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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真的就这样在简单的香案前拜了天地。
身体动弹不得,盖头阻隔视线,透过缝隙,代婉看到风扶远跪在地上,朝着那炷香,规规矩矩跪拜起来,带着从未有过的虔诚。
风城的婚俗并不像北方那般保守,新娘子不能见除了夫君之外的任何男子,包括自己的父兄。再者,这场婚礼本就是一场骗局,有人把不得她这颗鱼饵多出来走动。是以,在那场令人哭笑不得“拜堂”之后,她便被风扶远牵着,一同去大堂迎客。
宾客满堂,人声鼎沸,略微扫了一番,大部分宾客步伐矫健,走路无声,明显是功夫不低的练家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简清璋端坐上位,与风家堡主人风铁成同列高堂。
为了给这场婚礼加一个虚伪的噱头,豫王简清璋日前已经认了楚楚为义女。
“楚楚一直是明艳动人的,只是今日分外光彩照人。”
代婉心中有气,没心情陪这老匹夫演戏,便连嘴巴也毒了起来,随即冷笑道:“王爷面色可大不如从前,想来该是终日算计所致,王爷年逾不惑,还是小心一些好,整日惦记别人的东西,恐非长寿之人。”
“你……”
一旁的简明心听不下去,想上前教训,被两只手同时拦了下来。
怒瞪了风扶远一眼,退回简清璋身边:“大哥,为何拦我,她竟敢诅咒于你。”
简清璋面色平和,似乎刚刚被诅咒的只是旁人一般,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护在她身前的风扶远,笑道:“楚楚向来心直口快,况且她即是本王的义女,也便是你的亲人。哪有做长辈的与小辈计较的道理。明心,你的性子要改改了。”
做长辈的,做长辈的……
一口腥甜堵在嗓子里。代婉觉得自己险些被气吐血,这就是所谓的骂人不带脏字。
兔子急了还咬人。瞪着眼睛,正待反驳,便被风扶远掩在身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力道,带着警告劝阻的意味。
吉时已到,代婉随着风扶远来到喜堂中间,每走一步。心跳的频率便加快一分。身后议论纷纷,在这之中,她能够清晰分辨出一双脚步声,踏着自信与坚定。
风扶远神色倏然一遍。代婉知道,他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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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转身,月白的身影就伫立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眉清目邃,面容俊朗。她觉得,此刻的苏逸最令她倾心。
迎上她晶莹的目光,苏逸没有轻皱,上下将她打量一番,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难看死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风扶远嘴角紧抿,眸色复杂,将她拉到身后,一红一白,二人对峙。
“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公孙,阿远对你的情谊至此为止。”
苏逸看着他对面的人,眼中的复杂与他如出一辙。
简清璋起身,一手背后,踱步至风扶远身边:“皇上大驾光临,简清璋有失远迎,实在罪该万死。”
话虽这样说,身子却未动一分,姿态倨傲。
苏逸并未动怒,余光将周围情况掌握大概。
“朕已经如你所愿,简王爷又何必惺惺作态。”
有士兵来到他身边小声汇报,简清璋脸上闪过几分不可置信,望向苏逸的目光略带疑惑。
“既知我们将你引来的目的,竟然还敢只身前来,皇上的自信与勇气,本王着实钦佩。即使如此,那便请皇上随本王走一遭。”
话音刚落,前来观礼的宾客纷纷脱下外衣,不过一瞬间便规整为一支井然有序的军队,将苏逸重重包围。
紧紧盯着那道月白色身影,虽然知道他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手心还是出了密密麻麻一层细汗。
伴随着破空之声,上前押解苏逸之人的双臂被齐齐削下,刀口如碗,血肉模糊,惨叫声不绝于耳。
殇离剑停驻在半空之中,颤着身子嗡嗡作响,似在表达它的愤怒。
事出突然,在场众人迫于它的威慑竟无一人再敢上前。
殇离神剑一出,谁与争锋。
代婉松了一口气,关心则乱,有殇离在,谁又能伤他分毫。
宝剑出鞘,风扶远和着几大高手齐齐上阵。以一敌多,竟未占到分毫优势。
从地上勾起一把普通长剑,这对昔日一起闯荡江湖的好兄弟,终于交上手。
