前后紧凑的时间,怕是没有人能承受住后果。
眉头紧皱的看着床上烂醉如泥的人,嫌弃之色一览无余,终究还是将她抱了起来。
大跨步出的门去,没有向风扶远知会一声,后者神色并不见不满,嘴角一侧勾出戏谑的弧度。
房门重新合上,一片寂静。
风扶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出来吧。”
话音刚落,层层帷幔后的身影渐渐清晰。
代婉坐在凳子上,周身压迫感未消,天知道她刚刚在台上对上那双眼睛时有多紧张,即便隔着数米,依旧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阴霾,还好,还好她跑的快。
见她如此模样,风扶远面露不屑:
“怕成这个样子,还说什么独走天涯,你呀,这辈子怕是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
当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日风扶远讥讽的话,不知为何总是在耳边,挥之不去。
抱着腿坐在床上,透过半开的窗子望着天上的月亮,许久,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唤了声玉遥的名字。
眼前白影一闪,人已经站在身边。
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并无异状,脸当即拉了下来:“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玉遥,你去帮我办一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蔻红和天鹤。”
看着她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听了她的交待,终于明白为何把事情交给他去办,脸上的表情有了几分缓和:
“你终于想明白了,以后不要后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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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下一桩心事,后半夜香甜入梦,醒来时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却难得有兴致自己跑到厨房找吃食,散步消食的时候碰到去码头巡视河运的风扶远,问她有没有兴趣同去看看,代婉正闲得无聊,自然是欣然前往。
与此同时,苏逸一行人下榻之处却是乌云遍布。
接住向他迎面扔来的枕头,看着躲在角落缩成一团的人,眸光冷的简直要把人冻成渣渣。
感觉到他的怒气,床上的人身子蜷缩的更紧,肩膀微微颤抖。
揉了揉泛疼的额角,昨晚彻夜未眠,一直守在她身边,漫漫长夜,怒气也慢慢被消磨掉,转而化作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愧疚。也终于想起自己推掉堆积如山的政事,微服跑来这里的最重要原因,是来道歉并获得原谅的,只是所有事前备好的软言好语,在看到她在一群男人中间跳舞博彩时,消失殆尽。
他一直等到天色放亮,看着她呓喃几声,缓缓睁开双目,呆楞的看着他,眼睛里透漏着陌生与恐慌。
苏逸皱了皱眉头,未待开口便被她大叫着推开。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成林,听到动静立即破门而入,看着眼前情景,不明所以。只听他的主子,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交代:“把她身边的人给我寻过来,立刻。”
半个时辰后,玉瑶跟在成林身后慢悠悠走了进来,看到来人,苏逸阴霾的脸色稍缓两分,随即挥退房中其他人。
疲惫的捂住半张脸:“你去看看她,究竟怎么了?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
玉瑶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来到床前,看着听到脚步声不停往后躲的人,眸光无一丝起伏。拉过她的手,装模作样的探了探,自然得到剧烈反抗,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手一劈,一切归于平静。闭上眼睛装神弄鬼一番,收回手,拿起一旁的面巾不住的擦拭,仿佛碰了什么肮脏不堪之物。
“她怎么了?”
将面巾都到一边,玉瑶淡淡开口:“没什么,疯了而已。”
苏逸一怔,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显然将玉瑶的一番话当做玩笑。
后者也不恼,面不改色:“我早就警告过她,莫要过分消耗灵力,她却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如今元气大伤,难以复原。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她到如此地步,谁也怨不得。”顿了顿,“如果你对她尚有情分,便好好照顾吧,说不定哪一天,老天被你的诚意感动,让她恢复如初也不一定。”
玉瑶走后,苏逸便一直待在房中,没有出来,也没有让任何人进去。就这么看着床上熟睡之人,眸光复杂难辨,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端,在大船上的代婉,正纵情于大河景色之中,万事皆不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