落霞峰上,二人切磋武艺,不计其数,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此刻一般,以命相搏。
看着难分彼此的两道身影,代婉眼角微湿。不希望任何一人受伤,私心里却对一人更多了几分心疼。
自此之后,他的身边,再无一能够称得上朋友之人,该是多麽的孤独寂寥。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胜负难分,简清璋一声令下,上千精锐武力轮番上阵。宁以千人万人换得他一条性命。
只是他们都小瞧了殇离神剑的威力,这把上古遗落下来的神器,在这一日,将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咽喉一紧,呼吸顿时困难起来,大意之间,她竟再次被人挟制。
名利权欲当前,任何仁义道德都是虚无。
简清璋早已褪去镇定与自信,露出狰狞疯狂的面孔,他悉心安排的一切,甚至搭上自己亲妹妹的尊严与幸福换得的机会,竟会如此不堪一击,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哪怕同归于尽,也要让苏逸命丧于此。
代婉忍不住顺着他的力道向后仰,颈部青紫一片,鲜血滑入衣领,留下道道令人心颤的印记。
顾不得身上的血迹斑斑,风扶远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王爷。”
苏逸已经杀红了眼,一手握着殇离,望向简清璋的双目阴霾狠戾。
“放、开、她。”
代婉又岂是任人挟制的主儿,趁简清璋的注意力被对面二人分去之时,一手不动声色的移至腰间,那里有她刚刚从风扶远身上顺来的短刀。
毫不犹豫的刺向身后之人,简清璋一时不查,被她刺中肩膀,代婉便趁机逃出。
被苏逸一把拉到身边,看着她颈间的血迹,目光透漏着心疼自责。
代婉报以安抚一笑:“我没事,你快点解决这里,我有点儿累,想休息了。”
“婉儿,别忘了,你是跟我拜过天地的,是我风扶远的妻子。”
连续多日的思虑过甚,代婉早已精疲力竭,迎上他惊痛的双眼,心间再难起波澜。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本就是被上天抛弃之人。”
既是如此,又和谈拜天敬地之说。
风扶远面色煞白,配上脸上的殷红伤口,显得格外萧索寂寥。
简清璋捂着伤口,双目猩红,就像一只最后奋力一搏的困兽,咬牙切齿:“给我上,谁能留下他的命,本王分他半壁江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所剩无几的士兵重新提枪上阵,尚未靠近二人,便被纷沓而至的箭矢就地毙命。
成林带着大批援兵赶到,形势顿时颠覆。
“城内外叛军均被清除,微臣特向吾皇复命。”
苏逸点点头,眸中无喜无悲,似早就料到如此。
看着涌进来的大批人马,简清璋满脸不可置信,连道不可能,他派重兵把守各个关口,也获得了周边诸侯的支持,即便他从外面调兵也不会如此迅速。
看着队伍中走出的一人,所有的疑惑豁然开朗。
简清璋瞪着眼睛涨红了脸,浑身止不住轻颤,显然气极,指着他,若是目光可以杀人,他早就被千刀万剐。
“你这个叛徒。”
青阳仍旧一袭石青色外衫,儒雅清朗:“王爷此言差矣,青阳的主人从始至终就只有陛下一人,有何来背叛。”
简清璋向后退了几步,仰头大笑,近乎疯狂。他输了,输在豫州军队的重重包围之下,输在自己识人不清,输在自己违抗天命。
紧绷的心弦彻底松下,代婉眼前一黑,顺势靠在苏逸身上,后者察觉到他的异常 ,目光倏然一愣,一边扶着她的腰,一边冷声交待:“把他们押解回京。”
将事情交由成林与青阳处理,将代婉打横抱起,大跨步离开。
“小姐,心儿有话对你说。”
苏逸充耳不闻,继续迈步前行,直到代婉拉了拉他的衣衫,示意他稍等片刻。
苏逸皱着眉,不赞同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终究拗不过,将她放下。
缓步来到简明心身边,她跪在地上,脖子上驾着两把冰冷锋利的大刀,哪里还有前几日趾高气昂的模样。自小未享受王府嫡女的待遇,身体恢复之后即刻便被派到她身边做使唤丫头,她的人生恰恰因为尊贵的身份成为悲剧。
“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心儿面色悲戚:“小姐,念在心儿在你身边伺候五年的情分上,请你为哥哥与扶远请个好大夫,否则他们恐怕没有命回到京城。”
不用心儿说,这件事情她也会去做,毕竟她同样不希望风扶远有事,不过简清璋可就另当别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转过欲走,眩晕再度袭来,眼前刚一恢复清明,便迎上苏逸惊惧万分的双目。